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被发现，到了这个时候，卢甲便也不再躲藏，抬手一挥。
“动手！”
卢家众杀手齐齐现身，冲着林中扎营之处冲来。
而随着赵禾嘉那一声喊，帐篷中也亮起灯光，盼山堂众学子也快速披衣冲了出来。
“活捉那个小的！其余人等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刀光剑影，在月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纵然偷袭来得出其不意，但盼山堂众弟子文武兼修，压根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可比。
很快，双方便真刀真枪的对上，倒是让卢家诸位杀手有些措手不及。
娘的！
之前可没说这些书生也会功夫！
“速战速决！”
卢甲一咬牙，手中长剑砍向近身而来的书生，下一刻，飞身直冲火堆旁的赵禾嘉而去。
眼见临近，却见一道箭羽从眼前一闪而逝，在他面上擦过一道血痕！
“臭小子！”
暗骂一声，卢甲手中长剑一挑，面前火堆中的火把直接飞到一旁的帐篷上，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盼山堂的学子们此来上都皆为国试，随行的包袱中有不少书册。
如今帐篷着火，当即有不少弟子折身冲回去准备救火，给了卢家那些杀手可乘之机。
学子们习武学，学的并非杀戮之道，是以下手多为自保而非赶尽杀绝。
卢家杀手则是为了索命。
此破绽一出，当下便有三名学子中箭倒下！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悲痛的声音响起。
“专心应战！不必救火！”
一听此令，学子们纷纷提剑迎战。
卢甲一瞧，才发现喊话之人，正是众学子之首。
周燮。
“擒贼先贼王，杀周燮！”
此话一出，卢甲卢乙齐齐联手，直冲周燮攻去！
“先生小心！”
周通与徐淮逼退迎击而来的杀手，一齐冲到周燮身前护卫，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卢甲的长剑，已然在周燮方寸之间！
“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
卢甲当即撤手，止住了原本想要刺入的长剑。
“该死！”
与此同时，两道惊呼响起！
“禾嘉！”
“小师弟！”
-
“就现在！动手！”
一听号令，丛林中早已观战伺机的揽金阁杀手骤然现身！
就在卢甲暗骂赵禾嘉找死之际，一道快如虚影的利刃已经向他逼近！
寒光一闪，卢甲连忙躲避，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左臂生生被那削去半截！
不止卢甲，卢乙等人亦是没有讨到半分好处。
这些突然跳出来的黑衣人，就像是地底的恶魔，带着死亡的气息，砍瓜切菜一般，刀刀下死手！
杀手多年，死亡逼近的直觉让卢甲脊骨一寒。
“撤！”
“想走？没那么容易！”
揽金阁杀手们动手越发狠厉！
饶是卢家众人先前面对盼山堂学子的时候占了便宜，可此刻对上身手更高一筹的揽金阁等人，却处处落与下乘。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已然悉数死于揽金阁众人刀下！
盼山堂的学子们见此，霎时更为警惕的持剑围作一团。
剩下的这一波黑衣人，比起刚开始那一拨更为凶残！
虽然某种程度上，这些黑衣人帮了他们一把，可谁敢保证，这些人不会回过头对他们下手？
看着儒生们警惕戒备的模样，揽金阁为首之人微一抬手。
“将尸体悉数搬走！”
言罢转身，显然是欲走之态。
见此，盼山堂众学子提着的人终于放下一半。
看来这些人并不想要他们的命。
可就在下一刻，有声从人群中响起。
“慢着！”
所有人动作齐齐停滞，就连先前欲走的黑衣人首领，也回过头来，眼神冷冽。
周燮将怀中昏迷过去的赵禾嘉交给旁边的周通，从人群中走出。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还望壮士允老朽看一眼凶手真容！”
揽金阁众人看向首领。
那首领眯起眼，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老者。
“我不要尔等性命已是仁慈，哪里还轮得到你与我谈条件？”
“壮士之恩，周燮没齿难忘，但老朽弟子惨死于这些人之手，只要我尚有一息可存，便誓要为弟子们讨回公道！还望壮士成全！”
听到周燮那两个字，首领面上的戒备略有松弛。
两朝帝师周燮，早有贤名外在，上都云阳无人不知其名。
揽金阁的杀手自然也不例外。
沉吟片刻，那首领示意手下人后退。
“半刻钟的时间。”
“多谢壮士！”
