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用简洁的话来叙述,就是。
    男人对偶遇的两人中的一个,一见钟情。他喜欢上他了,就是这样。
    少年神色诡异,不再插话,而魔术师又接着讲述。
    那是拥有性别难辨的美丽躯壳的人偶,虽然有自我意识,可那时仍余空白无异。
    男人对人偶一见钟情,就热情如火地向他求婚,追求起了他。大概追求得太炽烈,完全无视了第三个人,这就引起了第三人,那个我个人觉得无关紧要的王的不满。
    据说他们就以这点小事为契机,使出全力对决了一场,最后是身为外来者的男人略胜一筹。
    对决的结果算得上皆大欢喜,因为这两人,再加上没有参与决斗的人偶,借此互相欣赏认可,成为了情谊不可分割,不分你我的挚友除了男人还想要追求人偶,人偶又拒绝了他的追求这个特别情况以外。
    这三人就是当世最强的存在,成为挚友之后,总是同进同出,去哪里都是三人在一起。他们一同降服扰民的魔兽,一同饮酒作乐,成就了好一番后世仍在流传的美谈。
    没了?你要讲的故事就是这样吗?
    咳咳,抱歉。魔术师不知怎么回事,讲着讲着就停下来了一会儿,再开口时,面上又带起了如春风拂面的完美笑容。
    这个故事才到中途呢,只是,后续跟前面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基调,即使是习惯以旁观者角度讲述往事的我,也不禁沉默好啦,我们继续吧。
    成为挚友的那三人,他们的结局是
    某个花心贪婪又作恶多端的女神看上了国王,却遭到国王的拒绝和羞辱。恼羞成怒之下,女神从中作梗,找到借口,让男人喜欢的人偶被制造他的神收回了生命,躯壳破碎成了泥土。
    男人悲痛欲绝,独身一人寻到女神试图报仇。以人之身妄图弑神,结局会是什么已经不用多言了。他死了。
    国王没有和男人同去。他留了下来,在两名挚友都离他而去的时间里,独自治理着国家,让他的国家更为富饶强盛。咦咦,这么说起来,还是有点大彻大悟后结局美满的感觉?
    又没了?
    没了。怎么,我还以为你没有什么兴趣,还想要继续听?
    那就不
    哎呀哎呀看在少年你这么捧场的份上,我不介意再多说一点哦。
    啊,我想起来了,被女神的长枪贯.穿,大半边身子破碎,以这样的状态从高峰坠下的男人,其实没有死呢。
    完全没有自己扯出了多么不得了的反转剧情的自觉,魔术师还在托腮,笑容却在不知不觉间稍稍淡了几分。
    他似是用极轻的声音叹了口气,又似是并没有,那只是搬着花海与高塔一同无中生有,悄然出现在梦中的风声。
    如果这真是一个老套的故事,有喜悦的颜色,有悲伤的颜色,有不得已的失去,有最后的幡然醒悟,虽然会觉得遗憾,但大体上并不会让人多么无法释怀。
    偏偏,最不适合添入的颜色加了进来,让这个故事往事先谁都不好想到的方向,不受控制地发展了下去。
    我用最简洁,不会让你混乱的语言大概讲讲吧。这里面的细节,也实在不适合拓展出来。
    魔术师便真的言简意赅:
    男人没死,若非自愿,他本身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去。他回到了乌鲁克好吧,就是那位王的国家,与国王共同抵御余怒未消的女神施加神罚。
    然后,王向他求爱,提出了让他留下的要求。没错,这位王早就对自己的好友心生好感了,只是之前没有发现。
    而王的直接并没有打动男人,反而让他深感失望,同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最后,男人走了,与那位王分道扬镳,这三个挚友所得到的,就是这个跟好聚好散沾不上边,纯属纠葛难分的讽刺结局。
    好了。
    这句话音像是仍带着事不关己的轻快,作为故事结束的标志,迅速地将唯一听众的注意力拉扯回来。
    魔术师直起身,态度和蔼:怎么样,对这个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极了的故事,有什么看法吗?
