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察觉到云暖的行为很反常, 知道她在尝试着辨别他手上的味道,他的心也像是她一样的幸运又激动,后来,云暖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用眉心抵住,满是庆幸的,轻轻的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手。
少顷,乔景延就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有些温热的液体,失而复得的嗅觉,像是上帝给她的最好礼物。
云暖紧紧握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以前一直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会拥有怎样的味道。”她笑了笑,有生之年能遇到他,喜欢他,又能感知到他身上的味道,这就是作为一个调香师,最大的荣幸了吧。
她看着乔景延的眼睛,勾着唇角笑起来: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美好一些。”
比起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幻想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一切,现在能够完整的通过嗅觉,视觉,生活点滴去观察一个人的灵魂,他想,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了。
一旁的苏珊看她恢复了嗅觉,激动的抱住她,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当你心里再也没有惧怕的东西,便能无所畏惧,无往不胜。”
曾经的云暖害怕再也无法超越自己,被一举成名压的透不过气,直到这一日,当她终于能坦然面对所有的一切,想以这一届斗香大会为终结,却不想,这才是另一个起点的开始。
三个人正因为云暖恢复嗅觉的事情庆幸欢呼,那边钱茵的小跟班早已偷听到墙角,急匆匆的跑去找钱茵。
在嗅觉考验环节,凭借着出色的嗅觉而排名在前的钱茵,自从比赛结束,就获得不少调香师的青睐和交流,她早已打听过,哪怕无法进入华人企业闻氏,也能凭借自己出色的表现,受到大牌调香师的看中,如果能拜师,收入门下,这在以后也是一条光芒万丈前景。
上帝对每一个调香师的鼻子都是偏爱的,所以赋予他们不同于别人的嗅觉感官,不就是为了发挥他最大的作用。
钱茵自诩比云暖高出一截,因为她是在对化学一窍不通的情况下,被香水学院录取的。
她从起点开始,就比打过化学基础的云暖要高一个等级,这是她的天赋,所以她不可能在斗香大会上败下阵来。
哪里知道她刚刚递交出去自己的名片,就被小跟班拉到了角落,报告最新的情况,钱茵脸色大变,把目光往会场角落里的那一处小饭桌上望去,正巧见到云暖和闻星海说话。
小跟班心有余悸的提醒:
“她不会是要和闻星海申请比赛吧?”
钱茵了解云暖的性子:
“有了嗅觉又怎样,规矩是早就定好的,不可能更改,她大概只是想要在闻星海面前表现一番,今天到场的调香大师,没有哪一个比她低级,闻星海又凭什么看得上她?”
钱茵胸有成竹,一直盯着云暖和乔景延那一处的情况,等到闻星海一走,她便从吧台上抬了一杯果汁,朝着云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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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的嗅觉刚刚恢复,毕竟那么久没有接触过香水和气味,需要一段适应期,她原本想好好研究一下乔景延准备用来参加决赛的香水,还未开口,她的视线就落到了不远处端着果汁过来的钱茵身上。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她嗅觉恢复的事情,因此走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把橙汁递给云暖,说了一句:
“恭喜你,失而复得。”
可惜现在,比赛只剩下后半场,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能做的只是陪在乔景延身侧,当一个合格的贴身助理。
云暖对钱茵这人的气味非常熟悉,甚至都不消用眼睛去观察,便能知道她出现在什么地方,准备做些什么。钱茵这人从来看不起市面上名声远播的香水,而是自信的,一直只使用自己给自己调配的香水,这一点倒是和云暖喜欢使用“樱花小姐”大相径庭。
只是云暖使用“樱花小姐”图的是一份安心和怀念。
而钱茵,却是一种骄傲和自豪的挑衅。
云暖低着头抿了一口橙汁,问她:
“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使用玫瑰?”
