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不知怎么取悦了他,他笑得有些得意,还拍了拍她的头。
林芳洲在外面野惯了,过年这些天,云微明闲下来,不许她天天出门跑,他说,“你在外面招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在家里消停几天。”
林芳洲反驳道:“我没有招不三不四的人。”
“沈二郎是谁?”
“是好朋友,为人仗义,一条好汉!”林芳洲对沈二郎赞誉极高。
他轻轻哼了一声,“我看他接近你,多半不安好心。”
“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林芳洲摇了摇头,“他能安什么心?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你长得这样,是很容易——”
他表情有些古怪,林芳洲问道,“很容易什么?”
很容易被断袖盯上。
这话,他不好说出口。
最后他只是说,“我好不容易闲下来,你在家陪我。”
林芳洲把小元宝当亲人的,还真不好冷落他,于是果然在家陪他。她每天就看看画本,玩玩皮球,小元宝还教会她下棋了。只不过她才刚学会,臭棋篓子一个,谁都赢不了。最后她自己发明了一个方法:一边掷骰子一边下棋。谁点数大谁走一步,下一步接着掷骰子。
有一次她运气好得不行,一连掷了六次大,终于赢了他一盘棋。
她沾沾自喜,他低头牵着唇角轻笑。
林芳洲说,“你都输了,笑什么笑?”
“没有。”
“你刚才不会让我了吧?”
“绝、对、没、有。”
到晚上时,两人会去逛夜市。这些年天下承平,京城里已经好久没有宵禁了,许多店面通宵亮着烛火。林芳洲经常能在夜市里发现一些奇思妙想的小吃食。有一次她买到了一笼兜子,那兜子是用粉皮做的皮,水晶一般,半透明,里面装着用胡萝卜泥和蛋黄做的馅料,吃起来有蟹黄的味道。她拿起一个兜子,咬了一口,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怎样?”他问道。
她狂点头,“好吃!”
“我尝尝。”说着,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低头就着她手里吃了一半的兜子,咬了一口,品味一番,点头道,“果然滋味不错。”
林芳洲没发觉什么不妥,倒是把身后跟着的十二和十七震惊得口不能言。过了一会儿,十七私底下偷偷对十二说,“殿下是天潢贵胄,怎么会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十二摇了摇头。
如此这般,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中午皇帝要摆宴宴请群臣,身为皇子,云微明不能缺席,到晚上还有家宴,他更不能走开了,他见林芳洲摩拳擦掌地要出门好一番耍,莫名的心里有些堵,说道:“你晚上不要玩得太久,我也早些回来,我们一同吃汤圆,放烟花。”
“好,我就是出门看比赛。今日是开社后的第一场,至关重要。”
“看看就好,不要同他们踢,挨挨碰碰的,万一摔到了……”
“好了知道了,啰嗦的小元宝。”
林芳洲出门时特意带上十七,十七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又不敢违逆,只好在心里翻个大白眼。果然,到了那赛场里,她让十七去踢球了。
林芳洲找到沈二郎,沈二郎说,“林弟,我有好些天没看到你。”
“嗐,家里看得严……过年了,你怎么也不回家?”
“我爹听说我在京城一事无成还把钱花光了,很生气,说要打我,我娘写信让我先不要回去。”
林芳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父子间没有隔夜仇。”
“嗯,”沈二郎点了下头,朝场中努了努嘴,道,“听说蔡猪脸找来了好帮手,虎啸社今天打算翻身呢。”
“没关系,”林芳洲很自信,“雷霆社有十七呢,我们十七跷球,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沈二郎笑道,“那倒是。”
不多时,开了场,两方社员在场上拼杀起来。沈二郎给林芳洲指着场上一个身影,“就是他。”
“也不怎么样。”她摇头道。
看了一会儿,林芳洲觉得不对劲,问道,“这人很明显犯规了,怎么裁判官也不管?”
“也许没看到?”
又过了一会儿,那新帮手几次三番的犯规,裁判官像个睁眼瞎子一般,就是不理会。林芳洲大怒道:“这样偏私,还踢什么劲!”
雷霆社的支持者很不满,渐渐的群情激愤,有些人坐不住,把手边的东西抓起来扔向场上:“虎啸社是什么东西!狗入的猫叫社!下去!滚!”
林芳洲也很生气,几人一起破口大骂,骂得自然很难听。
越来越多的人骂起来,蔡猪脸等一班人听着很不高兴,说道:“愿赌服输,骂街是什么做派?输不起就滚蛋!”
“滚你妈的蛋!猪头脸!”
“你骂谁?”
“骂的就是你,猪脸!猪脸!!!”
