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问,可能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姜之栩的脚尖忽然停住。
在距门一臂之隔的地方。
他也停下,转过脸, 问:“怎么了?”
她看着自然,稀松平常的笑笑:“我忽然想到,你和我一组,满娇会不会生气?”
她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拐弯抹角的人?
说完话之后,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坦然的样子。
“她害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他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看不出来,她不害怕。”
姜之栩目光深深。
他转过身要去开门,手落在门把上,没打开,眼眸暗了暗,笑说:“再说了,你是我妹,我照顾你,天经地义。”
多直白,多痛快。
不经意亮起了刀光,却又稳又准的致了命。
这就是李衔九。
姜之栩心一下子沉了。
他提到“妹妹”二字的时候,她就明白,他眼里的光是为何而闪烁。
他打开了门。
亮光霎那间兜头劈下,将眼前的黑豁了个口子。
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睁开。
恰好看到满娇向李衔九奔过来,她忙偏脸,又看到项杭,正坐在地上发愣。
原来大家都出来了,只等他们俩。
张家兴走过来问姜之栩:“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
姜之栩说:“迷宫,太耽误时间了。”
张家兴讶异的“啊”了一声:“我们那没迷宫。”
“看来我们那条路更简单。”满娇说。
项杭好像这时候才发现姜之栩,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栩,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姜之栩看她着实狼狈,谢秦又在一边气儿不顺的样子,就走过去,问:“怎么了?”
谢秦抢先说:“你不知道她有多气人,进去就开始念经,满嘴胡话,一口一个‘唵嘛呢叭咪吽’,‘太上老君急急如令令’。”说着,谢秦伸出一只胳膊让姜之栩看,“还拽着我不松手,我袖子都让她给我撕皱巴了,别的‘鬼’都是假的,只有她是真的,胆小鬼。”
项杭幽怨的看着姜之栩。
姜之栩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杭杭,我都能想象到你有多可爱,你可真是个开心果。”
项杭一笑,白了谢秦一眼:“哼,还是我姐妹懂我。”
谢秦一口气提不上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
有人问:“一会去哪啊?”
张家兴问:“几点了?”
另一个女生说:“快六点了。”
“也不早了,咱找个地儿吃饭去吧,能来的都来啊,高航请客。”
“你个混蛋,老子的钱不是钱?”
“……”
“你去吗?”项杭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来了。
姜之栩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吧。”
她讲话声音不大。
偏偏有人耳朵尖。
“别啊,好不容易放个小长假,一起玩玩呗。”张家兴笑,“一天不学习退步不了多少的。”
姜之栩摇头:“不了,我想赶紧回家换衣服。”
从鬼屋出来,大家的仪容都凌乱了很多。
姜之栩这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密室摸爬滚打,早就皱巴的不成样子,黑色小皮鞋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痕迹,缀着白花的白色长筒袜也没能幸免,左边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朵花。
唯一还显得板正的,是她那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发尾绑了白蕾丝蝴蝶结,竟没有一丝凌乱。
张家兴忽然就理解了姜之栩想回家换衣服的念头。
脱俗的美,被揉乱了,无意间擦出了一把白色的火,升起纯白的欲望。
让人想盗取,想采撷,想据为己有。
“我送你吧。”张家兴说。
姜之栩笑:“不用。”
她看了眼李衔九。
他的衣服和头发也略显凌乱,整个人不修边幅,从烟盒里掏了支烟,把烟倒过来在烟盒上磕了两下,夹在指间。
项杭走过来,说:“栩栩,我和你一起回家吧。”
姜之栩点头:“好。”
想了想,她又说:“你等我一下。”
她走向李衔九那边。
满娇和另一个男生一直在和他说话,他静静的听,打火机摁开又摁灭,最终没有在公众场合把烟点燃。
她走过去,喊:“哥。”
他望过来。
她说:“我先回家了,你慢慢玩吧。”
他看着她,顿了一秒,才点头:“路上慢点。”
她说:“好。”
满娇朝她伸伸手说拜拜,她笑了笑,算是回应。
为了看起来自然一点,她转身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才和项杭一起坐扶梯下楼。
-
商场门口的风总是更汹涌,裙摆被吹成翅膀模样。
姜之栩去推车子,项杭跟在她身后。
姜之栩看着她颀长的影子,问:“怎么不和谢秦一起去吃饭?”
影子伸了个懒腰:“唉,我今天太丢人了,没法面对他。”
话赶着话,项杭一笑:“不过看你和李衔九关系倒是近了不少。”
姜之栩被风吹得有点迷了眼睛,声音也凌乱了许多:“怎么说?”
“以前遇见他,你俩基本不说话,这回你还和他打招呼。”项杭笑了笑,一副洞悉模样,“我可是知道你的,你慢热,这可是迈了一大步了。”
姜之栩忽然顿住脚,偏头无奈地看了项杭一眼,把包里的钥匙掏出来扔给她:“我穿裙子不方便蹲。”
项杭撇撇嘴,接过钥匙,去给车子开锁。
“你一会有事吗?”推车子出来的时候,项杭说,“要不你别先回家了,咱去吃烤肉吧,给舒宁打电话,问问她有空没。”
于是十分钟后,三个姑娘在某家生意很好的烤肉店碰面。
舒宁有点气:“你们去鬼屋居然不叫我?”
项杭一副你没事儿吧的样子:“就你那个胆子?”
舒宁吃了一瘪,不服气的问:“我怎么了?”又看向姜之栩,“栩栩都能玩。”
项杭笑:“人家有李衔九护送,你呢?”
“我……”舒宁黯然下去。
点了单,肉已经上桌。
舒宁问:“满娇也去了?”
项杭翻了个白眼:“聊她干嘛?”她扯别的,“你是不知道,栩栩和李衔九在密室没出来那会,满娇那个脸呦,拉的老长。”
舒宁“啊”了一声:“不是吧,她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了?”
项杭笑:“应该不知道。”
姜之栩不语,拿夹子烤肉,五花肉在铁板上被烤的滋滋作响。
手忽地被油星溅到,疼得她一哆嗦,把手伸了回来。
想起出密室之前,李衔九也提到兄妹,于是临走前,她特意跑过去叫了他一声“哥”。
她幼稚,敏感,又小心眼。
做了一件笨拙而低劣,却无伤大雅的事。
可笑的是人家还坦然应下了,压根没觉出一丁点不对。
舒宁把一片肉放到项杭的盘子里,问:“我怎么觉得你对满娇有意见?”
项杭毫不掩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幅以李衔九女朋友自居的样子,搞得她绝对能追到手一样。”
“那你还以谢秦女朋友自居呢。”
“谢秦能和李衔九比吗,谢秦身边哪有什么妹子,可李衔九多少人追?她满娇凭什么搞垄断?”
项杭越说越来劲,提到谢秦,激动的差点从凳子上坐起来:“我今天才发现,我更爱谢秦了。”
项杭用了“爱”字,比喜欢更具体,也更大胆的“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