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取了什么名?”皇上把襁褓还给萧沐仁,实在不敢再抱着。
“清瓷,乳名叫美美。”
“哈哈,和和美美,不错,洪清瓷,好听!好听!”皇上抚着胡须点着头。
萧沐仁一愣,摇头纠正皇上,“不是洪清瓷,是萧清瓷。”萧沐仁看着皇上的目光十分坚定。
☆、第二二四章
第二二四章
呦呦在六月初六那天的早上, 产下一名女婴。萧沐仁和呦呦为他们的长女取名清瓷, 小名叫美美,和她的哥哥一起组成“和和美美”。
美美刚出生的时候倒是真跟和和之前说的似的, 像是一只红皮小耗子,不过随着越长越大,长得也越来越好, 等到满月的时候五官就已经长开了。凡是看过孩子的人都说, 孩子鼻子往上像萧沐仁,鼻子往下像呦呦,集合了两个人的优点。
等到孩子出了满月后第三天, 萧沐仁抱着女儿带着呦呦进宫去,一来是呦呦自从春节过后还不曾进宫请安,二来是皇上说过,让萧沐仁挑个时间带孩子进宫给他看看。
夫妇俩带孩子进宫后, 呦呦没有去见皇上,直接去了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娘娘这次待她比上一次热情了不少。
呦呦虽然奇怪, 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神情如常地对皇后娘娘奉承着恭敬着。
皇后娘娘到底是在宫中打滚过二十年的人了, 上次之所以会对呦呦不热情其实完全是迁怒,彼时皇上的新儿子才出生不久, 她正不高兴着,加上前朝皇上驳回了诚国公关于立太子的奏折,皇后娘娘心情不好。
而现在, 半年多时间过去了,春节的时候七皇子的生母卫贵人“不慎”感染了风寒,皇后娘娘为了龙嗣着想,将孩子交给了无子的、卫贵人曾经的主子,惠嫔。皇后娘娘相信,惠嫔很愿意养一个这样的儿子。
皇后娘娘半歪在榻上,同呦呦随意地聊着天,问了些她在嘉峪关的人事风情社交往来,这些本来应该是呦呦上次进宫请安事就聊到的。
呦呦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没有办法,人总是经常会做很多违心的事。呦呦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变成她曾经最讨厌的人。她在心底叹气,打起精神来应付皇后娘娘。
呦呦和皇后娘娘虚情假意的客套时,萧沐仁和皇上在御书房也起了争执。
皇上第一眼看到萧沐仁怀里的孩子的时候,就十分喜欢,他觉得长得很像太皇太后,然后问了萧沐仁孩子叫什么名字。
萧沐仁告诉皇上,孩子大名叫萧清瓷,乳名叫美美。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和和美美,很好。”然后又说:“洪清瓷也好听。”
萧沐仁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摇头,“不是洪清瓷,是萧,萧清瓷。”他目光坚定的看向皇上。
皇上没想到萧沐仁会当场反驳他,不高兴了一瞬,“为什么不能叫洪清瓷,本来就是我洪家的女儿。”
“皇上,此事容不得开玩笑,关系到先皇的名声,更关系到我大鸿朝的的千秋基业,皇上不可大意啊。”萧沐仁说的振振有词,“皇上此时虽然是无心的,可是这点心思万一在外人面前带出来……”
皇上默不作声了,他知道萧沐仁说的对,最近因为对阿毓和呦呦的关怀,已经惹来不少人的侧目,就算是以“太皇太后关心外孙女”这样的话为借口,也没什么人信了。毕竟呦呦的兄弟姐妹好几个呢,为什么独对她和阿毓关心?
皇上一沉默,萧沐仁句心虚了,以为是自己对皇上说话的语气不好,惹得皇上不高兴了,于是就缩着脖子坐回了原位,手里抱着女儿看了两眼,心想要不必要时拿女儿做个挡箭牌?
“哟?都在呢?”福贤王出现在御书房门口,萧沐仁见状赶紧起身行礼。
“我刚听阿毓进宫来了,想着皇兄应该不忙,就没叫人通报。”福贤王让萧沐仁起来,对皇上见了一个礼。
皇上不好意思跟福贤王摆脸色,就抬手示意他起来,“你刚不是出宫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换了衣服,这是到王府后又回来的吧。
“有件事忘了跟皇兄说。”福贤王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说是什么事,而是转头看向萧沐仁和他怀里的孩子,“这是你的长女?叫什么名字?”
萧沐仁就又把孩子的名字说了一遍,福贤王也说好,“清瓷这个名字尤其好,瓷这个字,好听,是不是皇兄?”