“反了天了,你们几个给我上,打!打得他闭嘴喊娘!”
“哟呵,还想动家伙?不消动家伙,你用猪脸就能碾死我呢!”
“你,你……老子今天撕了你!”
群情激愤,场面渐渐失控,先有人动手之后,被打的自然不服,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林芳洲一见势头不好,拉着韩牛牛转身就跑。
刚跑出人群,还没出球场大门,也不知谁,突然在后面打了她一闷棍。她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第42章
十七本来在场上跑得正激烈,听到场外一阵喧闹,他扭脸一看,见是观众们打起来了。他有些担忧林芳洲,往人群里找了找,竟没有找到。
十七也不敢再踢球了,跑出场外,见到那正与人撕扯的沈二郎,问道:“我家公子呢?”
沈二郎嘴角乌青着,左顾右望了一下,道,“林弟?林弟?……去哪里了……”他看向十七,答道,“我们和蔡猪脸那一班人起了纠纷,打起来了,太乱,我也找不到他了。”
“蔡猪……额,蔡公子呢?”
沈二郎又望了一下,奇怪道,“蔡猪脸怎么也不见了?”
十七往打架的人群里又找了一番,不止没找到林芳洲,也没看到韩牛牛,他心里感觉不太妙。
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打架打得忘乎所以,拳头向着十七招呼上来,十七看都不看一眼,一掌将那人扇开,那人便如纸片一般滚到地上,好半天没能爬起来。
沈二郎也觉出不对劲了,问道,“林弟会不会有危险?现在怎么办?”
十七心想,林公子虽喜欢热闹,胆子却不大,遇上这样的乱子,他不敢打架,多半已经跑回家了。他于是往回赶,又怕自己走得太快赶超他们,便一边走一边注意那行人。
回到三皇子的府上,府里人告知,林公子并没有回来。
十七心里压着一块疑云。他心道:林公子也可能只是贪玩去了别处,但也可能遇到危险。倘若只是贪玩还罢了,万一遇到不测……三皇子岂能轻饶了他?
林芳洲的失踪,很可能与那蔡猪脸有些牵扯,但是蔡猪脸是齐王的小舅子,十七动不了他。
为今之计,只能是尽快将此事禀报三皇子了。
可是三皇子正在宫中赴宴呢,若是坏了他的事……
不不不,十七摇头,他突然想到三皇子与林公子相处时的亲昵,两人只怕比亲兄弟还亲,遇到这种事情,三皇子肯定也选林公子。
十七分派了些人手出门找林芳洲。林芳洲不太好找,但韩牛牛很好找,那长相让人想不记住都难。所以他让人重点关注韩牛牛的去向。
然后他去了皇宫。
……
一般来说,御宴是比较无聊的。上菜又慢,吃菜又必须斯斯文文的,吃完一道换一道,穿龙袍的那位但凡一出声,你就得放下筷子认真听着。
赵王和齐王都很健谈,把官家讨好得笑意不断,相比之下,三皇子云微明就有些沉默寡言了。
云微明正坐在自己位子上发呆,那上菜的小内侍把盘子轻轻地放在他的桌上,“殿下,请,”接着,突然压低声音,低到只有他二人能听到,“十二有事急奏殿下。”
云微明假装出恭,出来之后见到十二,十二身边站着十七。
看到十七,他心里一沉,问道,“何事?”
“殿下,林公子不见了。”
“什么?!”
十七把事情简单交代一番,接着说道,“属下该死,没有看住林公子。”
云微明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你方才说,蔡真与他一起不见了?”
“是的,所以属下怀疑……”
云微明一扬手制止他,“不用怀疑了,我现在去找父皇。”
十二连忙拦住他,“殿下且慢!十二诚心劝殿下一句,今日上元佳节,官家在金殿大宴群臣,这样的场合,不宜把事情闹大,不如等……”
云微明冷冷地一眯眼睛,“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殿下?!”
“当务之急是救人,其他的,顾不得那么多了。”
“倘若是误会呢?”
“倘若不是误会呢?”
十二默然无语。
倘若是误会,三皇子必定为此事讨个没脸,被官家责骂一顿,这还是轻的,往后会因此生出什么乱子,谁都难说;倘若不是误会,那蔡真是齐王的人,三皇子想要人,只能去找官家评理了。
取和舍,无关对错,单看怎么选。
十二便没再拦他。
云微明走进金殿,二话不说,直接一撩袍子跪倒在地,神情急切:“父皇!”
殿上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像是有话要说,一个个地都屏息凝神想听着三皇子说什么。
官家说道,“三郎,你怎么了?”
“父皇,有人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