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耐梅也被何骄阳的情绪感染了,“嗯,咱们一起努力,我听说以后会有好多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她双手合什,“希望我的小说也有那一天,到时候我立马给你写信,让你来演!”
何骄阳端起桌上的啤酒,“那咱们说好了,干杯!谁也不许忘!”
……
程钢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朱耐梅,有些恍惚,“耐梅,你回来了?”
程方悟看着眼眶发红的程钢,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要跟韩萍彻底断了来往,这样挺好的,但你如果想过上你想要的日子,画画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记住了?”
程钢有些摸不着头脑,“耐梅,你怎么这么说话?”跟个长辈一样,又感觉要离开一样,“你要去哪儿?”
程方悟摇摇头,看着从屋里出来的程铃跟周志红,“妈,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二姐跟大姐都是孝顺的,你以后别光想着儿子,对我大姐二姐好点儿,将来谁对你好,你就把家里的小院儿给谁,至于程钢,叫他自己出去闯闯,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
“耐梅啊,你这是,”周志红心里也怪怪的,她一把拉住程方悟的手,“耐梅啊,以前都是妈不好,妈管的太多了,你回来吧,程钢现在都不上班儿了,你回来替我管管他,他要是再不听你的话,我捶死他!”
程方悟笑了笑,耐心的扶了周志红坐下来,“妈,程钢以后会有出息的,就算是不成龙成凤,只要他好好跟着冯大师学画画,以后也饿不死,你放心好了。”
他转头看着程铃,促狭的一笑,“听说你跟张佚确定关系了?我就说嘛,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但是你得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为别人失去自我,像我这样,自己足够强大,外头风再大,也休想把我吹倒了。”
程铃都顾上不不好意思,“耐梅啊,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跟姐说,咱们一起想办法,”她怎么听着这跟遗言一样呢?“你跟姐说啊!”
还是自己二姐啊,永远心最软,心最善,“没有,真的什么事也没有,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去我杂志社找我玩儿去,嗯,等天再暖和一些,你带上张佚,来找我,咱们带着小强出去踏青去。”
都约自己出去了,看来是真的没事了,程铃悬着的心放下了,“那可说好了,你不许骗我,我跟你说,我这人心可实,你骗了我,我可是会记恨你的。”
程方悟失笑,“这都会威胁人了,张佚教的不错。”
可惜今天看不到大姐了,以朱耐梅的身份,找到程英家又有些奇怪,“二姐,你要是有空,多关注一下大姐家里,尤其是大姐夫的身体,咱们姐姐跟外甥,可都指着他过日子呢!”
“放心吧,大姐夫吃的药,我都记着时间给拿呢,你这闺女真的是,”程铃的眼泪下来了,都离婚这么久了,居然还记挂着王红军的身体,可惜这样的好弟妹,却被弟弟给气走了,“耐梅啊,你也要好好的,你们那个杂志,我期期买,还有你那个专栏,我也周周看的。”
……
从程家出来,程方悟回到朱家,吃完晚饭,抱着程强回到屋里,他揉着小程强柔软的头发,“系统,其实我也挺感谢你的,人谁不想重活一回啊,你居然给了我这么难得的机会,虽然我不是以自己的身份活着,但却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许多,还有我们小强,现在回去,我起码能清楚的想起来,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程方悟,你别这样,搞得人心里这么不舒服,”系统不高兴的批评程方悟,“你得往好处想,你马上要回去了,再不用躺在床上了。”
程方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我回去?回哪去?你别告诉我,程钢以后还会跟韩萍结婚,还会成为程方悟!”
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一世,因为他回来的缘故,他再不会成为之前那个“程方悟”了,就算是程钢一如前世,会成为著名画家,但也绝不是以前那个他了,那带着前世所有经历记忆的他会到哪儿去呢?
如果没有了这些记忆,那后来的程方悟还是自己吗?