代表着浪漫和爱意满满的玫瑰,便是钱茵最喜欢的主调,云暖还记得,这人最开始靠近她,就用一脸天真的表情的问她:
“暖暖,你喜欢玫瑰吗,我人生的第一瓶香水,一定要是玫瑰味的。”
对于想要把玫瑰作为主调的钱茵,云暖并没有鄙视,反倒是希望她能在俗气里找到大雅。
钱茵抬起自己的手肘嗅了嗅,对于云暖的嗅觉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刚为了试香,钱茵还在手臂上喷过其它的香水,甚至连腿弯上都抹过,没想到云暖还是一下就能辨别出哪个才是她平日里使用的香水味道。
“你不也一样?”钱茵说道这里,一口把手里的果汁喝掉,放到她的小桌子上,提到:
“哪怕你要重新比赛,赢的人也一定是我。”
“谁说我要参赛?”云暖放下果汁,从果盘里抓了颗花生剥开,看向钱茵的眼睛:
“我今天只是来学习的,今天现场有不少排名靠前的香水大师,能学到不少经验就是宝贵至极的了。”
钱茵听闻云暖说这番话,心里挂着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下,果然以云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和主办方相熟而为所欲为。
可是钱茵高兴的未免太早,原本十分钟以后开始的斗香环节,突然间改变了原计划,变成了半个多小时的调香师圆桌交流会。
听闻今年多加一个交流环节,是为了让调香师们多多交流经验,舒缓心情,为最后一个环节的斗香做准备。而这个所谓的圆桌交流会,自然也有经验丰富的调香大师参与。
云暖虽然没有参赛,却是被闻星海受邀在列的。
那之后不过短短十分钟,在舞台上搭建起来的大圆桌子上就摆满了数十瓶盛装着试验品的香水。
圆桌交流会的侧边和上方,均摆放着几台显眼的摄影机,云暖带着乔景延坐在靠南的位置,刚好和钱茵在一个对角线上,不过是一次调香师的交流大会,对于刚刚在比赛场上输掉的人来说,却是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哪怕刚刚正式比赛发挥的不尽人意,这一次交流会上却能和香水大师同坐一桌,近距离接触,这是多少香水学院的学生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云暖刚刚恢复嗅觉,跃跃欲试,有这个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拿了试香条,自己先嗅了一下,她看钱茵身侧围绕着不少业内人士,索性重新拿了一张试香条递过去,直接打断在业界前辈面前侃侃而谈的钱茵:
“钱小姐,你我都是来自于同一所香水学院的学生,遗憾刚刚在比赛场上没有较出个高低,现在不正是一个好机会?”
钱茵显然并没猜到,一向低调的云暖,竟然会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的情况下,像她正式发起“斗香挑战”,她吞吐了一会儿,一扭头,看到整个圆桌上的前辈和校友把目光落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他把眼睛往头顶上的摄像机看了一眼,转过去,一眼就被云暖的眼神唬住。
云暖的眼神,哪里像是主动来请缨或是斗香,那分明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场。
看钱茵犹豫了半响,云暖索性把伸出去的试香条收回来,说道:
“你要是不想接受,也无妨……”
她不过是这么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她手上的试香条已经被钱茵接过去,那个人定了定神,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着大圆桌子上所有的期待的目光,和台下宫允发出来的呵呵声,她和云暖摆在台面上的斗香挑战,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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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两个对角线上,围观的群众恰好也就分成了两派,刚刚在嗅觉考验环节出尽了风头的钱茵显然获得不少观众的看好,也有直呼她名字的男生们对她高调喊加油。
而关于大屏幕上云暖的那一张脸,却异常的平静和胸有成竹,只见年轻又大方的云暖接过试香条,仅仅只是在鼻尖嗅了一下,便能很清晰的辨别出香水里的配方和百分比。
作为一名在香水学院学习了三年的学生来说,这基本是每个调香师都必须会的技能,这就好比厨师里面人人都会做的几道菜,一瓶香水的主调,中调,初调,尾调,一定都能清晰的辨别出来。
自然钱茵这些年的也不是白学的,一开始两个人势均力敌,难较高下,直到十分钟以后,钱茵对一瓶香水发了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索性直接改用手腕试香,每个人的皮肤和身体弱酸性都不一样,和皮肤混合在一起的香水,原本就会体现出不同的味道,大多数调香师在调香时,并不会去使用这种方法。
