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闻言眉头一扬,“你帮过阿姀,这点儿人情本宫现在替她还你,这个理由够吗?”
拓跋卓启唇,想说在他的野心面前这点儿人情不算什么,然而他到底未说出口,只因为他从嬴纵眼底看出了一抹极其真挚的温情,他当然不会傻到嬴纵那份温情是因为他而起的,拓跋卓一怔,脑海之中闪出一张带着薄笑的脸来。
拓跋卓浅吸口气才问,“太子殿下当真打算就这么放了我?”
嬴纵摇头,拓跋卓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嬴纵漠然道,“本宫要一份条件加倍的盟约,不过可以给你三年时间。”
嬴纵只是要钱而已,对于拓跋卓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他点了点头,本以为就此而已,却不想嬴纵又弯唇道,“还有一件事。”
拓跋卓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他眸色一沉,只怕嬴纵又说出什么触及他底线的条件!
谁料嬴纵只是将身子往后一靠,扬了扬下颌示意帐门的方向,“你要活着离开,得先将他们解决了,这一万天狼军可暂时借你一用,嗯,朱瑞也可以帮你。”
朱瑞闻言面上一垮,哼了一声,想到即将狠杀魏兵眼底又露出嗜血之气来!
拓跋卓将目光转向帐门,外面的士兵们离此处很远,他适才心神被扰并未去听外头的动静,此刻心中一定才听到了模糊的马蹄声响,隐隐的,还有兵戈相击的声音,他眼底闪出两分戾气,看着嬴纵道,“太子殿下这份情我亦会还的!”
说着话,他大步走了出去,朱瑞提剑跟上,不多时背影便消失在了帐门口!
二人一走出帐门便见守在大帐之外的北魏士兵都被嬴纵的人杀死了,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要多血腥有多血腥,而不远处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混战,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不停的将目光扫过来,待看到出来的人竟然是拓跋卓之时骇然的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魏兵身后的山头之上不知怎地冒起了浓烟,零零星星的长箭凌空而至,魏兵之中已有一小部分人受伤,他们肯定射出长箭的是自己人,可他们不明白为何要连自己人也要伤了,然而他们没机会追究,因为天狼军没给他们追究的时间!
“二殿下怕不怕?刚才郑希帮你,现在可得靠你自己!”
朱瑞调笑的说一句,拓跋卓凉凉看了他一眼大步朝那战圈走去,魏兵和天狼军见他提剑而来都是一愣,天狼军只以为他必定是来领战杀他们的,可看着拓跋卓和朱瑞一起出来又觉得奇怪,便是这刹那的迟疑,拓跋卓剑招一出身形如鹰一般掠起,只扑着那负责此次议和护送的将军!那将军显然是知道内情的,见他那狠戾的模样吓得面色大白,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拓跋卓与他过了几招,挥剑便砍下了他的脑袋!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魏兵之中顿时一片哗然!
拓跋卓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圈那些满面惊诧的魏兵,忽然转身走向了那大帐,朱瑞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嬴纵都被他惊了一惊,然而拓跋卓只是面无表情的抓起了地上的假拓跋昀,死狗一般的将那尸体拖出去放在了帐外地上!
魏兵的哗然瞬时间更大,却见拓跋卓挥剑在那假拓跋昀的面上一挑,那面具落下,出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他倾身,指尖在那人面上滑过,一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刺客那张平淡无奇的本来的脸露了出来,拓跋卓一把将人抓起扔向魏兵中间,砰的一声响,那人麻袋一般的落了地,魏兵们看清那张脸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将士们!你们都是北魏的好儿郎!你们的父兄已经战死,你们的妻儿还在等你们归家,今日的议和本是造福北魏之事,然而,我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却是将本殿下和诸位当做了再度挑起秦魏战火的筹码,看看你们的身后,长弓营的箭矢对准了我们每一个人!”
魏兵们骤然哀默下来,没有哪个为国捐躯的士兵愿意被自己的国家抛弃杀害!
后面山头上的浓烟越来越大,远远地似乎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那零星落下的长箭亦彻底的消失了,然而魏兵们并不觉得轻松,看着地上躺着的没了脑袋的尸体,士兵们知道自己的将军是知道这件事的,亦明白了自己已是弃子的事实!