周燮长揖一礼，再抬头，黑衣人已然消失不见。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还在不远处。
周燮回头，吩咐弟子。
“取纸笔！”
盼山堂的学子皆多才，再加上帐篷只损毁了一座，尚有笔墨纸砚库存，不到半刻中的时间，卢甲等人的相貌便全部被画了下来。
揽金阁众人倒也守信，时间一到，便将所有尸首全部搬走。
林中终于恢复了宁静，大半夜的时间，也悄然流逝。
可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这一夜遇袭，盼山堂师生共二十三人，死三人，重伤七人，剩下人除却周燮外，都多多少少带着些轻伤。
“先生……”
看着一夜之间，变得衰老颓败的老者，徐淮心中抽痛。
“将淮平他们收敛了吧。”
老者眼底泛红，“禾嘉那孩子，怎么样了？”
“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到要害，暂无性命之忧，已经上过药，先生放心。”
说完这话，徐淮又道，“虽不知这些人缘何对我们痛下杀手，但先生，接下来这几日，我们许是不能再如前一般行走了。”
“你和郑通看着安排吧。”
-
卢甲等人被悉数斩杀的消息，很快送到天歌手中。
待看到后面所述有关周燮之事，天歌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在对周燮等人动手？！那个孩子，他怎么样了！”
看着天歌面上鲜少出现的揪心紧张，寒山连忙出声安抚。
“公子切莫着急，领队的人如今正在外头，我让人进来与公子细说。”
“快请！”
很快，为首一人被带了进来。
正是当初在醉仙楼，寒山曾介绍给天歌的三人之一，见分管上都暗杀单子的杀手统领高绍。
“当时情况，你且细细说来！”
闻此，高绍从先头卢家侍卫内乱说起，一直到最后周燮请求为杀手绘图，仔仔细细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至于天歌最关心的那个少年……
“先前卢甲的意思，是要活捉那个少年，盼山堂其余人不留活口，所以当时那少年护在周燮身前为他挡刀时，卢甲手中的剑便偏了几分，刺中那少年的肩膀，避开了致命处，所以应当无性命之忧。”
听到最后一句，天歌长出一口气。
无性命之忧，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过……
“高绍，着你立刻带人，暗中护卫周燮一行人入云阳！”
卢光彦的人既然会下手第一次，便一定会有第二次，她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更不能让禾嘉再有任何闪失！
高绍领命离去，寒山想着先前种种，蹙眉道：“这卢光彦为什么要对盼山堂的人赶尽杀绝，却反而留下一个孩子的姓名……”
“他是为了宝寿帝姬。”
若是到了这一刻，天歌还猜不出卢光彦的目的，那她就是傻子！
吴悠之乱一起，宝寿帝姬在世的消息已然引起各方汹涌，云来居赵家灭门，除了消失的赵云珠，“死去”的亮赵天歌，以及失踪杳无踪迹的赵海，唯一有迹可循，还明晃晃的在人前当靶子的，就只剩下出了盼山堂的赵禾嘉。
卢家当时派人去青州，显然已经知道，赵家两个女儿，必有一人为帝姬。
如今赵禾嘉现身，盯着他的，怕是不止卢光彦一人了……
只希望高绍此行，还来得及。
-
这一夜，天歌彻夜难眠，而另一头的卢光彦，亦是恼气十足。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这么难吗！”
卢云连忙下拜，“公子息怒，一来一去路上所需时间不少，再加上近日大雪刚通路，路上耽搁了也说不定。”
然而此话刚一落下，外面便传来敲门之声。
“公子，卢甲等人的最新消息！”
“快！”
卢云连忙开门，将通传之人放了进来。
待看到递至眼前的纸笺上的消息，卢光彦气得一拍桌子，挥手扫落满桌笔墨的同时，一抬脚踹又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这群废物！”
“公子……”
卢云正欲出声劝慰，卢光彦刚看完的那张纸条，便随着桌几倒下，飘到了他的脚边。
卢云连忙弯身捡起，正待双手呈上，却一眼瞧见其上的内容。
这一看，当即如遭电击一般，愣在当场。
“卢甲他们……竟然全部都……”
死了……
“这怎么可能!”
卢云瞪大了眼睛。
何人能有如此身手？！竟然连卢家死士都能杀死！
难道是盼山堂那些人？
早就听说盼山堂那群学子文武兼修，本以为不过是花花架子，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卢光彦咬牙切齿，手握成拳，青筋暴起，眸中映出嗜血的寒光。
“你亲自带人！不管任何代价！盼山堂那些人——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