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前洗过澡,应该是干净的吧。
    “怎么不进去?”林北辰看狗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皱着眉把他的爪子放在窝里, “这是你的窝,试试。”
    “真的是我的吗?”白晚风扭头看他,汪汪两声。
    “别怕,这是你的窝,你睡觉的地方。”林北辰看着狗湿润的黑眼睛和不安地抿紧的嘴角,声音不由得放轻柔。
    他把狗窝里铺的枕头拿起来,在他身上蹭了蹭,又递到他鼻尖,说: “你闻闻,上面有你的味道。这个地方很安全,不会有大风大雪,也不会有虫子和脏水。你可以在这里睡一整天。”
    白晚风在他的诱哄声中晕晕乎乎地踏进铺着软垫的窝里,蜷缩成一团。
    真的很舒服。除了垫子本身的淡淡香味,还沾染着林北辰身上男士香水的气味,很温和,像春天的青草。
    他在垫子上嗅闻,摸索,打滚,最后仰面朝上,嘴咧得大大的,用背磨蹭着软垫,就像躺在青草地上。
    他就这么躺在垫子上,睡着了。
    林北辰看着睡梦中还露着笑容的小狗,神色柔和,嘴角不由得跟着上扬。
    他忽而想起刚见到小狗时他的样子,小小的,灰扑扑的,缩成一团,身上的毛都粘连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一只狗,还以为是谁家丢出来的破毛巾。
    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哭声都是破碎的。
    谁那么没良心,自家的狗就这么扔了。
    林北辰沉下脸,给狗盖上小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白晚风就有自己的窝,自己的饭碗,自己的玩具和衣服。
    而且每种都有好几样,林北辰隔几个星期就会给他买新的,他都睡不过来。
    可他没说过,他最喜欢睡的地方,是林北辰的西装外套。
    布料滑滑的,触感良好,上面还时常会留下林北辰的体温。
    最重要的是,上面有林北辰的味道,沉静干燥,像是烘干的木头。
    不过林北辰很少让他睡西装,总是脱下衣服就挂到衣架上去了。白晚风不好意思找他要,只能跟在他腿边,随着他一起把衣服挂好,再恋恋不舍地离开。
    实在想闻林北辰的味道,他又不在身边的时候,白晚风会趴在他的拖鞋上。
    他总是在深夜被噩梦惊醒,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林北辰早已进入梦乡。
    他不想惊醒林北辰,于是悄悄推开房门,小跑到林北辰床边,嗅嗅毛拖鞋上柔软的毛毛,抱着毛拖鞋,安然放缓呼吸。
    林北辰的味道总能让他从那些恐怖模糊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无法和普通的狗一样,通过眼前的世界分辨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但是林北辰的痕迹可以。
    林北辰不在那些梦里,所以只要他闻到林北辰的味道,就说明,他苏醒了。
    有一天他又从梦里惊醒,凭借惯性向卧室跑去,可是绕了好几圈,床底下都找过了,怎么就没有拖鞋呢?
    不仅没有拖鞋,连林北辰的味道都淡了很多,空气安静到可怕,似乎除了他的呼吸声和跑步声,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抬起前爪,搭在床沿,想跳上床,确认林北辰的存在,但他从来没有上过林北辰的床。
    他知道林北辰很爱干净,每次带他出去玩回来,都会给他洗爪子,还会定期给他约美容师剪毛。
    他喜欢掉毛,每次都能梳下厚厚的一堆,厚重的毛发,很容易藏着细小的灰尘和石子。他和林北辰不一样,不穿鞋子和袜子,脚掌直接踩在地面上,肯定会沾很多灰。刚被捡回来的时候,他甚至还有皮肤病。
    以前的主人从不让他上床,说他脏。林北辰这么爱干净,他当然不能弄脏他的床。
    可是无论他怎么叫唤,林北辰也不应声,房间内林北辰的味道稀薄得可怕,好像和林北辰有关的一切都是一个漫长的美梦,现在这个梦即将远去,他再次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还是在冰天雪地中流浪。
    恐惧令他发出绝望的尖叫,整只狗发狂一样在屋内乱跑。
    “你不睡觉,在干什么?”门吱呀一声打开,低沉稳重的男声宛如天籁。
    白晚风愣愣地面对声音小响起的地方站着,歪歪头,提起一只前爪。
    “问你呢。”林北辰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禁微笑。他蹲下身,握住抬起来的那只狗爪,把爪爪按成开花的模样,问: “睡傻了?叫得这么急。”
    他和小狗说话的时候,音量总是放得很低,仿佛声音大一点,小狗就会和棉花糖一样被烤焦。
    白晚风扑进他怀里,焦急地用鼻子嗅闻他的味道,两只小前爪不住地在他胸口上刨。
    “在找我吗?”林北辰抱起小狗,坐到床上,用哄婴儿的方式摇晃着手臂, “我就在书房。你不去书房找我吗?”
    白晚风迟钝地想着,书房?
    好像是有这个地方。
    林北辰去那里一般都是办很严肃的事,所以他很少主动进去。
    原来林北辰不是在睡觉。
    现在不是晚上吗?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还没到林北辰睡觉的时间。他和林北辰不一样,每天没那么多事要做,吃完饭犯困,就窝在狗窝里休息了一会。
    他无法感受到灯光,没办法从光线判断时间,林北辰又十分安静,这才让他以为,已经到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