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远仿佛有点受不了他的笑容,生硬地道:“随便取的。”
其实是 white 的意思,毕竟萨摩耶是白的嘛。
许昀人虽然不大聪明,这点关窍还是猜得到的,心情不错地放开手。
这个家里除了李尧远还住着李父和一位住家保姆,名叫秦芝兰。李父今晚不在,只有那位秦阿姨在。她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穿得利利索索,眼睛笑眯眯的很精神。
虽然家里有长辈会有点不自在,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也是有好处的。这样自己就不至于跟阿远独处,只是非常纯粹的借住,反而少了许多尴尬。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尧远的朋友,来这里借住几天。”
“好斯文的年轻人。以前没有见过,是你新交的朋友?”
秦芝兰脸转向李尧远。
“早就认识。”
alpha 懒得多说,径直过去脱外套,怀特欢快地跟着他跑过去。许昀只好代替他解释:“我们几年前就认识,中间有段时间都、都太忙了,没怎么联系,最近才又见面的。”
“原来如此…… 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回来,我还以为——”
“许昀你过来!”
交谈中止。许昀循声过去,被洗手间里的 alpha 不冷不热地警告:“在别人家里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只是随便聊聊……”
“赶快去洗澡,不许吵。一楼那间多余的房间给你住,我的房间在二楼,没事不要上来打扰我。”
他迟钝地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放心我不会叨扰太久的,一找到合适的房子立刻就会搬走。不过,这段时间的家务就都交给我吧,秦阿姨年纪比较大了,爬楼梯上二楼打扫感觉会很辛苦。”
“你自己跟她说。”
这样就很好了,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而且还可以用劳动作为交换,不算白吃白住。
洗好澡后许昀盘腿坐在床上,没找到吹风机也不好意思问,只能静静地等头发自然干。
环顾四周,这间传说中的佣人房比自己原来的客厅还大,而且有独立的卫生间,衣柜桌椅也一应俱全。另外,刚才在外面似乎还看到一处庭院。
也许对富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自己而言这里已经是天堂般的住处。
从以前就知道尧远的家庭条件好,只是不知道好到这种程度。许昀摸着身下丝滑的四件套,心脏慢慢被一种惋惜却又庆幸的矛盾感觉占满。
惋惜的是错过了条件这么好的 alpha,庆幸的也是错过了条件这么好的 alpha。
现在想想,当初提出分手再正确不过。假如不分手,以自己当时的身体状况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时间长了连那点少得可怜的美好回忆也会被厌烦消磨。
哪怕他出于仁义勉强和自己交往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未来的吧,这一点自己应该认清。
况且他只是嘴巴坏,其实人品不差,明明就可以找到更好、更适合的。自己这种人,这样的 beta,除了接受残酷的现实以外别无选择。
再往前想,当初没有遇到反而更好。一个没有尝过糖果的人,是不会害怕苦涩味道的。只有吃过糖,懂得甜是什么,才会在吃苦的时候觉得难过。
是啊,难过。
荷包空空,没地方可去,被结婚对象戴绿帽子,这些都不叫苦。今晚睡在这么好的房间,淋不到雨也吹不到风,却感到难过,在时隔六年之后。
颈后的腺体隐隐温热,一丝半缕的月见草气息残留在皮肤上。以前这个味道被人夸过好闻,不过也就那么一次,此后再也没有过。
好在也就难过了那么几分钟,想了那么几分钟,因为没意义。过好眼前的生活最要紧。加紧找工作,有收入以后搬出去,慢慢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笔记本电脑发现联不上网,犹豫再三他发消息问 alpha:“阿远,wifi 密码是多少?”
想不到李尧远也没睡。
“<a href=mailto:<a href="mailto:lyy@1234>lyy@1234</a>">lyy@1234>lyy@1234</a></a>”
“喔好,谢谢。”
还真是简单。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做早餐吧。”
“随便你,不要叫我。”
回答冷冰冰的。
许昀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翻身睡下了。
隔着一道天花板,楼上的某个人却迟迟没能入眠。他有点不习惯许昀在身边的生活,好像穷人乍富,不太真实的感觉。
第9章 谁爱谁,谁不爱谁
其实当年认识是很偶然的。
那时候许昀日子过得比现在还要拮据,一个月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除去一日三餐和必要的书本费就不剩下什么,根本没可能交际或是享乐。李尧远却是学校里的 “大明星”,远近闻名的顶级 alpha。
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有天在滑板公园遇见了。
那个公园离学校有三公里距离,但因为是不收费的,所以许昀偶尔会去那里散步。在那里没人认得自己,自然也就听不到任何嘲笑,看不到任何轻视的目光。
某天傍晚他照例步行半小时到那边,天边还有一抹淡淡的霞光。滑板池里已经有几个小孩跟年轻人在练习,他坐着欣赏了一会儿,起身往凉亭那边走。
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远远看到有个身影坐在那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两只手正要去揉紧紧闭着的眼睛。
许昀从小喜爱植物,这个公园又熟悉得很,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一看这个情形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加紧脚步跑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别用手摸眼睛!这种植物的汁是有毒的,轻则结膜炎重则失明!”