而钱茵突然间那么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对自己嗅出来的味道产生了怀疑,而有些香味,恰巧又能在接触皮肤之后暴露出它原本的味道。
钱茵突然变换了试香方式的行为,渐渐在观众群里产生了质疑,毕竟连没有参赛的云暖都已经写出这瓶香水里的正确配方,钱茵却一直犹豫不决。
观众看着大屏幕上不停对着自己手臂试香的钱茵产生了怀疑,就在大家满怀期待的等了三分钟以后,只见到钱茵写在报告纸上的问号,尾调的最后一抹香料,她并没有辨别出来。
云暖这才开口:
“尾调还有零点五的橡苔香草。”
她不过刚刚开口说完,圆桌上经验吩咐的调香大师就对着云暖拍了拍手,她的嗅觉非常挑剔,哪怕是对于这种不容易察觉出来的气味,也能观察的细致入微。
云暖看钱茵毫无反应,看着她的眼睛,提醒了一句:
“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吗,之前的比赛,嗅觉考验环节,你可是很准确的辨别出来了。”
钱茵看向周围的人,额头上已经冒出些细密的汗,听闻云暖这样光明正大的拆了她的台,钱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
“嗅过太多种味道,鼻子都不灵了。”
这样一说,好像把台下观众们的怀疑心压了下去,随着这场斗香切磋接近尾声,渐渐感觉到压力上大的钱茵发挥失常,最终还是输给了云暖。
这让一开始就支持钱茵的吃瓜群众们大跌一惊,坐在台下的宫允看云暖自始至终都在为难钱茵,拆台拆的毫不手软,又在心里默默给云暖竖了个大拇指,和旁边的好友赵欢钰说:
“所以说为什么一开始我会一眼看中云暖,自然不是因为云暖的性感漂亮,是因为她的才华。”
赵欢钰非常无语的说了一句:
“哥们,你现在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身侧的那位先生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欢钰把目光落到坐在云暖身侧的乔景延身上,这个人自从一入座开始,就像个低调安静的透明人,仅管她坐在云暖身侧,但云暖有犹豫的时候,他也不会在旁边提点和打听,似乎对于云暖的一切都自信斐然。
他所做的,只是陪在云暖身侧,默默听闻她说起某一种香料的百分比,不管是错与对,他都会点头以示鼓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从不去干扰她的判断和思考。
这就是云暖喜欢的人,一个默默陪伴在她身侧,“看”她耀武扬威和胸有成竹的男人。
宫允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起来,像只猫咪一样的思考:
“云暖恢复嗅觉的话,一定还会留在格拉斯,乔景延却不能,我不信他舍得放下荣华富贵屈身守在她身边。”
赵欢钰听宫允这话是话中有话,忙推了他一把:
“你是疯了吧,还嫌她不够讨厌你,想破镜重圆?”
宫允蜜汁自信的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把手搭在赵欢钰身上:
“你看,哥哥我虽然没有乔景延好看,但是我家境不差,能陪她听海赏花,她只要嫁给我就能移民过来,在这里工作都可以。”
赵欢钰自然是有点嫌弃宫允身上的迷之自信,说道:“云暖看得上你的钱?”
“我不信云暖不是因为看上乔景延的家境,因为缺钱而和一个瞎子在一起。”
赵欢钰啧啧啧了半响:
“我怎么觉得云暖家也不缺钱?”
“怎么不缺,她以前和我提过,她家里还有个妹妹,但凡有个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她这个做姐姐去擦屁股,你说她压力多大,又养爸爸又养妹妹,进香水学院不是拿了三年的奖学金?”
赵欢钰被宫允说服,看着台上的云暖嗯了一声:
“有道理,那我先祝你,好马吃到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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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拆了钱茵台子的事情,看的苏珊大快人心,甚至从台上下来,苏珊都有些佩服:
“你这样二话不说拆了她的台,一会儿决赛她发挥失常怎么办?”
“这可怨不得我。”云暖不知道钱茵用什么方式作弊,毕竟她刚刚的反应已经被闻星海看到了眼里,当然也不排除钱茵运气很好,分到的全是容易辨认的试验品,云暖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决赛用的香水是早就调配好的,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完成的,无从考证。”
云暖的确看不出来钱茵的作弊手段,所以她倒是在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希望钱茵真的是凭着实力到了决赛。否则一旦曝光,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