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把他的话当真啊？”辰溪不屑。
辰溪为什么对亲生家庭没有一点眷恋？辰奶奶听到辰溪的话，回想辰溪今天的表现，神情闪过一丝忧虑。
辰奶奶突然蹲下身直视着辰溪，一脸正色：“小溪，你真的不想要爸爸妈妈了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总是因为没有父母被欺负，然后回家躲在被窝里哭……”
即使苏父苏母有再多不好，毕竟也是辰溪的亲生父母，而且苏家还有钱有势。刚才辰奶奶冲动之下带走辰溪后，现在多少有点后悔，她自认能给辰溪的成长条件远不如苏家。
“辰溪，你最近很不对劲……是因为介意那个苏家的女孩吗？”
辰奶奶一直都知道辰溪是很渴望父母亲情的孩子，但是自从苏家找上来之后，辰溪的种种反应似乎都有些过于反常了。
辰溪看着辰奶奶担忧的神色，失语了片刻。
她知道奶奶是最了解最关心她的人，所以也势必会发现她的反常。
“我……”辰溪咬了咬嘴唇，片刻后下了决心，“奶奶，我之前做了个梦。”
辰溪将前世发生的事以梦境之名讲给了奶奶，辰奶奶原本以为没放在心上，却越听表情越凝重。
辰溪口中的梦境仔细想来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辰奶奶沉默片刻，微笑着摸了摸辰溪的头：“小溪，别怕，梦都是假的。”
“如果小溪不愿意回苏家的话，就继续呆在奶奶身边吧，奶奶照顾小溪一辈子。”
“嗯！”辰溪埋在奶奶的怀里，偷偷擦了擦眼泪。
苏家来认亲的事就这样告了一段落，辰溪放下了一直以来悬着的心，又重新回归了平静的学习和训练生活。
只是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竟只持续了短短几天。
和苏家见面后的几天，在基地训练的辰溪却突然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小溪！”教练梁晶拿着手机一脸严肃地朝辰溪走来，辰溪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医院的电话，不管听到什么，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辰溪强做冷静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护士的声音：“……您是辰燕女士的家属吗？”
“是。”
“是这样的，辰燕女士现在在市医院抢救，请您尽快过来一趟。”
辰溪一声不吭把电话丢到教练的怀里就打算往外冲，梁晶被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小溪！先把衣服换了，我开车送你去，不要急！”
梁晶忙忙乱乱地带上辰溪开车前往市医院，路上等红灯的间隙，梁晶用余光看向辰溪，辰溪一脸执拗地盯着前方，瞳孔幽深让人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赶到了医院，梁晶车还没停好就见少女一下窜了出去，只能先把车停好，然后再急匆匆跟上去。
等梁晶到了急救室门口，却看见辰溪贴着急救室的门正在抽噎着，克制了一路的少女直到此时才敢哭出来。
梁晶看着，莫名感慨，心想真是苦了这孩子啊，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即使平时看起来多么坚强，在这种时候，都控制不住了啊。
第8章 决意
医院门诊区，傅新云正在帮崴脚的江林挂号，突然看见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在急救区一闪而过。
“哎，新云？看什么呢？”江林用手肘捅了捅傅新云。
傅新云微皱着眉头：“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学妹了。”怎么匆匆忙忙地出现在急救区，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
“哪个学妹啊？你关心一下你兄弟我好不好，我都残了。”江林俯身观察自己肿得跟猪蹄一样的脚，“唉，估计少说一个月不能打篮球了——诶诶？你去哪？”
傅新云把挂号单往江林手里一塞：“我去看一眼，叫到你的号了你自己去看。”
“喂！不是，你让我蹦着去啊？”江林的惨叫换来的是傅新云头也不回的离去，江林愤愤不平地将手上的水瓶一摔，冷哼一句：“哼，见色忘友。”
急救室门口，梁晶正在和把辰奶奶送到医院的人了解情况，对方是辰溪家的邻居，发现了晕倒在家门口的辰奶奶，即时将人送了过来。
“我先是听着她好像跟谁在电话里吵架，之后急匆匆出门，就晕倒在门口了……听医生说是突发心脏病，唉，你说这真是命运弄人，她们家就这么一个老人和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邻居压低声音，怕让一旁的辰溪听到。
“跟人吵架？怎么回事？”梁晶有些迟疑。
“我猜啊，八成跟孩子的亲生父母有关。”邻居唏嘘，看梁晶一脸惊讶，恍然：“哦，你不知道吧，前几天辰溪的亲生父母找来了，原本辰姐是打算把孩子还回去的，后来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两人突然发现一个一身西装的陌生男人向着急救室走去，不明所以地上前拦下：“哎！你是谁？来这干嘛？”
“我是辰溪的亲生父亲的秘书，听说辰溪的抚养人出事了，来看一眼。”秘书微微一笑，给她们出示了一下名片，两人一脸茫然还没弄清状况，秘书就绕过她们走到了辰溪面前。
辰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表情戒备地看着秘书。
“辰溪小姐，这里有一份资料你的父亲希望你亲自看一眼。”
辰溪接过了秘书手上的档案，翻了几页后看向秘书，秘书体贴地解释道：“就是说，当年辰女士办收养手续时遗漏了重要步骤，辰女士和您之间的收养关系是随时可以作废的。”
“奶奶不是这种不细致的人。”辰溪冷笑一声，“你们怎么做到的？”
“请您不要这么猜测您的亲生父母，毕竟他们非常希望您回家呢。”秘书脸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辰女士现在也无法照顾您了，还有医药费，对你们来讲也是一笔很大的负担吧——当然这些苏家都可以轻松帮您解决。”
“请您好好考虑一下吧。”秘书最后微微躬身，好整以暇地离开了。从急救室的通道离开前，秘书和一个少年擦身而过，匆匆一瞥间，两人都觉得对方似乎有些面熟。
傅新云到了急救室门口，发现自己果然没认错，之前看到的人就是辰溪，辰溪正垂着头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郁的气息。
“辰溪！你没事吧？”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辰溪茫然地看向他。
“我正巧有事来医院，刚才看见你了，你家里人出事了吗？”