“拓跋昀要让诸位如此窝囊的战死,诸位愿意吗?!”
拓跋卓语声沉厉,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沉默,拓跋卓冷笑一声,“你们若是愿意,便举起手中的剑和秦军厮杀!可本殿却不愿就此死在北魏之外的荒野上做个孤魂野鬼!诸位都是为北魏而战的有功之士,现在,本殿欲回北魏拿回自己的尊荣,你们可愿追随?!”
气氛依然是沉默的,然而对面是杀气腾腾的天狼军,身边是中箭之后没了呼吸的同伴,身后不知一个山头,他们不知道那里潜伏着什么,更不知道杀死自己的是大秦的刀还是北魏的长戟,这种惶惑无所依归的畏怕感侵袭着每一个人的内心,某一刻,有人小声的道了一声“愿意”,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大喊出了“愿意”二字!
每个人都明白这“愿意”二字代表着什么!
他们反了!再被当做弃子之后和这个素有贤名浑身是血的二殿下一起反了!
然而背着反叛之名的畏怕并没有比留在这里继续杀伐来的更重!
拓跋卓眯了眯眸子,正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天摇地动的马蹄声响起,本来就紧张的气氛因为这马蹄声骤然更为剑拔弩张,因为那马蹄声来自天狼军之后,秦军的增援来了!有了增援的秦军拿下他们这一万人绰绰有余!
魏兵拔剑,正准备应战之时拓跋卓却挥了止战的手势!
魏兵们惊疑不定,而那马蹄声已经颇近,烟尘四起,很快的对面的天狼军让开了一条道来,魏兵们齐齐提起了心神,却见天狼军让开的那条道上不过驰来数十匹快马。
那当先一人身量纤细而挺拔,一身黑衣衬得她明眸皓齿,墨发却是挽做了马尾垂在脑后,来人一看便是女子,却能让所有天狼军面带恭敬安静了下来,魏兵尚在迟疑,来人已经驰到了眼前,开口便问那领头的天狼军将军一句,“太子在何处?”
那将军恭敬的拱手行礼,还未说话一边的帐门之中便有数人大步而出,身着王袍的秦太子疾步而来,口气有些急切,“阿姀——”
沈苏姀调转马头,看到嬴纵的刹那笑意一深,驰马过去也不下马行礼,只居高临下的坐在马背之上对他无奈道,“那长弓营的都被端了,左翼和右翼埋伏的魏兵见此竟然退了回去,咱们的人没派上用场,我便来寻你了!”
话音落下,这才看到一旁站着的拓跋卓,他素来是月朗风清的人,此刻却太过狼狈,沈苏姀眼底微光一闪,笑道,“二殿下如此也别有一番风姿!”
拓跋卓对她扯了扯唇角,无奈道,“见笑了。”
沈苏姀早就猜到今日的局面,又看到了那穿着帝王冕服的尸体,一瞬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在看到魏兵们大都把依赖的目光落在拓跋卓身上便知道他已将这些人收服,沈苏姀弯了弯唇跳下马背,上下看了嬴纵两眼才瞧着拓跋卓道,“二殿下信错了人,此去必定万分艰难,不过有左姑娘等着二殿下,想必是二殿下绝佳的助力。”
微微一顿,沈苏姀又道,“拓跋昀以什么借口对付大秦二殿下必定是知道的,难为二殿下一片信任,我只能告诉二殿下,先魏帝之死必定与大太监齐永兴有关!二殿下回去之后可自行调查,或许还能查到南煜身上,二殿下素有手段,我很期待!”
拓跋卓的眼神瞬间闪了几闪,沉思一瞬方才点了点头,他随手弹了弹身上的血迹,也不觉得不好,整个人哪怕穿着脏衣裳也有种兰芝桂树的风华,他抱拳拱手看了沈苏姀一眼,又对嬴纵点了点头,一句话废话也没有的反身走向魏兵,寻来一匹失了主人的马翻身而上,长剑一挥,马鞭一落便朝着石鼓关的东南方向而去,魏兵们也不拖延,更不敢留下,当即随他疾驰而去,看着马蹄撩起的遮天烟尘,沈苏姀叹了口气!