“系统,你跟我说实话,程大哥真的能回去吗?他回去之后,会去哪里?”朱耐梅也想明白了,“你真的能把他送回去?那他的事业呢?还有钱,程大哥不是好多好多钱吗?”
程方悟以前可是吹嘘过,他就像台印钞机的。
系统也不知道啊,逻辑上是这么一回事,但事实会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啊,他只是个系统,哪能想那么多,他只管送,送完了程方悟会变成什么,真的不是他能力所及的事了,“这个嘛,这个,嗐,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们先走,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还有这样的?到了才知道?敢情你是觉得我反正是有去无回了?程方悟张大嘴,“系统,要不这样吧,我就在这儿呆着,跟朱耐梅共用一个身体,嗯,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让她用,我偶尔出来透个气就行,不用麻烦你再送我了,你自己走吧。”
人对“未知”总是更为恐惧,程方悟真不敢想像自己醒来之后是什么情况,甚至他能不能醒来,他自己都不敢确定,“细算起来,我二姐还没结婚呢,朱耐梅也没有真正成功,还有何骄阳,万一穆伟东不死心呢?我再呆一阵子,这些孩子个个都幸福了,我走也安心不是?”
“是啊,要不就叫程大哥留下吧,我愿意他住在我脑子里,”两人没事还能说说话,他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这样也挺好的,万一真的像程方悟想的那样,回去就是消失,那可怎么办?
系统怎么可能答应?程方悟一直“在逃”,他的任务就不能算彻底完成,难道他也陪着呆在这里?等着被主系统捉回去?到时候时候,他肯定会被发现送错了人,被认定为不合格产品给毁灭了。
“不要想那么多,直接走就好了,你们也不要看扁了程钢,焉知他不会比你的那个程方悟更优秀呢?你这一回去,那不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要对程钢有信心。”
程方悟还没再跟系统讨价还价,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朱耐梅,则眼前一黑,回到了床上。
三十年后
“程教授,恭喜您当选当代书画百人大奖!”
“程大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程老,请问您有没时间接受我们华国书画报的专访?时间您来定?”
“程大师,请问您什么时候开拍新的电影作品?”
程方悟站在国宾馆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乌压压的记者跟粉丝:
下头这些人里,有他的学生,有他书画作品的收藏者,还有他电影的忠实拥趸……
他习惯性的想冲下头的记者跟书画迷们伸手,示意他们安静,他记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一篇简短的演讲。
但他还没有开口,就在众人的目光中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程方悟本能的动了动手脚,没事,他没事,系统真的把他送回来了,还是自己得奖的当晚!
这次再不能被江越跟吴侬那对贱人坑了,程方悟睁开眼,正看见自己的助理,理财顾问,还有江越。
“你,还有你,都给我出去!”一个睡了他的情人,一个跟韩萍早有勾搭,他真是太傻了,“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屋里只剩下助理,“程老,您这是怎么了?我把医生给您叫过来吧?”
程方悟摆摆手,他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他跟着冯大师学画三年之后,就斩获了全国青年书画大赛金奖,一朝成名天下知。
“方悟”这两个字,是他的前妻朱耐梅送给他的。
他记得自己终于拿到大奖,兴冲冲的跑到《百花》编辑部,理由是他想把程强接回去住几天,实际上却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他记得朱耐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出一张显然就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宣纸,说这是她送给他的,她把这两个字送给他。
程方悟的眼泪落了下来,系统没有骗他,他回来了,继承了程钢的一切,而程钢,果然如自己想的那么争气。
虽然没有了韩萍的帮助,就算是在画坛崭露头角,他也没有调进文联,甚至一年以后,还因为长期请假,被商业局开除了。
不过程钢也能狠下心,硬是在家里以比之前努力百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绘画上,拿下全国大奖的时间,程方悟自己当年还早了好几年时间,而“程方悟”这个名字,也不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成了朱耐梅送给他的“字”。
她当时应该是在想念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把“方悟”两个字送给程钢,只可惜,程钢却以为她是在嘲讽他。
“你们帮我查一下,朱耐梅现在在哪里?”