皇上还在为被萧沐仁驳了的事情中别扭着,听到福贤王的谈话,就点点头,沉默了一下才说:“是好听,八成是他媳妇的主意吧,那是一家子读书人。”
福贤王见皇上表情有些别扭,一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就点头表示赞同皇上的话。
萧沐仁倒是没有注意到皇上的情绪,他一向是个大而化之的人。此时听到皇上和福贤王都夸女儿名字好听,立刻高兴起来,然后告诉他们,“不是呦呦的主意,这是我想到的名字!”语气里洋洋得意。
“你?”福贤王不相信,就连皇上也不相信。
“那当然。瓷这个名字好听吧,我女儿,那就应该放在手里捧着不能碰不能磕,像瓷器一样精美漂亮高贵大方。”萧沐仁给他们解释着,“清就是说要像水一样清清亮亮的,不沾一丝杂质的意思。”
“嗯,这个寓意不错。”皇上终于面色好看起来了。
萧沐仁见此,就趁机告辞,“皇上和王爷还有事,我先告辞了,等皇上空了我在进来给皇上请安,”想了想又说:“也给王爷请安去。”
“行了行了,去吧,你在这儿也别扭。”皇上终于开了金口,“哦,对了,还有给孩子的见面礼。”
皇上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就转身出去了,片刻后端进来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盖子,里面装着一尊拳头大小的白玉如来佛,非常精致,就连肚皮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沐仁抱着孩子没法接过盒子来,是福贤王捧着的,看清里面的白玉如来佛之后也是满口称赞。萧沐仁却有点不敢要,觉得太贵重了。拳头那么大一块完整的白玉,没有一丝杂质,实在是珍品。
“又不是给你的,朕给孩子的。”皇上大手一挥,让人送去登记,“还是说你还在记仇刚才的话?”
皇上既然这么说了,萧沐仁就不得不收下来,不然皇上会以为萧沐仁不给面子,只好代女儿谢过皇上。
皇上这么大方,福贤王当然要捧场,“真是生了女儿好啊,这个玉佛我可是觊觎好长时间了,可惜没有女儿,孙女的话,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福贤王假装失落的样子,”哪里像皇兄和阿毓,阿毓已经儿女双全,皇兄更是已经抱了孙子和孙女。真是,羡煞我也啊。”
“你也别羡慕,”插科打诨着,皇上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你回去努努力,让王妃给你生个小女儿,朕有的是好东西等着你!”
“皇兄既然这么说,我不努力也得努力了!”福贤王哈哈大笑起来。
萧沐仁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低头看看怀里襁褓中的女儿,小家伙无知无觉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刚刚在宫中经历了什么。
萧沐仁在宫门阴凉避风处等了一会儿,呦呦就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了,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太监,见到萧沐仁呦呦快步走上来接了他怀里的女儿,“怎么样?哭了没有?”
“没哭,都没醒过,可安稳了。”萧沐仁拍拍呦呦的肩膀,示意她这儿不是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一会儿再说。
呦呦也想到了,就闭上嘴,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太监,“辛苦这位公公了。”
太监笑着客气说不用,然后看向萧沐仁,“萧副统领若是此刻得闲,请跟奴婢去勾了牌子。”他手里还带着不少皇后娘娘给的赏赐,要去登记了才能带出宫。
萧沐仁答应着,这就跟着去了。等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才带着呦呦抱着女儿乘车回家去。路上萧沐仁问呦呦,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要不要找个酒楼在外头吃。
呦呦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女儿,摇摇头,“还是算了,在外头没法喂奶呢。”
“没关系,找个包厢,太白居怎么样?我听人说这几年太白居重新装修了好几回,菜单也变了,新添了不少菜色呢,去试试?”萧沐仁提议道,呦呦从怀孕以后出门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春节过后就元宵节的晚上出去过一次,之后一直在家闷着呢。
呦呦想了想,点头然后同萧沐仁提要求,“吃完饭还要去隔壁看看,挑两本书回去。”
萧沐仁毫不迟疑地答应,“行!”然后对车夫吩咐去太白居,还叫了一个小厮先回家去,把和和也接过来,然后回头对呦呦笑,“要是不带他,回家有的歪缠,得赔出去两顿饭。”
呦呦想到家里的那个大的,也是会心一笑,“还不是你惯得?”
萧沐仁摊手:又怪我?
萧沐仁和呦呦到达太白居的时候,秃鹫早就带着和和在包厢里等着了,非常巧合的,他们定的包厢居然是青柏阁,隔壁是松涛阁。
进了青柏阁后,呦呦打量了一圈,果然是装修过了,连墙上的字画都由原来的国色天香牡丹图换成前朝的《鹰立松柏》,寓意更加深远,也毓青柏阁的名字更加相称。
不过呦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幅赝品,或者说是仿品,因为正品就在家里的书房放着。不过这副仿品仿的也很不错,就连鹰脚上的一个小瑕疵都仿下来了。
因此,呦呦更加奇怪,这《鹰立松柏》图可是当初老安国公逝世后福贤王妃做主让萧沐仁分出来时分得的,一直在他的私产里,他们两个成亲后就被呦呦挂在了书房里,鹰脚上的那个小瑕疵,是被呦呦不小心用手指刮破的,原作可是没有。
那么,仿照作画的人是怎么给画上去的?
萧沐仁进了包厢,先把闺女安置在榻上,问了问秃鹫和和今天都做了什么,然后一转回头就看到呦呦正盯着墙上的画看,于是也凑了过去,“哟,这是谁,仿的的挺真的啊,厉害。”
呦呦见状,就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萧沐仁也觉得奇怪。只有秃鹫,冷冷地说:“就许你不小心刮坏了,难道不能人家画坏了?”