    少年:
    少年想说,他已经对这个故事里弯来绕去结果还是绕不开的感情纠纷绝望,彻底放弃思考了。
    不要来问他有什么想法,答案就是没有。
    可是行吧,可是!
    有一个问题,少年着实无法忍受,一定要说出来,切切实实地吐槽出来才能心头舒畅。
    能请问一下么?
    啊,你问?
    没想错的话,你应该不是当事人的其中一个吧。少年说:以旁观者的身份转述这个故事,为什么非要加入这么丰富的私人感情,分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很不正常的表现。
    以外人、旁观者、后世之人的身份讲述一个故事,因为故事与自己无关,娓娓道来时,并不会掺杂进太多自己的情绪。
    如果故事的主人公距离自己太远,那就更应该客观从容,事后可以加入自身的评价,但在讲述的过程中,就只是平淡地叙说过去之事而已。
    可超能力者少年发现,魔术师并不是这样。
    至少,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得完全的客观冷静,掺入的对某些人的意见,自是相当明显。
    他本人似乎也并没有要隐藏情绪的意思。
    而对于以上呈现的指控,魔术师是这么说的:
    是吗,作为故事的讲述人,我没能保持客观唔,被看出来了啊,我为我的失职道歉。明明有刻意控制,结果还是表现了出来,那就没办法了。
    是旁观者哦,这个故事距离我,足有近两千年的时间。不过,出于一些不方便透露的私人原因,我对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有相当大的意见。
    少年定定打量着这个还在微笑的白发男人,心头那股再问下去,情况会越发不对起来的预感,很不幸地再度加深。
    可他已经被扯着走到悬崖边上了,退路也被截断,到了这时,不得不再更一步。
    他就带着不满的情绪问了:所以说呢,你对这个故事的看法是什么?
    哈哈~
    魔术师爽朗一笑。
    就是这样,我觉得尤其可笑,导致现在都没忍住笑出声了。
    少年:???
    要先省略掉故事本身,还要很抱歉地,暂且略过我对其中个别人物的敬意。
    本来该得到一个多么完美的结局,就像我所说的那样,起伏高潮与最终的平和落幕一应俱全,这将是多好的故事。
    然而,就因为情爱纠缠,还有女人的嫉妒之心,被弄成了这样。谁都没能满足,谁都没能得到好处,死的死散的散,全以残局收场
    魔术师敷衍地补充了他人根本听不懂的内容,随后才发出了能被听见的叹息:唉。
    最初的时候啊,偏偏是那时候。
    太蠢了,特指我无论如何都看不惯的某人。还有他,也太让嫉妒了。
    这下少年听清楚了。
    魔术师的发言中,的确存在着某种原因不明的不忿。
    他还针对故事中的三个主人公,发表了一系列私人感情更重的评论。
    对三人之中的某位王:
    狂妄,自大,毫无情调,是可以被定义为追求爱人最经典失败案例的不足为惧的路人,还是不要再说他了。
    对三人之中的某人偶:
    唔我对他是怀有尊敬以及微妙的感谢之心的。不过,还是出于不方便透露的私人原因,我也不想多谈。
    对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人:
    有意见到一句话评论都没有了?