“这一仗至少要有三两年才能平复,拓跋昀到底还是名正言顺登上帝位的,除了这样一大威胁,接下来无论如何大秦都不至于捉襟见肘了,本来还以为今日必定有一场狠辣厮杀,却不想魏亮死后魏兵变的如此没有血性,竟然跑了!”
沈苏姀兀自感叹一句,一转身便见嬴纵眸色深深的瞧着她。
沈苏姀见之眉头一皱,朝那大帐扫了一眼才有些担忧的道,“刺客都处置了?瞧着倒是没受伤,不过你真的没事吗?怎么觉得你面色不好看……”
嬴纵眯眸,一把揽着她腰身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来,沈苏姀一惊,目光扫过后面齐齐色变的天狼军将士正待挣扎,耳边却听嬴纵森森道,“什么叫别有一番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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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返回苍穹,女帝未死?!
昭武帝三十六年的第一场秋雨来的很迟。
秦魏之战暂时落下帷幕,而北魏的内战在这一场秋雨之中轰轰烈烈的打开了序幕,北魏二殿下拓跋昀自封齐王,联合北魏左家等一众朝臣,以残暴无道罔顾国本为名对皇帝拓跋昀进行了声讨。沈苏姀不知道拓跋卓当日是怎么带着那一万兵马绕过石鼓关回到北魏京城的,她只知道,拓跋卓占据了京城,而本该是京城主人的拓跋昀却好像个丧家之犬一般的被狙击在了北魏边境,若嬴纵再狠绝一点,这个时候或许可以扯火打劫。
拓跋昀对大秦恨之入骨,他的野心泼天,然而他再无可能在拓跋卓的攻势之下再打大秦的主意,因为如此,嬴纵很仁慈的选择了作壁上观,不过沈苏姀笃定的相信那个能将任何事都做的完美无缺进退有度的二殿下会是北魏内战最终的胜利者……
“天气这样凉你站在窗前做什么?”
身后传来嬴纵不满的语声,沈苏姀还未回头便被他揽在了怀中,“啪”的一声将她身前的窗户关了上,他们已经回到了雁北关内,且正准备往新的战地行进!
沈苏姀笑着往他怀中靠去,“我在想拓跋昀这会儿在想什么。”
嬴纵唇角微抿,“他手中好歹还有十几万兵马,拓跋卓没那么容易。”
沈苏姀眯眼,“这样岂非最好?”
嬴纵捧着她的脸将她转过了过来,目光森森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北魏的事就此结束,眼下拓跋昀更棘手些,可等拓跋卓坐稳了那个位置,我们与他的立场便和今日的拓跋昀一样,你若敢为他说一句话我必定饶不了你!”
沈苏姀转过身来,嬴纵上前一步将她抵在了窗棂上,“嗯?”
沈苏姀失笑不已,“你哪里看到我为他说话了?!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此人不简单,他是北魏二殿下,却从未引得拓跋昀怀疑防备,行事利落果决,却又不贪心,做什么都能做的完美的人,真的发起狠来可想而知,他那样的人若真归隐或许更好。”
嬴纵冷笑一声,“归隐?!他和你说的?!”
沈苏姀见他面色不善忙不再说,嬴纵抬手落在她腰上大力的摩擦,眯眸道,“身在皇家的人,哪一个不对权名利禄有想法?表面上越是云淡风轻,心底的欲望或许更厉害,即便没有秦魏之战,拓跋昀恐怕也放心不下,到时候,你以为他会真的去做世外隐士吗?”
沈苏姀撇撇嘴,“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
嬴纵低头擭住她的唇,吻的粗暴又深切,沈苏姀嘤咛一声,气喘吁吁的抓着他前襟瞪着他,嬴纵在她唇角磨挲几下,“看来要给你长长教训!”
沈苏姀哼一声,“你要怎的?!”
她作怒装,嬴纵到底破功,眸光一柔贴上去压住她,“你说我要怎么?!”
这姿势叫她脸红,嬴纵还恶意的动了动腰!
沈苏姀情急的朝帐门口的方向看去,抬手去推他,“青天白日,你不准胡来!”
嬴纵顺手便将她腰身揽了住,大手从她腰线上滑过,又去摸她的小腹,沈苏姀瞬间红了脸,一把按住她的手,“我会动手的……”
嬴纵嗤笑一声,“巴不得你动手!”
