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的那道疤,对外说是潜伏在勤政殿里的歹人所为,其实……是阿爹亲手捅的,然后,我用他伤我的那把匕首……亲手杀了他。”
“是我———”他笑起来,声音里充斥着悲凉,“是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做了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纵有千万理由,可先帝的死亡,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是……无可反驳的铁证啊。
他常常做梦,梦到那夜的场景,梦到那满地的鲜血,梦到那把雪亮的匕首,梦到手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血迹。
“我是天煞孤星!闵相,我就是那个天煞孤星!我的亲人都会因我死于非命!”情绪一激动,他便捂着嘴咳嗽起来,血迹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一直滴落到他的衣摆上,绽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血花,“我想一家人平平安安,我想做个名垂青史的贤臣,我不想手染鲜血,我不想四处树敌,可上苍从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就是被困在蛛网中的猎物,顺天命是死,逆天命也是死,我又能如何呢?”
他像是在诘问:“我又能如何呢!”
“我从来就没有选择。”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与滴落的鲜血混在一起,他轻声说,“我从来……就没有选择……”
“咚———”
闵昀之失手打翻了碗,鸡丝粥溅了一地,雪白的瓷碗咕噜噜滚出去,一直滚到监牢栏杆的边缘,撞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才停止。
这双靴子的主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他只是弯腰,试图捡起脚边那只碗,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过来看看你。”那双靴子的主人,声音抖得几乎不成样子,“……扶岚哥哥。”
第262章 翘头鱼干
◎瓜来!使劲炫他们嘴里!!◎
“好巧,你也被抓啦?”
“是啊是啊,这不巧了吗?”
“你还挺能藏嘛,这个点才逮到你。”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
[往者已矣]的任务小群里,正一句接一句地唠着嗑。
山渐青、厉寒秋、宴桃三个玩家上蹿下跳,东奔西跑,终于还是被逮住了,如今被头下脚上地倒吊在粗壮的横木上,远远望去,像人屋檐下晒的三条腌鱼干。
“我们都是被倒吊着的,只有你舒服啊。”厉寒秋@折青黛,“在我们底下躺着就算了,还有块白布盖着,一点都不会丢脸!谁羡慕了我不说———”
“羡慕加一!”
“羡慕加二!”
折青黛:“……”
她缓缓打出以上六个点。
“好个鬼啊好!”她吐槽,“这样很像我已经死掉了耶!”
她恢复身体创伤的任务做到一半,就被人急慌慌地从骨头堆里刨了出来,紧急给她上了止血的药粉,然后就将她抬到了这里,还盖了一块白布。
任务做到一半就超时最后被迫终止的后果,就是她的伤只恢复了一半!虽然现在状态栏已经从濒死变成了重伤,一时半会儿绝对死不了,但一直往外冒血的伤口已经把她眼前的白布都染成红的了,最过分的是,因为血液流失,血腥含量超标,马赛克系统自动开启,她眼前的红布全部变成了搞笑表情包,她忍笑忍到伤口时不时崩裂———她真的超好辛苦好吗?!
“干嘛这么兴师动众地逮我们啊?”宴桃看着那依旧没有解除的紧张气氛,手动@全体成员,“你们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厉寒秋:“当完越狱的安迪没多久我就被逮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出来!”
山渐青一口气亳不停顿:“不要提醒我厉八十那个糟心东西出去被逮第一反应是看我导致我也被逮这件事……”
折青黛:“做恢复任务呢!做一半了被从骨头堆里捞出来,抬我的人手一直哆嗦,车都不晕的我被抬得晕人了!呕————”
听完另外三个人的血泪史,宴桃缓缓地下了一个结论,然后@了绍知节:“那就是队长了……”
过了一会儿,绍知节在群里发言:“q”
厉寒秋:“……?”
等了一会儿后,又看到绍知节发:“a”
山渐青:“……??”
只有极其喜欢用颜文字的折青黛秒懂:“我知道了,队长是想发qaq!!”
果然,绍知节的最后一个字母是“q”。
其他三个玩家:“……”
好了,他们可以确定搞事的人绝对不是队长了。
“看得出来———”宴桃深沉且幸灾乐祸地下了个结论,“队长现在应该被追得挺惨的!”
任务小群需要他们用意识聊天,消息传得那么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发消息的人现在根本不能集中精神。结合一下这边风声鹤唳的状态,就知道绍知节此时该有多狼狈。
“如果这些事不是我们搞出来的……”折青黛幽幽地说,“我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宴桃:“不用猜了,想想就知道,除了玄都,还能有谁呢?”
厉寒秋吐槽:“一时竟分不清楚我们和玄都,到底谁才是第四天灾!!”
“玄都能狗得过玩家,狗策划在他的设计上肯定没少费心力,这才让他心眼儿比筛子还多……”山渐青慢悠悠地在群里敲出一行字,“我说的对吧?厉八十?”