辰溪看见少年闪烁着担忧的纯粹目光，心中一酸，眼泪又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傅新云不知所措了片刻，然后谨慎地坐在辰溪身边的座椅上，轻轻拍了拍辰溪的头。
此时，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询问道：“谁是患者的家属？”
“我是。”辰溪冲到医生面前，“请问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看着辰溪皱了皱眉：“怎么就你一个小孩？长辈呢？”
听到脱离生命危险，辰溪松了一口气，跟医生解释道：“我们家只有我和奶奶，不过我可以负责的。”
“你这么小的孩子——”“小舅。”傅新云突然走到了医生面前，“原来负责手术的医生是你？”
“新云？你怎么在这？哦……这孩子是你的同学吗？”医生讶然。
“是，她们家情况特殊，确实就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所以她的奶奶具体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手术挺成功的，后续住院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那小舅，之后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放心好了，我帮你多照顾一下。”医生笑道，“行了，我还有别的病人要忙，我先走了。”
“嗯。”
傅新云回头跟身边的辰溪说：“放心吧，我小舅看起来年轻，医术还是不错的。”
“谢谢你，学长……”辰溪揉了揉眼眶，“真的……我原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什么的，举手之劳。”
辰奶奶手术结束，脱离了生命危险，被送到了病房，教练梁晶和热心邻居也就没再留，辰溪送走了她们，转身看向傅新云：“学长，你来医院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傅新云这才想起被自己抛到脑后的江林，沉默了片刻。
这家伙又不是真残废了，应该能自己打车回去吧……就是回学校再见时估计要被他的抱怨淹没，不管了，之后再说。
“嗯，已经忙完了。”
“嗯，那就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片刻的沉滞，傅新云想着让学妹一个人在医院守着不太好，辰溪想着学长刚帮完忙，让他走好像不礼貌，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默默坐在病房里。
“对了，那个，我之前看了你的比赛。”
辰溪抬头，茫然地眨眨眼，看见傅新云弯眉温柔一笑：“很漂亮，就像为冰而生一样。”
“谢谢，没想到学长会看……”辰溪被夸得脸有点红，连忙道：“学长也很厉害，你给我的笔记好多知识讲得比老师还透彻，帮了我很多！”
“有帮助就好。”
“——小溪。”辰奶奶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手术结束许久后辰奶奶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
“奶奶！你突然出事吓死我了。”辰溪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没事了，小溪。”辰奶奶揉了揉小溪的头，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神情又带了点忧虑：“苏家他们之后可能还会把你带走，领养手续不知道怎么出了问题……”
“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奶奶，”辰溪正色道，“不要再操心这件事了，你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辰奶奶叹了口气，轻声说：“小溪，没关系的，就算真的要去苏家，奶奶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奶奶……”辰溪埋在奶奶的怀里，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
苏家……？在一旁听到两人聊天的傅新云，突然想到了之前从傅妈妈那里听到的关于苏家的八卦，难道说，辰溪就是苏家那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刚结束手术的辰奶奶还需要休息，没过多久，辰溪和傅新云就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里，傅新云几次欲言又止，辰溪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苏家？”
“因为……那里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生活不辛苦吗？傅新云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深吸一口气：“以后有困难来找我吧，我会帮你的。”
辰溪愣了，粲然一笑：“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少年的耳后根一热，故作镇定地望向别处：“身为学长应该做的。”
“嗯嗯，谢谢学长~”
之后，辰溪还从医生那里得知傅新云帮他垫付了后续的医药费，还贴心地给她留了字条，说就当借她的等她以后还，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辰溪默然，不知该怎么回报少年的这份善意。
又过了几天，辰溪在冰场训练时，突然被脸色难看的教练叫走带到了办公室，心中早有预料的辰溪看到了办公室里苏妈妈的身影，表情依然平静。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把孩子接回苏家，以后就不方便来冰场训练了，这些年辛苦教练了。”苏妈妈依旧是妆容精致，一身贵气打扮。
“我们辛苦培养了辰溪这么多年，她可是以后能为国争光的好苗子，怎么能你说带走就带走？！”梁晶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
“我也体谅教练的辛苦，所以这些年花在辰溪身上的训练费用我都按三倍转给你怎么样？”苏妈妈笑道。
“这是钱的问题吗？！”
苏妈妈收起笑，语带不屑：“教练也别怪我说话直，运动员有什么意思，有几个人能当冠军？普通运动员赚的钱还不如我给孩子的零花钱多。我苏家的千金为什么要吃那个苦？”
一旁的训练中心主任也拉住了梁晶：“梁教练，你也别说了，苏家是d市滑协的赞助商，滑协那边……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