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牛立即道:“娘,我护送你逃出去。”
    阮明珠点头:“加我一个,一定保证弯弯姨顺利逃出这个破地方。”
    “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要是我失踪了,其他人会是什么下场?”程弯弯抬手各敲了一下他们二人的脑袋,“原本我是打算让贺霄想法子出去,但他那边怕是有些不方便,所以,这个艰巨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三牛过于鲁莽,明珠心细一些,你们二人合作,将事半功倍。”
    赵三牛一把抓住程弯弯的手臂:“我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娘。”
    “傻孩子,你逃走就是为了搬救兵把娘救出去呀。”程弯弯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难不成,你让明珠一个女孩子单独去北疆求救,她身体底子不如你,万一路上……”
    “我身体好着呢。”阮明珠拍了拍胸脯,“我比赵景于厉害多了,弯弯姨相信我吧,我肯定把事情给办成……”
    程弯弯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这么危险的事,至少得两个人一起,多多少少有个照应。
    不管是三牛还是明珠,都是孩子,她不希望任何一人出事。
    在她好说歹说之下,赵三牛总算是点头了。
    第二天清晨,负责把守小院的四个侍卫悠悠转醒,他们看到地上喝光了的酒坛子,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要是昨夜大相过来,看到他们喝酒醉倒了,肯定会痛打二十大板,还好大相没有过来,他们的失职也并未被发现……
    四个侍卫对视一眼,动作迅速的消灭了证据。
    程弯弯照旧带身边的人前往试验田劳作。
    十亩地需要深耕一遍,然后用草木灰粪便等物沤肥,与此同时,整个试验田都要用围墙围起来,并且在围墙内修建无数炉子,炉子要十二时辰不间断燃烧木炭,保证试验田的温度,不仅如此,还要保证土壤的湿度等……
    大宇国的人干活之时,西戎国的官员全程陪同记录,每一个细节都会写在纸上,还有专人誊抄一遍,足以看出西戎国对这件事的看重程度。
    秦王被人抬出来,在试验田边上晒太阳。
    他脸上青青紫紫,眼窝子还是肿的,但嘴巴没有肿,躺在椅子上怒声道:“穗夫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帮助西戎国种粮食,就等于是背叛我大宇国,你还有三个儿子在大宇国,你觉得皇兄会放过你那三个儿子吗?”
    程弯弯低头捻着泥土,头也不抬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爷的脾气还是收一收吧。”
    “我真是看错你了。”秦王怒喝道,“本王宣布,你不再是大宇国穗夫人,你是个狗屁!来人,抬我进去!”
    两个侍卫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抬着秦王进了内室。
    二人的对话被负责监视盯梢的人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大相耳朵里,然后由大相禀报给西戎王。
    “指望女子对国家忠心,这秦王未免也太天真了。”西戎王轻嗤,“瞧瞧当年尊贵的大宇国太平公主,在西戎对大宇动手之时,她可敢为大宇国说半句话?”
    大相笑着道:“既然她被秦王免了穗夫人的尊称,那不如按照西戎礼仪封一个官位?”
    “急什么?”西戎王笑了笑,“等他们二人水火不容之时,你再出面赐官,这妇人才会对我西戎国死心塌地。另外,这妇人还有三个儿子在大宇国,想想法子将她的三子一并抓来赐官……对妇人来说,只有孩子最重要,必须要将她的所有命脉牢牢抓在掌心。”
    “还是王高明。”大相摸了摸胡须,“臣这就去信给大宇国的暗哨,让他们找机会动作。”
    西戎王摆摆手,大相退下了。
    连着四五天,程弯弯和身边人都在试验田劳作,除了秦王时不时谩骂两句,一切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一天的劳作结束之后,程弯弯提出要见大相。
    这么多天了,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见面,大相立即赶了过来:“穗夫人可有什么要紧事?”
    程弯弯行了个常礼,开口道:“不知西戎国可有兰英云这种植物?”
    她拿出一张画卷,画上画着一株矮小的植物。
    大相挠了挠下巴,他是个文臣,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懂这些农田之事。
    “西戎国的土地还是太贫瘠了,即便我想法子沤肥,也还是达不到大宇国土地三分之一的肥力。”程弯弯叹气,“这种兰英云根茎硕大,能改良土壤,提升粮食亩产,若能寻来一些就好了。”
    大相立即将懂这方面的官员召过来,官员们齐齐摇头:“这是大宇国的植物,西戎境内没有。”
    “我记得,当年太平公主嫁到西戎国来之时,带了大量的种子前来。”程弯弯眸光亮起,“公主不懂这些,种不出来很正常,但我懂,我能让兰英云长在西戎的大地之上……大相,烦请安排我和太平公主,也就是和王后见一面,不知可行?”
    大相点头:“这等小事,当然没问题,不过我需要向王禀告。”
    程弯弯善解人意道:“这是自然。”
    大相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就安排嬷嬷带着她前去王后的宫殿。
    王后的宫殿在最中间的位置,恢弘奢华,无数宫人进进出出,若非知道太平公主的境遇,程弯弯定会认为公主在这里很受宠……
    她随着嬷嬷走进宫殿,在大殿的台阶下等待着传召。
    第834章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程弯弯并未等候多久,就被带了进去。
    “见过王后。”她屈膝行礼,“大相应该已经告知了我的来意,不知王后当年出嫁带来的种子可还留着?”