    哈哈,真是个敏锐的少年啊。
    白发魔术师的微笑自带闪亮和花花,完全找不到一丝尴尬。
    我忽然发现,选择你做突破口大概是个不太好的主意没什么,来都来了,话还是要说完的。
    哦,不说完也可以,我走了。
    哈哈哈,回来回来
    少年回来了。
    虽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走(走也走不掉)。
    在已经隐约有点猜测的情况下,少年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地方没能理清。
    整个故事看下来,如果硬要说是谁先导致后续的悲剧,就只有那个男人了吧。
    少年才是平静地说出自己想法的人:是他先向初次见面的人偶求婚,才惹来了后面的牵扯,不然,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产生那么深的联系。
    很难说清理由,但少年莫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谁知道呢。魔术师轻轻地笑了笑,在知道有这种事的时候,我很惊讶,完全想不到,那时的他会这么冲动
    我倒是觉得,他们三人只要相遇,就注定避免不了这个结果了。
    说到这里,魔术师才真的撇开他心里那些不方便透露的私人感情,做出了认真的评价。
    一个男人是人神之子,一国之主,生来尊贵,傲慢根植于心。他能对认同的好友给予尊重,却不知道要如何对喜欢的人平等相待,唔,应该说根本就没那个意识才对。
    一个人偶是神造的兵器,说是没有人类的感情,可他的心还是被那个男人捂热了。输只输在高傲上,他的傲慢并不亚于他的好友。
    最后的这个男人该怎么形容呢,毕竟我完全不知道当初的他是什么样子。高傲,这个特点肯定不会变,他一直是不会为谁低下头颅的人啊。
    魔术师又在讲述的过程中沉默了。
    少年没催,而是若有所思。
    如今,他更加确定了,魔术师一定隐藏了相当多的细节。
    为什么只是旁观者的魔术师会对王带有明显的厌恶情绪?为什么要说人偶高傲?从前面的描述,根本看不出傲慢的痕迹来。
    这么想就清晰了许多。
    在这个故事里,每个人的性格都被模糊化了,面孔也毫不鲜明,想要勾勒出大致的模样都很困难。
    魔术师似乎想要让他知道大致的情况,又不想让他知道得太多。
    仿佛那里面有他想要藏住不与外人分享的珍宝,却迫不得已,只能不舍地、吝啬地显露出分毫。
    应该还有后续吧。
    嗯?你指的什么后续?
    男人之后的情况。少年开口:从那个国家,乌鲁克离开之后,他不会死?那么肯定花费了很多时间,又去了别的地方。
    魔术师:这个嘛
    少年:比如,后来去到了某个遍地黄沙的国家,收了一个法老徒弟。再之后,又发生了更多的事情?
    魔术师与少年对上了视线。
    如果在此刻细致观察,可以从这个时刻温和亲切的魔术师身上看出非人的特征。
    他的笑大多只在表面,仿若已然习以为常的对现象的模仿,却唯独在此时多出了几分柔软。
    白发在又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中荡起,未被额发遮挡的紫瞳中,看向他人的虹膜近乎透明。
    也是唯独在此时,谈起了某个人,某些事。
    花之魔术师方才轻笑,将只泄露出稍许的情绪收敛干净:哈哈,那就是超过故事范围的另外的故事了,一次只能讲这些,还请谅解。
    被轻飘飘地一言而概了。
    少年并未失望,他也没打算能在魔术师口中得到答案,自己的猜测得到确定就已足够。
    归根到底,你特意跑来说这么多,不可能只是想要随便找个人,讲一个没头没脑的故事。而且,梦境里出现了我没有见过、不存在潜意识复制的东西,那些应该是你的手笔。
    只有这个疑问,绝不会轻易放置。
    所以,齐木楠雄问: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避开你不想告诉我的,留下主要内容,直说就行了。
    哈哈哈。
    大概魔术师自己也觉得,这个圈子绕得着实挺大的,他笑着回应:要说没有什么目的,你也不会信吧。嗯,那我直说好了。
    背景是看不清形状的高塔,逐渐淡去的花海。
    仅仅是一瞬,连魔术师没入花丛的长袍都在柔化,逐渐看不真切。
    这是梦将要破碎还是分离的征兆?
    嘛,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多事的闲杂人等,因为不想要再看到某些事情再发生第二次,所以很担心地悄悄跑了过来。
    他们是三个人。
    你们唉,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这份缘注定会再现呢
    因为这个总之。
    我姑且先放心了。
    有不少话音仿佛被远去的空间一同扯走,不知道有多少传入齐木楠雄的耳中。
    或许他其实是听清楚了,只是从梦中醒来之后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