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受害者外婆也没让他们干白工,她托关系让女婿给人安排个工作,给个机会,但不保一辈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转眼到了元旦。
元旦学校表演,谢沂春被指挥去唱歌,他随便唱了一首。
下台发现家长区不仅外婆在,他妈妈和继父也在,还有个小胖子,仔细辨认了下,这个小胖子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头回一大家子人过来看他,谢沂春反倒不太适应,以前都只有外婆在。
他小时候超级不喜欢这个弟弟,他嫌弃这个弟弟又胖又丑,妈妈却还偏心宠爱这个小胖子。
但是这个讨人厌的小胖子却崇拜地仰头看着他说:“哥哥你唱得好好啊。”
谁准你叫我哥哥了?谢沂春心里是这么想的,嘴巴说出来的却是:“还行吧,也就那样,今天天气太冷,唱得有点抖了。”
继父说:“你妈刚才还说你唱的好,她年轻的时候都没跟你外婆遗传到半分唱歌天赋,天生五音不全,你这是隔代遗传。”
谢沂春刚想说话,妈妈恼火了骂他继父:“要你多嘴!”
继父笑呵呵地不回嘴。
谢沂春回班级的座位,和洛寒邻座,看表演,最后领了个二等奖的奖状。
谢沂春说:“唉,没拿到一等奖。”
洛寒夸他:“已经很棒了,你妈妈还有继父在等着你呢。”
谢沂春回过头,看到灯火阑珊处,一大家子人等着他,他看了看洛寒,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到家人的身边去了。
冯长龄当司机把一大家子人载回去,他听到小儿子和大儿子在后座说话。
他经常在小儿子天天面前夸谢沂春,天天知道哥哥成绩好会唱歌会跳舞还会拍戏,挺崇拜他的,他在车上拿着psp玩,打得烂,谢沂春在边上瞄了几眼看不下去了,指点他一下,天天还是不会,让哥哥帮他玩。
谢沂春有大半年没打游戏了,其实是真的很想玩,心存侥幸地想就玩两把应该没什么吧,上手以后还是所向披靡。
他那个便宜弟弟看他的目光都不能用崇拜形容了,那是看天神了,捧着胖胖的圆圆的脸,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小花哥哥你好厉害啊!”
“这不算厉害的……”谢沂春说。
他妈妈在副驾驶座听着觉得是不是该阻止下他带坏弟弟打游戏了,就听见谢沂春接下去说:“游戏打多了也就那样,没劲儿,我在学校读书成绩很好,在车上还打游戏对眼睛不好的,要是近视眼戴眼镜就不是帅哥了。”
不过他们接下去还是又讨论起了游戏,一回家,谢沂春就带弟弟去自己房间看他珍藏的游戏光碟和美漫手办,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谢沂春忽然有点庆幸,幸好这是个弟弟,要是个妹妹他绝对玩不到一块儿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哥哥,可以教训别人了,有模有样地说:“我可以陪你打游戏打一会儿,就半个小时,玩够了得写作业,知道不?”
安可看到两个儿子上了楼,心情复杂,回头看到丈夫和妈妈坐在沙发上在看相册。
冯长龄从岳母那知道了谢沂春的事,他也出了几份力,但关键不是这个,他觉得挺愧疚的,当初谢沂春还小的时候他应该坚持一点把孩子带过来养的。
隔一辈带孩子总不如父母周全。
元旦剧组放假,他来之前就和老婆商量把谢沂春和岳母都接过来一起住,一是岳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今年就生了场大病,该有人照顾,二来是把谢沂春接到他们身边教养。
暑假一起待了两个月,安可对大儿子偏见其实没那么多了——虽然还是偏心——有几回她去看谢沂春演戏,演得是真好,比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好多了,就是太久不接触了,她欣赏这个男孩子,却觉得不太像自己儿子。除了长得像,别的好像哪都不像。
冯长龄先拿出带过来的礼物,是谢沂春暑假在剧组拍的图,装了一整本相册。
外婆当时也拍了不少照片,不过肯定比不上专业摄影师,把小花拍得特好看。
洛寒过来找谢沂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客厅桌子上那本敞开的相册了,他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好像是谢沂春?
外婆说:“小花在楼上呢。”
洛寒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看相册里的照片,问:“挺好看的,小花放假去影视城拍了这个玩?”
冯长龄没有避讳地说:“剧照,不是写真。小花演了少年汉武帝,戏还没拍完,明年可以拍完,大概后年会在电视台播,到时候可以看看啊。小花演得可好了呢。”
洛寒突然推门进来,谢沂春打游戏正打得开心,吓了一跳,手一滑。
直接game over了。
谢沂春转头就看到洛寒站门边跟个黑面神似的,赶紧把游戏手柄给扔了,辩解说:“我、我就今天我弟来了陪他玩一会儿……我作业都写完了!真的写完了!”
第23章
洛寒要气炸了, 他想方设法、严防死堵不让这个小白痴进娱乐圈, 好, 是没去唱歌,改跑去演戏了!
他很想发火,可在场还有个他不认识的小朋友, 洛寒缓了缓,看谢沂春这么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想起自己才答应了他不能再无缘无故教训他, 硬是把火力被压了回去。
“我没说是打游戏的事。”洛寒对他招了下手, “跟我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谢沂春跟着他出去到院子里, 远处不知道哪儿有人在放烟花,砰砰地在夜空里炸开, 绚烂璀璨。
洛寒问他:“我看到你暑假拍戏的剧照了,怎么会想到去拍电视的?你很想当明星吗?”