他说的意味深长,沈苏姀拿他没有法子,却见嬴纵带着薄笑的面容稍稍一凝,忽然低头去看她的肚子,抿唇道,“怎么还不见动静?”
沈苏姀一愣,这才明白他是在想什么。
她也跟着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心底有些微的遗憾和失落,抿着唇来推了他一把豁然转过了身去,语声低了下来,“我也不知怎么就没有动静。”
嬴纵见她如此便笑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口风巨变,“没有动静简直太好了!”
沈苏姀一愕,他又道,“没有动静,我们便可夜夜在一块儿,若是有了动静,你岂非要不让我近身?唔,这样子挺好,最好等过个三五年再来……”
沈苏姀心底那点儿低落被他这话化解了,不由弯了弯唇,转头瞧着他,“三五年之后你都多少岁了,你是想老来得子吗?”
嬴纵笑意渐深,眼底却有几分无奈,他很老吗?!
虽是这样想,口中还是道,“只要是你生的,早晚都好!”
沈苏姀听着这话心底十分满意,只是又皱眉,“若是我……”
嬴纵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忙打断道,“我就这么一说,你莫放在心上,没什么‘若是’,许是我努力不够呢,所以咱们往后晚间便可早些歇下……”
沈苏姀听着这话便知他的意思,不由失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嬴纵便笑着凑了过来,二人正缠绵,帐外脚步声响起,沈苏姀皱眉抵住嬴纵的胸膛,没多时便听容飒的声音在外响起道,“主子,苍穹传来的急报!”
——苍穹?!
沈苏姀和嬴纵对视一眼,嬴纵放开沈苏姀转身走到了门口,再回来之时手中拿着一封信报,他打开一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沈苏姀见此心头“咯噔”一声,赶忙走过去看,这一看眉头也是一皱,“君临这个时候派人来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信上甚至没有说来的人是谁!
嬴纵皱眉一瞬,而后点头道,“回苍穹一道也好,索性我们不和大军同路。”
沈苏姀闻言也点了点头,虽是如此,这封信报却好似阴霾一样笼罩在了二人的头顶,既然来了这信,嬴纵很快便吩咐下去,几个随行的侍婢侍卫连带着嬴华庭、孟南柯、嬴湛还有陆衎和卫泽都会一路跟着回去苍穹。
卫泽站在帐中,脑袋垂的低低的不说话,沈苏姀坐在他旁边,安抚的牵着他的手,“这件事师父不会干预你,你自己做决定便好。”
卫泽便抬头看着沈苏姀,“若是卫泽真的做了老夫人的义重孙……”
沈苏姀定定看着他,“如果是那样,你肩上的责任就会比现在重很多,当然,你会有更大尔等权利,而同时,你必须要让自己变的更为强大,你需要去保护更多的人,你的下属,你的百姓,还有苍穹这座城池,以及,苍狼王的爵位。”
沈苏姀说着又去看嬴纵,苍狼王爵位嬴纵没打算收回,在老王妃要收卫泽为义重孙这件事上他亦没有干涉,一切都看沈苏姀和卫泽的意思。
沈苏姀心底一叹,有时候她真觉得嬴纵对她太过纵容。
浅吸口气,沈苏姀定定道,“你自己怎么想很重要,不必现在回答我,等我们回了苍穹再说,你若是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卫泽点头,小脸皱成了一团。
沈苏姀心中觉得让卫泽小小年纪就做这种选择十分困难,然而她到底不是卫泽的至亲,不能主宰卫泽的人生,沈苏姀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香书,眉头一皱,“怎么瞧着你脸色泛白?是不是受了凉?可要让师兄给你瞧瞧?”
香书的面色青中泛白,嘴唇也有些不对劲,她额角冒着虚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显然是着了凉,她闻言扯了扯唇角一笑,“奴婢没事的,主子不要担心!”
沈苏姀眉头一皱,“不成,你现在就让师兄去给你看看!”
香书轻咳一声,她身上的确不舒服,再这么病下去或许还会给沈苏姀几人过了病气,她不再推辞,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沈苏姀便看着香词,“这几日,你照顾香书。”
香词点着头,看着沈苏姀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