她一进来,就娇笑道:“这还是王后第一次让我来王后的宫殿呢,果然比我那个宫殿大了许多,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
    她说完,直接坐下了。
    她四处打量着,目光透着肆意,就差把想搬来这里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夜宫宴之上,丽夫人还道王后没有礼数,我看,丽夫人才是没有礼数的那一个吧?”程弯弯抬眸,声音里带着讥讽,“在我大宇国,妃子见到一国之母,必须行大礼,待得王后赐座,才允许坐下,这些礼数,莫非西戎国没有?”
    丽夫人的脸色猛地冷了下来:“你一个大宇国之人,也敢挑我的不是,你算什么东西?”
    程弯弯笑了:“我是你们西戎王请来的贵客,亦是王后同乡旧友,在我们大宇国,我一个二品夫人的身份,并不比宫妃低多少,丽夫人觉得我算什么东西?”
    她的笑容,带着一抹挑衅。
    丽夫人果然被激怒了。
    她家族强大,嫁给王之后接二连三生孩子,地位极其稳固,还未从有人敢对她这么放肆。
    不就是一个靠种田封官的农妇吗,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就敢来挑她的礼数,谁给的胆子?
    丽夫人猛地起身,扬起手就扇了过去。
    “住手。”
    太平公主开口的同时,抬手握住了丽夫人的手腕。
    这些年来,她常常独自抱着女儿去外头晒太阳,力气早就练出来了,丽夫人自然不是对手。
    “王后是要护着她?”丽夫人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咬牙道,“若我非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妇呢?”
    太平公主站在程弯弯面前,声音清淡:“只要我在这里,丽夫人就不得无礼。”
    “好,很好。”丽夫人笑了,“王后该不会以为王有求于这位穗夫人,就算是有娘家人撑腰了吧,你一个公主我都不怕,更不会怕这个区区农妇,咱们走着瞧。”
    她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太平公主看向极其镇定的程弯弯,缓声道:“她一向心狠手辣,若是你玩脱了,我也救不了你。”
    程弯弯带着兰英云的种子回到小院子,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赵三牛阮明珠也才刚刚回来,二人一身都是泥土,回来后就立即去浴房洗澡。
    不多时,宫中有人送来晚膳。
    和王后宫里的膳食比起来,他们吃的自然是寒酸多了,但劳作了一天的人哪里会嫌弃这个,立即坐下来开吃。
    “我吃过了,你们多吃点。”程弯弯给两个孩子夹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有事发生,我之前交代过你们的事都还记得吧。”
    阮明珠的两只眼睛顿时亮起来,她被抓来这里,天天种地干活,被那么多人监视,真的受够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赵三牛做了个噤音的手势:“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正事,快吃。”
    一顿饭刚吃完,丫环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院子门口就传来了侍卫行礼的声音:“见过丽夫人。”
    三人对视一眼,立即站起身迎出去。
    “哟,堂堂二品穗夫人住在这么小的院子里,还真是委屈了呢。”丽夫人带着一大波人走进来,嘴角带着戏谑的笑,“不如我和王说一声,让穗夫人搬到海棠殿去如何?”
    程弯弯正要开口说话。
    丽夫人猛地挥袖,将桌子上的所有茶盏全部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脸色变得狠辣,一字一顿道:“穗夫人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吧,不会真以为我会给你脸吧?白日是王后护着,便没跟你过多计较,若你事后去我那里赔个罪,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谁让你自视甚高,简直是找死!”
    赵三牛立即冲到了程弯弯面前:“你要对我娘做什么?!”
    他说的是大宇国语,丽夫人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知道二人的关系。
    她轻轻笑了笑:“目前王还算看重你这个农妇,对你动手确实不好跟王交代,那就母债子偿吧,来人!”
    她带来了八个侍卫,孔武有力,上前按住了赵三牛的肩膀。
    程弯弯面色一变:“我是西戎王请来的客人,若丽夫人对我儿子动手,我定会找西戎王要个说法。”
    “呵!那就看看王是站在我这头呢,还是帮你一个外人!动手!”
    丽夫人一声令下,侍卫抬手就朝赵三牛的脸扇去。
    阮明珠抄起凳子当武器冲了过去,和侍卫们打成一团,赵三牛也不甘示弱,二人和八个侍卫对上。
    “反了反了!”丽夫人不可置信,“竟敢在西戎国的宫殿动武,简直不把我们西戎放在眼底,来人,都给我来!”
    她怒声尖叫,在院子边上巡逻的十几个侍卫闻声冲了进来,二十多人对付赵三牛和阮明珠,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到一刻钟,赵三牛和阮明珠浑身挂彩,被按在地上跪着。
    “穗夫人的儿子身手真不错,这个侍卫也有几分本事。”丽夫人一脚踩在赵三牛的背上,另一只脚踩着阮明珠的手背,“按住他们两人,一人赏五十大板,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是!”