路边种的就是滴水观音,这种植物开的花似观音,在温暖潮湿的条件下叶子边缘又会向下滴水,因此得名。
可是它好看归好看,汁液却是有微毒的,入口会不舒服,入眼更是危险。
曾经他不止一次向公园管理处建议过,这里小孩子多其实不适宜种这种植物,可对方不知是没来得及移走还是没当回事。
当时那个男生疼得半晌都睁不开眼,许昀也顾不上那么多,拿出自己随身带的一瓶水替对方冲洗眼睛,又用自己的纸巾给他擦。
事后才知道他是李尧远。
从那天起许昀就经常在公园碰见他练滑板。他总是一个人,也不爱穿护具,有的时候戴发带有时候又不戴,看起来很酷很阳光。
偶尔他们会说一两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是他练,许昀在不远处坐着看。直到有一次许昀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没去那里。
再次在公园相见,李尧远罕见的收起板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黑着脸:“这几天怎么没来?”
许昀嗓音沙哑地解释说自己感冒了几天,今天刚刚好一点。李尧远一言不发地走开,到公园外面买了两瓶水回来:“感冒还不多喝水,是想嗓子彻底哑掉吗?”
很少被人这样关心的许昀受宠若惊,怎么都只肯收一瓶:“你也喝点吧,我看你满头都是汗。”
盛夏酷暑,燥热难耐。
坐下后李尧远直冒热气,一整瓶水仰脖咕嘟咕嘟就喝完了。许昀叹为观止,心想,这个人喝水如牛饮,肺活量肯定很惊人。
“你是什么系的?”
“我、我吗?我是经济系的。”
李尧远挑眉:“我也是,怎么没见过你。”
许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比较默默无闻,一般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应该碰不到你。”
“你是在讽刺我不爱学习?”
“哪敢!”
他匆忙摆手,被李尧远弹了下脑门:“白痴。”
明明没有说过多少次话,可是就好像已经很熟悉了,相处起来也不觉得尴尬。晚上练完滑板两人一起往学校走,路上李尧远买了两个冰棍,给了许昀一个。
“这怎么好意思……”
“要不要这么夸张,一根冰棍而已。”alpha 不屑地说,“又不是送你一辆车。”
这才接过来。是绿豆的,沙沙的口感,甜度正好。
后来每次回学校李尧远都要买个冰淇凌吃。许昀也跟着有口福,各种口味的雪糕尝了个遍。
两人吃雪糕的方式很不同,李尧远一口下去就是一大块,许昀则会先咬开一小点,然后慢慢地品尝,最后把木棒上面沾的也要舔干净。
通常 alpha 吃完了,他手里的还剩一大半。
有次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天黑黑的,他还在慢慢吃。李尧远受不了了,抢走全部吃掉。
“喂你怎么抢我的……”
许昀平常目光呆滞,只有盯着食物看的时候眼睛最有神,甚至算得上含情脉脉。他咬着空木棒,表情有点可怜兮兮的。
李尧远鬼迷心窍,扯掉木棒,偏头将他吻住。
嘴唇表面凉凉滑滑,丝丝缕缕的甜味沾在上面,傻傻地忘了闭上。alpha 吻紧,把温度渡过去,把力道也压上去,夺走了许昀的呼吸。
这是他的初吻。
直到走回学校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接连几天也没在公园碰面。李尧远去滑板池那边等过几次,等到关门也没见人,后面就生起气来,再也不肯去。半个月后跟一帮朋友走在校园里,双肩包被人轻轻拽了拽。
许昀仿佛晒黑了一点,神情却依然没变,还是那么胆小温和。
“你方便吗,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示意李尧远跟自己去旁边,李尧远却还没消气,插着兜:“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他默然不语。
周围那帮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李尧远很严肃地让他们不要笑了,没什么可笑的。
许昀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晚上两人又在滑板公园见面了,没有谁约谁,完全是默契。
“对不起阿远…… 最近这半个月我回老家了,小姨家里缺个人干活,所以要我回去帮忙。”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爱去哪去哪,关我什么事。”
李尧远拿起滑板就走,许昀追上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我没有手机。本来想告诉你一声的,走得太急了。”
李尧远愣了好久,然后才气得发狂:“你是猪?没有手机不会来宿舍找我?”
“我怕影响不好……”
“影响你个头啊!知不知道我来等过你好几次!差点被蚊子抬走了!”
“对不起嘛,是我的错……”
总之,他们在一起了。
那是许昀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尽管没有对其他同学公开他们的关系,许昀也觉得很满足,因为尧远是一个会给对方安全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