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源一旦想做什么事,就会非常的坚决。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黎琮的渠道只有一个。
洗完澡后,他给路杰打了个电话。
“哥,你什么时候来医院?”
路杰那边还昏昏沉沉的,显然是刚起床,“我今天有事……可能要晚上。”
路源现在满脑子都是黎琮那个眼神,火气上头,根本等不到晚上,“你不是说黎琮欠你钱吗?他为什么会欠你钱?欠你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嘛?”
“你告诉我就完了!”
路杰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说了。
路源听着,笑容愈发的灿烂,灿烂中还透着一股子诡异。
现在,他手里也有黎琮的把柄了!
路源心情舒畅的挂断电话,迫不及待的要去找黎琮,他去护士站打听,却被告知黎医生下了夜班,已经去休息了。
好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顶一样,路源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啊……那他几点上班?”
“你找他有急事的话可以去医生休息室,他现在应该在休息室。”
蔫茄子瞬间有了斗志,“休息室在哪?!”
护士笑眯眯的为他指了路。
想着自己马上要找回那些被踩在地上的面子,路源走向休息室的步伐简直可以用雄赳赳气昂昂来形容。
然而离休息室的门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慢,到了最后,根本就移不动了。
“……”
冲动真的是魔鬼。
他就这么来找黎琮,见到他要怎么说?
告诉他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握住了你的把柄,咱们以后谁也别瞧不起谁。
操,太蠢了吧!小学鸡吗?
再说,这不是把他哥也给出卖了吗……黎琮在怎么样,也帮了他家不少忙……
路源站在休息室门口,陷入了漫长且痛苦的纠结中,最终还是决定退一步,只要黎琮不再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就可以……
有时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见到黎琮就丢脸,简直成了魔咒。
休息室的门由内向外推开,梆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路源的鼻子上,“唔……”
这一下,真是撞得太狠了。
路源只觉得鼻子酸胀,眼泪不由自主的哗哗往下淌,他蹲下身,捂住自己的鼻子,仰起脑袋瞪着推门的人。
罪魁祸首还理直气壮的问,“你怎么站在这。”
要不是实在太疼了,疼的他脚都软,路源一定跳起来给他一脑拍。
路源此刻的模样着实可怜,黎琮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俯下身,一把扯开路源的胳膊,用手指捏住他圆润的脸颊,将他偏向一侧的下巴掰正,“别动,我看看。”
“……”路源被迫与他对视,眼神懵懵的,有些茫然失措。
他的鼻头通红,瞳孔漆黑,湿漉泛红的圆眼睛像极了一只小兔子,黎琮感受着与自己指腹接触的细腻柔软,喉结微动,半响后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什么事都没有。”
随即,眼里又冒出令路源恼火的嘲讽,“这点事还值得哭。”
“你他妈……”路源的脏话说到一半,脸蛋被一把掐住,两边嘴角都挤到了一起,不用看路源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傻多呆,偏偏他怎么挣扎也甩不掉黎琮的手,气的去抓黎琮的头发,“唔!”
“呵……”黎琮笑着避开,同时放开了自己的手,“听你哥说,你二十三了?怎么尽做蠢事。”
我他妈三十了!蠢你麻痹!
不过……路源仔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没有一个三十岁成熟男人应有的风范。
他攥着拳头,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可那股子莫名的火气已经让他的理智失去了控制,开始口不择言,“你有什么可拽的?还不是被人骗财骗色!自己一屁股债还没还完,老梗着脖子瞧不起谁啊?”
这就是黎琮的秘密。
五年前,他到国外留学进修,实习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病人,借了一大笔钱帮那个人治病,结果那个人病好了以后,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音讯,欠的钱到现在都没有还完。
路源觉得,相比较之下,黎琮才丢脸,才愚蠢!
看着沉默的站在那里黎琮,路源既嚣张又神气,他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黎琮的胸口,“怎么?没话说啦?”