    侍卫拿着厚厚的木板过来,一左一右开始施刑。
    程弯弯满脸慌乱:“丽夫人,我错了,求求你放我儿子一马,我让他给你磕头道歉。”
    “现在道歉已经晚了。”丽夫人傲慢的抬起下巴,“你该庆幸我没有要他们二人的命。”
    “啪啪啪!”
    打板子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让丽夫人内心的怒火泄了不少。
    待打到三十板子之时,赵三牛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紧接着,阮明珠也晕了。
    “哎,真不禁打。”丽夫人遗憾的摇头,“罢了罢了,剩下二十板子就算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宽容大度?”
    程弯弯低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谢丽夫人手下留情。”
    丽夫人伸手,拍了拍程弯弯的脸,勾唇道:“记住了,我才是西戎国的女主人,与其讨好王后,倒不如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可保你富贵无忧。”
    说完,她大笑着离去。
    程弯弯的面色顿时变了,她走到门口,看到伺候的两个丫头在廊檐下瑟瑟发抖,她伸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赵三牛和阮明珠就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从后腰抽出厚厚的一个护垫,刚刚是有这个东西护着,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晕过去。
    但,之前双方对打,那些伤都是真的伤在身上,一说话嘴角就抽疼。
    程弯弯担忧的道:“你们还能行吗?”
    “当然行!”阮明珠语速飞快,“太平公主那边安排好了吗?”
    程弯弯点头。
    她走进内室,取出两个包袱:“这里头有银子和干粮,你们出城后立即购置马匹,一路往北走……这些是我给你们准备的武器,这是土炸弹,危急关头咬断这根引线扔出去……这是烟雾弹,被围攻时扔一枚能快速逃走……”
    这些事情她之前就说过一次,这回再叮嘱一遍,赵三牛都牢牢记住了。
    他将包袱系在身上,郑重道:“娘放心,我一定会带救兵来救你们,阮成,我们走!”
    阮明珠冲程弯弯抱拳,二人从小院的后门离开。
    第836章 我儿子被打死了
    夜深,没有月亮和星星。
    宫殿亮着无数灯笼,太平公主坐在床榻边上,手拿着帕子,正在给躺在榻上的人擦脸。
    榻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面容苍白没有血色,眸子紧紧闭着,只有胸口在静静地起伏。
    “馨儿,睡了这么多年,该醒了。”
    太平公主声音温柔,双目带着泪光。
    “你哥哥走了,你也一睡不醒,你可知道这么多年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她兀自说了许多话,榻上之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脸上并未流露出失望之色,动作轻柔的给少女擦洗了一遍。
    刚盖上被子,她就听到殿外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脸上恢复了淡然和冷漠,起身走出去。
    她还没开门,门就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她看向走进来的男子,微微屈膝行礼:“见过王,王怎么来了?”
    “王,您看,王后还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跟在西戎王身边的丽夫人一脸委屈的控诉,“妾是王的女人,是三位王子两位公主的亲生母亲,身份虽不如王后尊贵,但再怎么样,也比那位穗夫人强一些吧,可王后为了穗夫人,竟然辱骂妾,还要动手扇妾的耳光……”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抽噎着道,“妾知道,王后是大宇国人,穗夫人也是大宇国人,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自然更亲近一些……”
    “丽夫人说这话良心过得去吗?”太平公主冷声开口,“分明是你挑穗夫人的错处,要当众责罚穗夫人,我知道穗夫人是王请来的贵客,自然不允许你胡来,所以才……”
    “够了。”西戎王厉声呵斥,一双利眸锁定在太平公主脸上,“记住,你是西戎国的王后,是西戎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丽夫人得意的抬起下巴,正要说话,西戎王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还有你,收敛一些。”西戎王警告道,“在穗夫人的试验结束之前,若让孤知道你再去穗夫人那里生事,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一下。”
    这话,丽夫人听明白了。
    王的意思是,等穗夫人的利用价值耗尽之后,随便她怎么处置,王都不会再过问。
    她就知道,王不会因为大宇国一个农妇来发落她。
    “妾知道了。”
    丽夫人屈膝,一脸乖巧的应下。
    西戎王甩手往外走。
    太平公主抿紧了唇,从王进门到现在,看都没看床榻上的人一眼。
    榻上的人,是他们第一个女儿,是西戎国的长公主,曾几何时,王会让馨儿骑在肩头……
    可现在,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可怜的女儿,从不过问,从不探望……
    就在这时,王后宫殿门口传来声音。
    “穗夫人,这是王后的寝宫,王正在殿内,请勿擅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