    太平公主面色淡淡:“来人,将库房里的箱子都抬过来。”
    宫人领命前去,抬了四五个大箱笼过来。
    箱笼揭开,里头全是布袋子,布袋子外头绣了文字,写明是什么种子。
    程弯弯道谢后,上前一一打开查看。
    太平公主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宫人退下,她则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喝茶。
    这些种子,当年随着她千里迢迢而来,她是有想过让这些种子在西戎国的大地上生根发芽。
    可嫁来后她才知道,西戎国并非是真的要和亲,而是利用亲事稳定局面,暗中筹谋,不断对大宇国边境进行骚扰……她阻止过几次,反倒被西戎王警告,再加上她怀了身子,慢慢的没有精力再管那许多事……再日后孩子接连出事,她为了给孩子报仇,身边一百多个宫人全部折损……
    在这寂寂深宫之中,她的心一日一日凉透了。
    直到大宇国的人来了,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听到有人唤她太平公主,她仿佛回到了十几岁那一年。
    那时候,她尚年轻,心中有热血,在内忧外患之时站了出来,远嫁西戎。
    若是时光重来,再给她一次选择机会,她还会主动请缨当和亲公主吗?
    程弯弯检查完了第一个箱笼,抬起头,就见太平公主眼角湿润,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转头看向大殿门口,只有两个宫女站着,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忙碌。
    她轻声开口:“王后,我有些饿了,不知可否厚着脸皮讨一些吃食?”
    太平公主收回思绪,声音依旧淡的不成样子,开口吩咐道:“你们二人去膳食阁取一些食物来。”
    两个宫女领命离去。
    等大殿门口没人了,程弯弯这才放下手中的布袋子,开口道:“其实,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什么种子,而是想和公主私下聊一聊。”
    太平公主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你要跟我聊什么?”
    “我想问太平公主一句话。”程弯弯抬眸直视坐上之人,“请问,公主现如今是大宇国人,还是西戎人?”
    “在我们大宇国,老祖宗说过一句话,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太平公主淡声开口,“我已出嫁二十年,自然是随我的夫君,我夫是西戎人,那我便也是西戎人。”
    “在公主眼中,西戎王算得上是夫君吗?”程弯弯脸上带着讥讽的笑,“他没有给公主该有的尊重也便罢了,连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护不住,若我是公主,根本就不会隐忍这么多年。”
    太平公主重重的放下茶盏:“放肆。”
    “就算放肆我也要说。”程弯弯丝毫不惧,“若我没有猜错,公主的一儿一女都是被那位丽夫人所害吧,王太子去世了,小公主躺在床上犹如活死人……可罪魁祸首丽夫人和她所生的五个孩子却活得逍遥自在,这口气,公主咽的下去吗?”
    她上前一步,“公主当年嫁到西戎,是为了两国和平,可如今,西戎王抓了大宇国这么多人,何来的和平?他逼迫我种植粮食,等明年秋天丰收,粮草充足之时,就是西戎铁骑向大宇国再次宣战的日子……两国一旦开战,公主这王后的位置也该坐到头了。”
    太平公主脸色铁青。
    她咬牙道:“穗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日后的西戎王后,是丽夫人。”程弯弯笑了笑,“西戎未来的王,是丽夫人的长子。而公主和两个孩子,会被丽夫人抹杀掉,就当从未存在过……这样的结局,是公主想要的吗?”
    太平公主死死捏紧了茶杯。
    她知道穗夫人所言皆是事实,所以,她只能无能愤怒。
    可是愤怒有用吗,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愤怒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无法为孩子报仇……
    她已经心灰意冷了,早就放弃了复仇,她只想带着小女儿走完这一生……
    可是穗夫人这席话,将她封尘已久的仇恨点燃了。
    点燃了有什么用!!
    除了让她夜夜难眠,还能如何?
    丽夫人有着强大的家族,有五个孩子傍身,她动不了丽夫人!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恨意和泪意压下去,这才睁开眸子,缓声道:“穗夫人才来十余天,就摸清楚了西戎宫中这么多事情,难怪能凭自己的能力走到二品夫人的位置。我知道穗夫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身边没有任何心腹忠心之人,你想让我协助你出逃,我没这个本事。”
    程弯弯缓声道:“也就是说,公主愿意帮忙?”
    太平公主看着她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三年前西戎王就在谋划将穗夫人抓来,如今抓获后关在深宫之中,每日出行去试验田也有大量侍卫随行,她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王后,根本就无法和这些侍卫对抗……若是惹恼了西戎王,她怕西戎王拿女儿开刀……
    她的女儿那么小,就成了不能睁眼不能动的活死人,她不希望女儿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
    “公主放心,这件事您能办。”程弯弯压低嗓音迅速说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公主以为如何?”
    太平公主的眉心皱起来:“计划确实很周全,但你从哪里弄来尸体,这里是宫殿,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计划,那就是有了万全之策,公主莫要担忧。”程弯弯开口,“若这计划成功,公主也能除掉丽夫人,不是么?”
    太平公主抿了抿唇。
    她最恨的人,就是丽夫人,恨不得将这个人抽筋扒皮。
    虽然穗夫人的计划不足以让丽夫人毙命,但只要让丽夫人失宠,她以后对付丽夫人就方便多了。
    思索一二之后,太平公主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二人交谈刚结束,两个宫人就端着膳食走了进来,摆放在殿内的桌子上。
    太平公主扫了一眼,开口道:“丽夫人平生最喜波丽花,正巧穗夫人在箱笼里找到了波丽花的种子,你去请丽夫人过来瞧一瞧是不是。”
    宫人屈膝领命前去。
    刚用完膳食,丽夫人就带着一大群宫人浩浩荡荡来了。
    第835章 计划进行时
    丽夫人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艳丽靡靡的宫裙,摇曳着腰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