“山大头你给我闭嘴!”厉寒秋咆哮,“你越狱时用狗刨的动作导致脑袋卡在栏杆里的事我都没说呢!!!”
折青黛:“肖申克?山大头?”
宴桃:“狗刨洞?卡栏杆?”
山渐青:“……”
他的愤怒几乎要透过文字直接砸到厉寒秋脑子里:“厉!八!十!!!”
于是,众目睽睽下,被吊在横杆上的三条“腌鱼干”里,最左边的那条翘起头来,狠狠给了中间那个一头槌,两头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重响,然后……是两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你们两个几岁了?”折青黛忍无可忍地吐槽,“都说了我们现在处境艰难,你们怎么还手动给自己的地狱难度加码呢?”
山渐青:“……”
厉寒秋:“……”
别问,问就是后悔。
因为脱离了危险,自动归零的疼痛值又回到了玩家们自己设定的初始状态,但,山渐青把这一点给忘了。在他给厉寒秋一头槌的同时,他自己也承受了同样力度的疼痛,于是……血泪俱下,惨不忍睹。
“别生气。”宴桃安慰折青黛,“他们俩现在都已经被捆粽子干了,想动都动不了。两个人的头都在滴血,止血粉都止不住。就这个速度,他们俩说不定走得比你还早。”
山渐青:“有些话可以不说。”
厉寒秋:“人适当地当当哑巴,没有坏处。”
在看了他们俩的发言后,被吊在横木上的宴桃费力地转过身来,对着满脑袋鲜血还被堵了嘴、捆得严严实实的山渐青和厉寒秋,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他在任务小群里叭叭:
“不是你们叫我宴刀刀吗?我不得履行我外号的职责?”
山渐青:“……”
厉寒秋:“……”
这人怎么这么欠啊!!!
在第二场血腥战争即将发端之际,消失了许久的绍知节冒了出来:“我被抓了。”
[往者已矣]小队,到此刻全军覆没。
四个人停下拌嘴,开始集体安慰他———
折青黛:“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永远是伟大的母亲。”
厉寒秋:“人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山渐青:“没关系,人不一定永远能赢,但一定能永远都输。”
宴桃:“不要害怕失败,只要你坚持,你就会发现———你已经习惯了!”
绍知节:“……”
他们一安慰,他不仅没有感觉舒心,反而更堵心、更emo了。
“刚刚厉寒秋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绍知节在小群里缓缓敲下一行字,“人适当地当当哑巴,没有坏处。”
“动了动了!”厉寒秋疾呼,“他们要把我们搬到哪儿去啊?”
“不、不知道哇……”折青黛悲愤,“搬我的人怎么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想吐!我……呕———”
“你还别说———”被倒吊着前进的宴桃完全不担心,他甚至还有闲心四处观察,“搬你的人像得了帕金森,放心吧,以你的伤势,只要不头先落地再被人踩两脚,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折青黛:“……”
我真是谢谢你了啊宴刀刀!!
搬着他们前进的人群无比沉默———因为玩家们一张口便被堵了嘴,堵嘴的人极有技巧,玩家们竟然没办法将塞嘴的布团吐出来,只能变成四条腌鱼干加一块红板板,被残忍地搬向目的地。
被搬动的过程极其无聊,好一会儿后———
山渐青:“怎么抖动还会传染?!我们这边也开始抖了!!别晃!!晕啊!!”
“救救我救救我!”厉寒秋崩溃地在小群里敲字,“真的晕人了!呕———”
“在小群里聊天的时候,你们不要把表情露在脸上。”观察了一阵,弄清楚症结的绍知节幽幽道,“对于npc来说,你们在精神层面上很吓人,可以称得上不战而胜。”
玩家们自己可能还不觉得,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被堵了嘴倒挂着、应该无比痛苦的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喉咙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呵呵的怪声,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奇怪的仪式,而那个被血染红的白布下盖着的人就更恐怖了,不时地抽搐抖动,不知是因为濒死,还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疾病正在发作。
进入昏暗的走道后,这种恐怖的感觉便更明显,玩家们甚至能听到抬着他们的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嗯……良心稍微地有那么一丢丢的痛。
为了安慰这些抬着他们的人,被绑成粽子的厉寒秋艰难地转身,捆着他的绳子与横木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整个队伍为之一停,然后……他们见到了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人生阴影———
被捆缚在横木上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人缓缓地转动着身体,绳子深深地勒入了他的肉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硬是将自己扭转了过来,然后被布团堵得几乎变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狰狞的笑。
伴随着一阵忍无可忍的尖叫和一声沉闷的“咚———”,厉寒秋的脑袋成功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血像小溪一样哗啦啦流了出来。
厉寒秋:“???”
至于吗?这真的至于吗!他那么玉树临风,潇洒帅气,一个笑迷倒万千少女,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折青黛@他:“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心痛?心碎?还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