呦呦转头瞪一眼秃鹫,“谁跟你那么傻?”
秃鹫立刻反驳,“谁傻了,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萧沐仁早就对呦呦和秃鹫一件面就要顶几句的情形见怪不怪了,他点着画作底端的红泥印让呦呦看,“这不是怀瑾的印吗?他的画怎么挂在这儿?”
呦呦低头一看,那画的底部果然印着两个小篆字体的“抱石”。抱石是怀瑾给自己起的号,用当年萧沐仁给的一块黄玉刻的,经常印在他的那些诗词字画上。
呦呦和萧沐仁奇怪地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懂,最后是呦呦开口的,“先不管了,等哪天我问问他去,也不知道他卖画的钱去哪儿了?可别胡乱花。”
萧沐仁笑了一句呦呦又瞎操心,然后让她上榻上好好歇歇,“我带和和去隔壁给你挑几本书,秃鹫要不要来?”
秃鹫摇头,“不去,我刚刚看见我小师弟了,还是躲着点好。”萧沐仁他们当初对外宣称的是秃鹫已经斩首,回到京城后也给他重新起了名字,叫青鸟。
呦呦见状,就不让萧沐仁去,“找个伙计去隔壁说一声,把最新出的书都送过来我看看,书店里鱼龙混杂,别带和和去。”
萧沐仁想想也是,就把和和放下,自己开门喊了小二进来,让他去书店搬些书过来,正准备退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阿毓?”
萧沐仁循声看去,见旁边的松涛阁里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宁侯的长子萧沐仁名义上的堂兄——萧沐致。
萧沐仁收起笑容,对着萧沐致一拱手,“阿疏堂兄。”说完就想退回松柏阁,他和安宁侯府已经彻底分家,用不着十分客气,维持一个面子情就行了。
不过萧沐致显然不这么想,他从松涛阁出来走到萧沐仁面前停下,先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点头,“嗯,结实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听说你从嘉峪关回来,一直想去拜访你,却不曾有时间,在这里遇到,真是巧呢。”
萧沐仁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说是。
和和本来因为不能去书店看书而不高兴地同呦呦歪缠,不过现在听到门口的声音,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从榻上下去蹬蹬地跑到门口,站到萧沐仁身边。
萧沐仁感觉到他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微笑,抬手摸摸呵呵的后颈。和和站在他爹的身边抬头看去,见眼前是个高大的男子,看起来比爹爹年长,长得倒是很好看。
“这是你儿子?”萧沐致看了一眼萧沐仁,弯下腰问和和,“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然后自我介绍,“我是你伯伯。”说完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下来,“送给你做见面礼。”
萧沐仁连忙阻止萧沐致,“阿疏堂兄不必如此。”
萧沐致却不肯听萧沐仁的,亲自弯腰给和和戴上玉佩,和和却因为没有得到父母的允许而不敢接受,往萧沐仁身后躲了一下。
萧沐致有些尴尬,直起身严肃地看向萧沐仁,“阿毓,虽说你已经分家出去,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萧沐仁冷哼一声,一家人?当初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的时候,可曾觉得我是一家人?若不是王妃做主将我带走,我的坟头草怕是都你那么高了。
萧沐致见此,知道萧沐仁是不肯和解了,微微叹气,将手里的玉佩塞到他手里,转身离开。
萧沐仁拿着玉佩,看萧沐致走到松涛阁门口,突然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等等”。
萧沐致的双手搭在门上,转头看过来。
萧沐仁这一声其实是不自觉喊出来的,喊完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过来片刻才重新开口,“带着你娘外放吧。”说完就转身回了包厢,就当他给的玉佩回报。
萧沐仁带着和和回了包间,就看到呦呦盯着他看,大眼睛里全是问题,萧沐仁想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遇到了萧沐致,说了两句话,他给了和和一块玉佩。”
“哦。”呦呦眨眨眼睛应了一声,一时没想起来萧沐致是谁,反正是萧家的那些人里的,于是就转了话题,“我饿了,快去催一催上菜,和和饿不饿?”
“饿!”和和大声说,然后看向他爹,“爹快去催一催上菜。”
“哎呀,我真是,欠了你们娘两个的。”萧沐仁摇摇头,又重新开了门去催。
“别这样嘛!”呦呦嘻嘻笑着,“我们俩一个是你儿子一个冠了你的姓,你担了多少荣誉就要担多少责任嘛!”
萧沐仁当然是分受用,过了一会儿,小二送了菜品上来,呦呦看了看,果然很多都是新菜,立刻从榻上下来坐到桌子边上去,身边坐着萧沐仁和和和,萧沐仁身边是秃鹫。
等小二上完最后一道菜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呦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小二,等一下。”
小二离开停下转身回来,“夫人有事请吩咐。”
“我记得你家那里又一扇窗,是可以打开的,还在吗?”呦呦指着墙上的一个地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