助理跟了程方悟多年了,“冯老,朱老师如今人在国外,您忘了,朱强先生现在在国外定居,朱老师每年都会过去看望他。”
程方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助理,程钢的记忆告诉他,朱耐梅一如当年他为她设定的那样,市作协,省作协,全国著名女作家,多部小说被搬上了银幕,但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肯定,“朱耐梅她,再婚了吗?”
助理讶然的看着程方悟,“程老,朱老师没有再婚,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过的,”这问题自己这位老师可是年年要问,圈了里对这对曾经的夫妻也是完全看不懂,都不结婚,也不复婚,“程老,要不我打电话跟朱老师说一声,您病了的事?”
再这么耗下去,想一起携手看个风景,都走不动了。
“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她打,”
程方悟从床上坐起来,抓过助理递给他的手机。
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喂,程钢吗?”
“是我,耐梅,我是程方悟,我回来了……”
第97章 番外--穆伟东
穆伟东从单位回家, 人还没走到楼上, 就听见家里电视机的音乐声。
不是他耳朵好, 而是这栋财政局的宿舍楼里, 搬的也没有剩几家了,而那些跟他们同住在一栋楼上的财政局的年青人,这会儿还都没玩回来呢。
穆伟东站在楼梯拐角, 这会儿八点刚过,一套的电视剧又准时开演, 所有有电视的人家, 都打开了电视机, 收看由他的前妻, 何骄阳主演的电视剧, 没准儿他们在看的同时,还会对身边的人说,“瞧见没, 这个演员, 以前还是咱们京市的, 对了, 就是那个谁谁谁的老婆,不过人家嫌他没出息,离婚调走了。”
“爸爸,你在这儿干嘛?怎么不会家啊?”穆伟东的女儿端着要洗的锅碗出来, 正看见站在那儿发呆的爸爸, “你快回家吧, 桌子上还给你留了饭呢。”
穆伟东点点头,没理会女儿,女儿穆云是他再婚之后生的,他妈千盼万盼,最终只盼到个孙女,一气之下当即就坐车回老家了,也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妻子对老家的亲戚不满极了,再不许他们登门一步。
穆伟东再婚的妻子黄美兰听到女儿的说话声,从屋里探出身子,“你爸回来了?哟,这时间掐的可真好,何骄阳的电视剧一开始,他就叭叭的跑回来了,也是,这千想万念的,有什么用呢?顶多在电视里看看,流流口水,也就我这种瞎了眼的,才会傻而巴叽的信了他的话,一头栽到火坑里。”
穆云听见妈妈开了腔,知道这场架又有得吵,顾不得洗碗,先跑回屋里把自己的书包拿出来,等一会儿他们吵起来,她就坐在楼道的电灯底下做作业。
穆伟东听见黄美兰阴阳怪气的声音,“你胡说什么呢?你不想看她,别开电视不就行了?我下了班才回来,饭都没吃了,就得听你发牢骚,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这都是说了上千遍的车轱辘话了,黄美兰也没真的要跟穆伟东决一雌雄,“我问你,房子的事怎么说?人家可都叫搬家呢,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咱们一家三口睡大马路上吧?”
“我去学校问了,人家说现在都不包分房了,单位倒是正在积资建房,但一交就是好几万,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出?”
穆伟东在财政局不被上头待见,被调到了市职业中专教财会,美其名曰:专业对口。
黄美兰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搪瓷缸子摞到桌上,“哪有那么多钱?这倒要问问你了,前两年我没下岗,你的工资恨不得都寄到你那个破家去,怎么?现在没钱了?问你爹娘,你那个几个亲兄弟们要去啊?他们盖房呢,盖猪圈呢,养鸡呢,哪一项不是来你这儿要钱?怎么,现在你要没地儿住了,当哥哥的,能看着不管?”
