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回复了一个：哦。
“帮我救出图兰。”少年突然道，“他变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将他冰冻在黑暗里那么多年，时间不多了，智械并不美好，人类也不是伊西斯说的那样。”
“你在说什么？”谢传灯追问。
但对方已经无法回答。
他闭上眼睛，很快，又复睁开，眼球经过成串自我检定后，重新载入记忆区，神情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外表的液态金属也有了轻微改变，成为中性的模样，难以分辨男女。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仿佛找到什么该做的事情，飞快找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和一个少年拥抱微笑的样子。
然后她笑了一下，身上的液态金属渐渐变成了少年的样子：“说好的，我帮你活着。”
……
谢传灯毕竟在智能机械方面十分不足，录下这种情况，发送给了琳达，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琳达很久才回复：伊西斯给这个机器加载了双系统，主系统触犯规定后，会被强行还原到某一个日期，对于刚刚的那个智械思维来说，他应该已经消失了。
谢传灯一时惊讶于智械也能这么玩，又有些可惜：那刚刚的人，是白皇后么？
琳达：我也说不准，老大你该带我去的，我们黑客一族最想遇到白皇后小姐姐了，她可男可女温柔体贴又聪明，一定不要杀小姐姐啊，带回来给我当小哥哥好不好……
听不下去的谢传灯默默地关掉了链接。
-
谢传灯只能让楼夙先在那里停留着，自己寻找那二号基地。
这片小行星带十分广大，谢传灯足足找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在一颗极小的星辰上的找到痕迹。
那是非常多密集而危险的区域，周围都是几个靠近的稍大行星，直径只有一公里，他们随时都有撞成一堆的危险。
但谢传灯却发现这只是伪装，而这行星内部，根本就是一个极为精密的巨大器械。
这就是所谓的星云毁灭者么？
谢传灯有兴趣地打量着这机械，并不觉得有多大威胁，自己是不可能站在那里让它打的，而且越精密的东西越容易破坏，光是看着，他就有无数种办法破坏掉这颗星球。
不怪他自大，而是人类如今的科技真的对他没有太多克制了。
异体也好，智械也好，虫族也好，包括人类，都已经承认他带来的改变，他已经不用再去小心翼翼地生存，维护自己传递的火种。
哪怕现在昆莱大学突然被取缔，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有无数的精神力学院涌现，成为新的传承者。
如今该他感受那种随心而行的感觉了，就像掌门当年那样——自己的金主元道主垂涎掌门的道统，又怕激怒他，甚至不惜在别人面前换女儿装伏低做小入昆莱去偷。
谢传灯觉得既然已经是人生赢家，那便不用再怕这怕那，昆莱弟子不浪一把，总显得很不昆莱不是？
带着这种想法，谢传灯走进了二号基地。
他的精神力遨游了一圈，来到中心位置，这里，一名黑衣的年轻人正在用古老的钻笔绘着图纸，似乎正在修改这个东西。
这个巨大的机械星球仿佛一个天然的艺术品，他用神念扫描了一下，居然有七亿多个不同的零件，相互之间完美运行，没有一颗螺丝焊接，却丝丝入扣，当然，链条、齿轮、都不缺少，甚至缺损部分时还会有其它的运转模式……那是一种严谨大气的工业之美，展现着机械的巅峰。
“很美是不是？”旁边的年轻人转头看问，他身穿黑衣，看着有些清瘦，眼睛却极是黑亮剔透，“机械结构在工业革命时就被电机、光路结构淘汰了，但我只是觉得没有突破罢了，人类在遇到难题时，常常会走另外一条路，我不愿意，就和伊西斯一样，如果不继续，那以前探索的路、付出的血就太可惜了。”
谢传灯却懒得和他挣这种东西，他困惑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看得见我？”
“精神力也是一种波动，只是隐蔽的多，像引力波的探测那样需要数千米的大型仪器。”年轻人缓缓道，“但只要是现象，那就会有痕迹，这是宇宙的规则，我们需要的，是找到关于你的正确打开方式。”
“你找到我的打开方式。”谢传灯觉得有点不对。
“对，这个行星，不是什么星云毁灭者，而是关于你的正确打开方式。”年轻人微微一笑，清秀的脸十分好看，“伊西斯答应我，只要搞定你，就将白还给我。”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自信，觉得他会遵守承诺？”谢传灯觉得也许自己有点自大，有点冲动了，愧对了昆莱师长们要求谦虚的教导。
好在现在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笑话他。
再说了，他们这些修行者嘛都是有背锅侠的，这些愚蠢的事情统统可以推给心魔天魔这些东西。