烟花的光映照过来, 他的眸中仿佛有钻石碎屑在闪烁……就算看了这么多年,洛寒这时也不得不被惊艳了一下,这张脸太好看了。十六岁的谢沂春还处在少年和青年之间, 像是朝露绿叶, 清爽干净。
所以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轻易被勾走了,所以柳卿会见了他会心生邪念。唉。
谢沂春摇摇头,依然很茫然:“不是特别想,我也不知道……我想赚点零花钱。”
他戏演得好,大家都夸他, 都会看着他,他就觉得没那么寂寞了。
“零花钱?你这次拍戏都赚了多少?你外婆不是每星期给你两千生活费吗?还不够吗?”洛寒一连串的问题抛过去,不过并不凶。
谢沂春支支吾吾说:“买东西……”
“买什么?”洛寒问,“好好说话,不用那么怕,我不骂你,拿去充游戏网卡吗?”
谢沂春憋出来:“就是你生日,给你买的手表。”
话音落下时,他背后有一簇烟花腾空,炸开。
谢沂春想到就有点委屈:“我钱不够,存款都拿去买那个表了……你还不要。大夏天三十几度,我穿四五层厚布料的衣服,背上全捂出疹子了。”
洛寒想,虽然这孩子消费观有问题,但世界上能有几个人能像谢沂春一样有多少就给他多少呢?
怎么这么傻?太傻了,太傻了。
难怪有一张漂亮脸蛋,能唱歌,会演戏,老天爷对他万般宠爱,最后还落得个大厦倾坍的结局。
洛寒忽然问:“值得吗?那么累,吃那么多苦,以后还想拍戏吗?”
谢沂春摸摸鼻子:“其实也不是很累,我拍得挺好的,说不定我在这方面挺有天分的。”
确实很擅长啊,唱歌拿白金唱片,拍戏第一部 电影就拿影帝,那时媒体里都叫你小天王,前途无量,星光无限,飞得那么高,摔下来的时候就摔得更惨了。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去拍戏了?”洛寒问。
“你又没问我,我们那时候不是在绝交吗……”谢沂春说。
冥冥之中,洛寒好似感觉到了命运像是一根绳子牵着他走,有些事他改得了,有些事他改不了,就像一条河,他能丢下几块石头让水面上出现几个涟漪,但是没办法让河水换个方向。
这孩子天生要进圈的。
他们慢慢在路上走。
洛寒问他:“拍戏开不开心?”
谢沂春像是一下子活了:“开心!特别好玩!下次我带你去看?”
洛寒侧目:“还想有下次啊?”
谢沂春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有点想,以后要是有好剧本的话,我还想试试看的。不可以吗?”
“我也没说不可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可不可以,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想好。”洛寒说,“我哪有那么霸道?就一个事,我们现在已经高二了,你耐心点,就算想拍戏,你可以考电影学校,不要辍学混娱乐圈,知道吗?”
谢沂春反问:“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要辍学?我不都在好好读书了吗?”
洛寒说:“就当是我在杞人忧天吧。你要参加艺考的话可以准备起来了吧?”
谢沂春还是很犹豫:“我再想想,不着急吧?”
他们说着说着,洛寒让谢沂春给他讲拍戏的事,都还好,毕竟是在他继父的剧组,有爹妈罩着,混得如鱼得水。
谢沂春这时才告诉他:“我还在那交到一个朋友,年纪和我一般大的,就大半年。人挺好的,叫瞿正秋。”
洛寒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人红的比谢沂春晚,是个圈内劳模道德典范,他印象里并没有任何不良传闻,好像经常做慈善,似乎是个好人。
再说吧,到时候他先见了看看。谢沂春这傻子见谁都觉得是个好人。
洛寒回去以后,时隔多年,睡不着,蓦然想起谢沂春上辈子出道时写的歌:
“我将整颗心掏出
你却不屑一顾
我满盘皆输
……
爱要生锈
便用回忆抛光
再得好梦一场”
隔了一辈子,他才发现,这首出道歌是写给他的。
洛寒混沌地睡过去,他做了个古怪的梦,他梦见谢沂春。谢沂春沉在漆黑无边的海里,沉下去,沉到了海底。骸骨被冲上岸,警方从失踪人口中核对了dna确认了身份,通知亲人,他的妈妈和继父来了,给他买了个墓地葬了。
洛寒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发现自己还是少年时,谢沂春在楼下喊他,他去窗口看,谢沂春换了运动服抱着个足球,领着小胖子弟弟,对他挥手:“洛寒,去踢球不?”
洛寒笑了笑:“我这就来。”
他们踢了球,谢沂春带着弟弟嘻嘻哈哈地回家,刚进门,就看到外婆、妈妈和继父围坐成一桌,神情严肃。
让他一下子不敢笑了。
外婆对他招手:“小花,过来,有事要和你商量。”
周一。
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谢沂春难得地沉默,他就像是清澈的小溪,一眼就能看到底,一看就有心事。
洛寒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沂春说:“叔叔说想把我和外婆接过去一起住,我要是跟过去就得转学了……”
洛寒愣了下,发现世事总是出乎意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太愿意,但转念一想,要是他继父和妈妈愿意照顾他教导他,自己这个局外人又何必跟当他爸爸似的照顾他呢?这不是挺好的吗?
洛寒扯了下嘴角:“你不是说叔叔对你很好吗?你妈也没那么讨厌你了,回去也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