穆伟东尴尬的从桌上端起那碗面条,这些他当然也想过了,但他心里更清楚,这不是哥嫂们来问他要钱的时候了,从他们手里拿钱,提都不要提,“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要不你回你们家问问?看你家能不能先借咱们一点儿?”
黄美兰冷冷一笑,“我早就想到了,我也跟我爸妈说好了,我跟云云搬回去,一间屋我家总能给我挤出来,再不会叫他们的亲闺女流落街头,至于你嘛,你怎么找地方去,你们老穆家不把孙女当家里人,我们老黄家,也没有养女婿的规矩。”
穆伟东跟何骄阳离婚之后,着实很出了次名,在单位恨不得溜着墙根儿走,之后被调到职业中专当老师,才有人给他介绍了在副食品公司卖土特产的黄美兰。
那个时候他已经离婚好几年了,偏何骄阳却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电视跟电影屏幕上,每一次有她的戏出来,大家都会把他拎出来说一回,别说看上他的姑娘了,就算是那些离婚丧偶的,都不愿意跟他相亲,原因很简单,他有何骄阳那样一位前妻!
遇到黄美兰,穆伟东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把当年追何骄阳的那一套都拿了出来,他已经过了三十了,总不能一直那么单下去。
可真结了婚才知道,黄美兰跟她的名字完全不搭,那是个气了就骂,恨了就砸的女人,他气极了也跟黄美兰动过手,可一转脸,黄美兰的爸爸跟哥哥就过来了,摁着他一通打,而因为黄美兰的哭诉,何骄阳是他打跑了,也就成了京市上下皆知的事情。
“你跟云云都走了,那我怎么办?还有房子的钱,总得想办法吧?你也不能一直住在娘家啊!?”穆伟东离一次婚已经离怕了,黄美兰再不好,他也没想过跟她分开。
黄美兰看着端着碗,可怜巴巴望着她的丈夫,心里一阵儿厌烦,当初她怎么会觉得他是个大学生,还对她那么好,就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离婚是因为何骄阳嫌贫爱富呢?
这样的男人,别说又穷又没本事,就算是有钱,她也跟他过不下去,只可惜,女儿还得有父亲,“那没办法了,咱们以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了,你在学校的工资呢,我拿走三分之二,给你剩三分之一,你也没有什么大花销,满够用了,你别瞪眼,我这是在给咱们攒钱,什么时候钱攒够了,咱们不就可以买房子了?”
黄美兰看着电视里穿着一身八路军军装,慷慨激昂的对下头士兵讲话的何骄阳,她比自己还大了五六岁呢,怎么就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呢?站在她旁边跟她演戏的那个小伙子,看杂志上说,就是她的丈夫,比她还小着好几岁呢,瞧瞧人家长的……
再看看已经明显发福,脸色青灰,眼袋都要落到嘴角上的穆伟东,如果不是穆伟东还收着他跟何骄阳的照片,黄美兰真的不敢信,他曾经是那样一位美人的丈夫。
她像一位局外人一样诚恳的看着穆伟东,“我听说人家都考什么会计证呢,你怎么不考去?考了就能挣到大钱,你呀,钱你不会挣,人你留不住,你这辈子啊,也就这样了。”
见女儿端着洗完的碗进来,黄美兰冲穆云道,“云云收拾东西吧,明天咱们搬到你姥爷家去住,妈找了份工作,以后咱们娘俩儿好好过。”
男人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了,黄美兰的目光再次落到何骄阳身上,虽然穆伟东没少在她跟前说何骄阳还有那个叫朱耐梅的坏话,但黄美兰也不是没长耳朵跟眼睛,她清楚的知道,这两个离了婚的女人,过的都比她们的男人好!
她没有离婚的勇气,但也不是真的不能把日子过好,这个男人,留着他拿工资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