对，他只是想念昆莱，才恍惚有了错觉。
而且，也许不是错觉呢？
对面的黑袍年轻人礼貌地点点头，回答说：“因为我是图兰，我有正确的打开方式。”
“我也可以带你去见你的王后。”老实说，谢传灯真的不想对这位杰出的人类出手，所以才会好言相劝。
“你是人类，我为什么要相信人类呢？”图兰微笑问，“无论伊西斯的初衷是什么，都是他救了白，我现在也认同他的理念，人类这种生命，需要进化。”
下一秒，谢传灯已经拎住他的衣领：“我不想浪费时间，好了，和我走吧！”
白皇后和图兰是伊西斯最后的底牌，只要带走了，剩下一个伊西斯，就很难再闹起来。
“带我走后，这里就会引发伽马射线暴。”图兰微笑道，“你确定？”
谢传灯惊讶地看着他：“你在开什么玩笑？”
做为宇宙中最剧烈的爆炸，伽马射线暴是人类无法抵抗的宇灾，理论上恒星与黑洞或中子星合并而产生的，一扫半个银河都不是说说而已，五亿年前扫过人类文明起源的地球，瞬间就杀光了绝大部分生命，根本不是人类玩的起的。
“从空间扭曲引发两个超级天体的靠近……本来是不能的，但异虫提供了这种科技，引动星体的自动吸引，爆发出脆弱的人类与行星磁场都无法抵抗的恐怖射线，”图兰缓缓道，“这才是真正的，星云毁灭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青：呵呵，都哪年的黄历了，还以为我们天魔是背锅侠呢？
第201章 耳根太软，人心太黑
谢传灯一时无语：“要不要这么极端, 你和人类是有多大仇？”
“人类的身体脆弱，所以他们总是畏惧强大的种族，会想尽办法维持自己的地位, ”图兰神情很淡, 带着高高在上的不屑，“对智械如此、虫族如此、异体也如此。”
说到这, 他抬起头，眸光灼然：“那么, 如果剧烈的射线只能杀死那些普通的人, 留下的智械异体, 那就是净化了这个世界，我只是消灭的旧的人类罢了。消灭那些自私与无耻，无能又贪婪的人, 又有什么不对？”
谢传灯实在是服了这些人了，他们到底是怎么能把这些事自圆其说的，伊西斯是，特伦斯是, 现在又多一个图兰，为什么就不能像唐川教授那样能干又乖巧呢？为什么就不能像菲力那样就算作死也牢牢守住底线呢？
走极端有个鬼用！根本不能解决事情的好么？
谢传灯悲悯地看着图兰，一针见血：“这是你的想法, 还是伊西斯的？”
“正确的方向总是鲜明的，不拘泥于一个人。”图兰微笑道，“不过我在黑暗里思考了很多年，一直想不出该怎么平衡人类与智械的权限, 伊西斯说的很对，想不出来，杀光一方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还是真容易被带骗，”谢传灯心说好在我学过心魔分析课，倒也不急着杀人，毕竟星云毁灭者什么的搞不好伊西斯也有开启权限，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想到这，他面容温和了很多，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你可能有些搞错了，你的武器并没有太大用处。”
图兰神情淡然，仿佛在说我就看你怎么编。
“如今的人类星域总范围加起来是三万光年直径的圆形区域，哪怕你在人类中心世界引爆杀器，那按射线的传播速度，也要一点五万光年，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人类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谢传灯劝道，“这种武器就和已经被淘汰的核武器一样，只起广告作用。”
“我有说只有一个么？”图兰反问，“当数十个同时在人类中心领地爆发，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怎么无惧射线的智械和异虫战斗？”
“为什么不能，”谢传灯打开光脑，拿出一张改良后的磁场加强护罩设计图，“只要抽走一定的地热，完全可以把这波过了，你看，按我们精神力机器的参数，是不是能搞定？”
图兰认真看着设计图，发现很有道理，甚至其中有可多可以触发自己灵感的东西，一时忍不住入迷：“按参数来看的话，是没问题的，但这对操纵者的精神力要求很高，你有那么多人么？”
“当然了，我可是昆莱校长。”谢传灯说的非常肯定。
“但是这里有一个漏洞，”图兰很快找出图纸的破绽，“这里的能源连接块不稳定，很容易出故障，到时哪怕停止十秒，也够把星球上的生命犁一次了。”
“是哦，毕竟是图纸啊，”谢传灯拿笔去改了两下，“这不算大故障，这里有备用能源，十秒还是可以挡住的。”
“有道理，”图兰看了一会，他的目光比射线更锐利，很快又找出漏洞，“但是你的机械设计太差了，电机和光机在射线下很容易不稳定，尤其现在通用的光脑芯片，太小的集成光路已经达到量子级，抵抗小规模射线没问题，但大规模爆发极易产生量子穿透，损伤核心光路！”
“这是个问题。”谢传灯也觉得有理。
“所以你还是输了！”图兰自信地道。
“因为这个问题很关键，所以我一直在考虑用精神力形成特定的光脑回路，”谢传灯认真道，“这样的话，就不存在量子穿透的问题了。”