事实证明,咄咄逼人、得寸进尺、乘胜追击,这种约定俗成,有着告诫意义的成语,是非常又道理的。
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倒大霉。
“啊啊啊啊啊——你放开我——”
在路源的哭嚎声中,休息室的门被关上,被紧锁。
第26章
路源被家人揍过,被女人骗过,被老人碰瓷过,两辈子大大小小的亏也没少吃,虽然不长记性吧,但是心理承受能力是比较强的。
可当黎琮把他按在床上,阴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的时候,路源真的有点怕了。
“你你你你你……”一个字在嘴里颤了半天,路源认怂了,他眼角耷拉着,眉毛撇成了一个丧气的八字,满脸都写不安和委屈,“你要打我吗……”
这个世界还真神奇。
路源不明白一个拿手术刀做精密工作的医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劲。
“呵。”黎琮冷冷的笑了一声,攥着他衣领的手使了几分力气,原本松垮的衣领仿佛成了一截麻绳,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颈,路源顿时感觉到了空气的稀薄,白生生的脸憋得通红,“你怕了?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路源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死了,他用力的拉扯黎琮的手腕,十分艰涩的威胁他,“呃……你敢打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你怎么不把你妈喊来让她喂你两口奶?嗯?”
黎琮这句话在路源耳朵里,可以说比难听至极的脏话还要恶毒,他气的浑身都哆嗦,拼了命的抬起腿,用自己的膝盖去顶黎琮的腰腹,试图将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这一举动,算是彻底把自己送到了人家手心里。
黎琮放开他的衣领,覆上贴在自己小腹的膝盖,用力往下一摁,路源的膝盖便直接挨上了肩膀,这对不常运动,柔韧度极差,又忍不了疼的路源简直是天大的折磨,他连两秒钟都没能忍住,几乎是瞬间就求了绕,“啊——啊,疼,疼,我错了——”
黎琮稍稍松了些力气,冷着脸问,“你错哪了?”
这就像猫尿在床上,过了半个小时才被发现,主人把正在磨爪子的它揪着脖子拎起来,让它承认自己的错误。
路源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不情不愿的说,“不该找我哥。”
下一秒,膝盖被毫不留情的压了下去,“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疼!呃……疼……”
他的喘息和呻吟让黎琮有片刻的心猿意马,可他不会将自己心里那些旖旎的念头实施在路源身上,黎琮十分清楚,对待路源的底线在哪里,若自己踏过了那条底线,就像路源说的,路杰不会放过他。
“我再问你一次,错哪了。”
若路源此刻能抽个空看看黎琮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早已没了让他畏惧的凌厉,反而充斥着一种恶趣味。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无暇顾及。
路源疼的满脑袋是汗,连三十岁成熟男人的风范都抛在了一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只想要大口呼吸,他哼哼唧唧的揪住黎琮的袖口,无力的晃了两下,“你先放开……求,求你了……求求你……”
路源一旦和人撒娇,大多数情况下都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这次他偏偏遇到了心肠冷硬的黎琮。
黎琮表情淡漠,没有任何动摇,“回答我的问题。”
在这种高强度的威逼下,路源开窍了,他紧闭着眼睛,苦着一张脸认命的说,“我不该揭你老底,我再也不敢了!”
腿终于被放下了下去。
路源觉得自己整条腿都是木的,可见黎琮下手一丁点情面都没有留。
然而,路源连个屁都没敢放,他翻了个身,从床上滚下去,颤颤悠悠站起身,看黎琮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像是一只被人欺负的流浪猫。
黎琮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可笑。
路源这种人,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就算是猫,也是捧在手心里的猫祖宗,不管何时都要扬着头,得意又神气。
黎琮坐在床上,长腿交叠,手撑在腰后,惬意的模样仿佛是刚刚起床,和路源发生的肢体碰撞不过是大梦一场,“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源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我,我就是,路过。”
“那你可以走了。”
黎琮漫不经心又无所谓的态度让路源心里堵得慌,他恶狠狠的剜了黎琮一样,逃命似的往门口跑。
这门……怎么打不开……
脚步声响起,一道高大的黑影斜斜的投到木门上,将路源的影子包裹在其中,一部分完全重合。
路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也紧张的砰砰直跳。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打开了紧锁的门。
路源听到那只手的主人,用一种近似于哄小孩的语气说,“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要来惹我。”
……
路源离开休息室大概八分钟后,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站在医院走廊里,单手扶着墙,拖着一条使不上力气的腿,艰难的往前挪动,满脑子都是黎琮最后说的那句话。
妈的!
啊啊啊!
好他妈气!
路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既想打爆黎琮的头,又有种莫名的懊恼,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胸臆里胀胀的,好像窝着一股酸溜溜的水,张嘴就要往外冒。
好不容易走到了病房门口,从玻璃看着里面一屋子欢声笑语的家人,路源没有走进去,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跟着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