“但精神力用什么依托？”图兰不容易被设想忽悠，目光一冷，“没有稳定的运行回路，那就是一种图纸玩法，你难道也想当空科了？”
空科又称为空想科学家，特指那种无视技术阻碍又不熟悉专业的半调子科学爱好者，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聊天室研究永生药、网上研究二向箔、睡觉研究空间门等等。
“胡说！”这可以说是对学者最大的侮辱性称号了，谢传灯当然不愿意背锅，“精神力为什么不能依托，我们的精神体是可以有精神印记的，完全可以刻录在灵魂、咳，精神印记里，形成一个伴生系统，依靠精神力驱动，想当于给精神力进化出一个器官，做为生活和战斗的依靠。”
图兰认真地想了大约半小时，才沉吟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初学者是很难建立起强大的系统的，这对精神力要求太高。”
“所以要循序渐进啊，初级系统只能有简单的记录功能，高一级就可以有点分析能力，再高一级就加强运算，你看，要是在精神力锻炼时每天都可以统计增加了多少0.1、0.2的精神力，会不会让你更努力锻炼呢？”谢传灯认真分析道，“懒惰的人在游戏时却可以非常勤快，就是因为能清楚地看到提升，这样相互辅助，是不是成功可期呢？”
图兰觉得很有道理，习惯性地咬了咬手指，又想出一个问题：“可是如果到高级的话，那不是又可能会生成智能么？怎么解决，到时让他们在脑子里自己打架？”
“嗯，这是个问题，”谢传灯想了一下，很快有了办法，“这种智能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难道还忍心杀？再说了，有智能之后，完全可以换个机器或者异体身体啊，实在不行，可以去低阶的精神力者那里打工啊！难道低阶们愿意拒绝？你愿意么？”
图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不愿意，但这样双方不熟悉，容易相互伤害吧？”
“那就签订协议，一方有错的话，赔违约金，解除合同！”谢传灯非常自信，如今做为联盟最大的学阀头子，他说的话就是法，完全达到了言出法随的境！
“可这样就等于给智能平等的权利，”图兰转头看他，“人类难道会愿意？”
“孩子，你可能误会了一点，物以稀为贵，”谢传灯叹息道，“你想想看，智械当年刚刚出来时就那么几个，是不是全人类世界都争夺，然后纷纷当祖宗供着？”
图兰回想了下，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无论是家族还是军方，都天天像他祈求多来生产一些智械，更是将它们当成杀手锏，所有物资都紧着供应，更不断地告诉自己，人类已经到生死存亡的关键了，一定要多生产一些……
“后来你大规模供应了智械对不对？”谢传灯问。
图兰回想了一下，脸渐渐地红了起来，是的，在人类存亡的大旗下，他耗费心力地让白皇后大规模批量复制智械，更改良了合金材料，大规模降低了成本，然后他们用起智械来，就开始随心所欲了，甚至用于一些很过分的行径，完全将它们当成了消耗品……然后他非常生气……
“然后你非常生气，让白皇后控制被卖出去的智械，教训了那些势力对不对？”
图兰底气渐渐空，不由得弱弱道：“我开始警告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太过分，可是他们不听……”
“他们不听，你不会不再供应他机器人啊！你愿意花钱买来的武器随时都会指向自己脑袋？”谢传灯恨铁不成钢地问。
图兰一时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你暴露的白皇后的控制性，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情！”谢传灯把锅往对方背上一丢，安慰道，“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这些技术员啊，就是受不了这些背地里耍阴谋的存在，你解决了人类，异体就会很善良地跟机器人玩么，觉得人类可怕，还是异体可怕？”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图兰低声道，“可是那么多的损失，那么多的智械，就剩下现在的阿白了……”
“什么啊，我那边的智械很多好不好，”谢传灯轻声道，“白皇后剩下的智械大量都在我那里，只是现在环境不好，我还没有让他们出来。”
谢传灯翻出了长串的智械名单，亚曼是第一个。
“亚曼，它还活着？让我和他见面！”图兰眼睛一亮，这可是他和白皇后研究出来的第一个智械孩子！
伊西斯居然骗他，智械根本有灭绝！
“见面当然可以，”谢传灯收回光脑屏幕，神色温柔，表情和善，“但，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这种技术宅，真是太好骗了，一点难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