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从他怀里抬头,她捧着禅机的脸,凤眸通红,“馋鸡,你都长胡子了,难怪嘴这么甜。”
他用额头顶她,“你不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阿绯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在他长满胡渣的下巴上咬了一口,“谁说我不喜欢,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
禅机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摸着阿绯的发顶,“阿绯,我两天没洗脸了,这你都啃得下去。”
她眼睛里有泪花,手上紧紧地攀着禅机,“...馋鸡,我只要你不死....”
禅机亲亲她的发顶....
傻姑娘,我有多舍不得你,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不输给你对我的爱。
清泪从男人的脸上垂落,无声渗进阿绯的黑发,悄无声息。
禅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绯,你走吧。别管云霄了,也别管我了。走远一点,一个人好好的活。或者....我大度一些,你可以再找一个好男人。你眼光那么毒辣,一定能再找一个好的伴侣.....”
禅机忽然闷哼一声,是阿绯在他的胸口处重重咬了一口。她不肯松口,那眼泪如不要钱的雨水弄湿了睫毛、弄湿了禅机的囚衣。
禅机怜爱地拍着她的后心,话不曾停,“我想明白了,上一辈子我一定是欠了你,这辈子还债来了。”他问她,“你说欠了什么呢?感情债?不太像....我这人不花心,应该做不出让你独守空闺的事。还有,你这人这么蛮横,动不动就要咬人,我要是敢在外面胡来,最后大概是被你咬死了。”
阿绯咬不动了,她明明在哭,却又抽风地笑。
她抬头去看他,又哭又笑。
禅机抬起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喃喃道,“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
牢狱中灯光昏暗,禅机将油灯弹灭。
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中的两人,撞进了隐蔽的墙角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黑暗中传出几不可闻地极力隐忍地喘息声。
拐角以外,是囚犯们的低低哀求声或者鼾声,间或能听见一两声老鼠的叫声。
纯黑的大氅下,阿绯的裙摆被高高地撩起。
她被禅机吮/吸着,与禅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心跳失了速度,禅机似乎在与她做最后的诀别。
他毫不留情地,一次次撞击。阿绯,一次次迷失自己,一次次淹没在他的溺爱中,一次次冲出天际,又一次次地被他拽回身边....
指尖陷进禅机的肌理,留下一道道红痕。
烟花将要在夜空盛开时,他想要抽身离去。
阿绯惶恐,紧紧地困住他,“不要走——”
一刹那,烟花炸开,那绚烂的星星点点全部留在了阿绯体内。身体的交融尚未分开,禅机落下最后一滴泪,“你怎么就一直不能让我省心啊?”
阿绯靠在他怀里,“这样,你就不会丢下我了....”
黑暗里,她轻声问他,“馋鸡,和我说实话,那日是不是故意和我吵架?”
禅机摇头。
她却不信,无所谓,她已经猜到了,“你找到那个宫女了对吗?”
禅机还是摇头。
阿绯靠在他身上,闭眼时唇角有笑,“云霄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
禅机收紧双臂,“阿绯,别问了。和你没有关系,听我的话,今夜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别回去了。”
“云霄....是不是我害死的?或者...我是帮凶?”
“不是。”
他的回答,如此斩钉截铁。
阿绯知道了,那天,他只是怕她追问,他只是不想说实话又不想对她撒谎....
她说,“禅机....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这么地,用情至深。
谢谢你对我,这么地,小心保护。
谢谢你为我还俗归家,为我获罪入狱....
她抱着他劲瘦的腰身:我有多爱这个和尚,我说不出来,可是只要像以前一样爱他就够了...
禅机感到了不安,“阿绯,你想做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同意!”
阿绯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裳,“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死。”
她来,是为他,也是为确认那个宫女。
宫女存在,并且以男人的面目活着,她还信任了禅机。
阿绯低头间,唇角微勾。禅机因教皇长孙念反诗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一天一夜,那个宫女但凡有点警惕心要么会来附近打探消息,要么会逃之夭夭。
可看她宁愿扮成男人活着,等待说出真相的一个契机,那么这个宫女一定会在此附近打探消息。
阿绯需要这个宫女。
不管,宫女的证词对她有没有利,只要她能证明云霄太子的死是朱震霆主凶,就能扳倒太子。
更重要的是,那首反诗的来历。
她给禅机临别吻,“馋鸡,你再忍忍。”
禅机却很生气,他抓着她的肩膀,“唐绯!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绝不会原谅你!”
阿绯笑着,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戴上帷帽,步步后退,“馋鸡,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同学们,十月一当天到十月三号这三天就如期断更三天了,等我回来就双更补上。格子爱你们,么么哒^3^
第59章 阿绯,等一下
第五十九章阿绯,等一下
眼看她要走出牢门,禅机慌忙追过去,“阿绯等一下——”
可牢门却在他面前重新锁上了。阿绯裹着纯黑的氅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在幽深的帽兜里微眨,似有水光,“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我这个人也是你的,连心也是你的。如果你没有了,只剩我一个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绯转身走了,极快的消失在了拐角处。
禅机看不见她,可唇上、鼻间,身上、手中仍旧留有她的温度,她的体香。那胴体的轮廓还在他的怀中尚未彻底散去,人却已经消失了。
禅机抵在牢门上,双眸紧闭,身体顺着牢笼缓缓下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深觉自己的无能。
正是夜色深浓时,东宫太子妃寝殿内跪了满地的宫人。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满是瓷瓶的碎片,太子朱震霆大发雷霆,满地的宫人瑟瑟发抖。各自惶恐着,惊惧着,闭上眼,等着那一声令下的“斩”。
原因无他,只因太子妃不见了。
明明已经就寝的太子妃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他们也不知道。就算太子要了他们的命,宫人们也实在拿不出一个太子妃还给太子。
殿外的角落里,借着浓雾有女子的身影悄悄闪过,并没有人察觉。
赵孺人的宫中,年长的宫人正对她耳语,“孺人您高明,太子一听她生病,果然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赵孺人轻笑,“如何?”
年长宫人得意,“太子妃宫里,差不多要翻天了。奴婢从来没见太子发那么的脾气。”
赵孺人心里不太舒服,一见她失踪了就发脾气,这是有多喜欢唐翡?也是,太子连绿帽子都忍气吞声地戴了。她转身往内殿里去,“本宫这可是为了太子好,身为储君,未来的圣人,心有所偏爱可不是一件好事。帝王身边放一个红颜祸水,更不是国之幸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鱼目混珠,扰乱皇室血统。”
老宫人跟在赵孺人身后,“孺人考虑的极是,那太子妃不要脸,太子以后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
殿内有小小的声音响起,赵孺人抬头去看,却见是半醒的阿淳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下来,“娘亲.....”
“阿淳乖,时辰还早呢,回去多睡会儿啊。”
深夜,如泼墨般的夜色里混入了浓白的雾气,白与黑相互交融着,涌动着,叫人辨不清方向,看不清前路。
方才在狱中,禅机似濒临绝境发了狠地疼爱她,阿绯的腿根酸软,隐隐有些疼。出了囚牢,她靠在石砌的高墙上,墙面冰凉,凉意透过衣裳,缓缓侵入皮肤。那散发黝黯光亮的牢狱入口,犹如一只食人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嘴,里面葬着无数未亡人。
阿绯摇头,禅机曾是佛祖选中的弟子,她不会让她的禅机在这样腌臜的地方丢掉性命。
阿绯抚着小腹,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了她和禅机的孩子。阿绯,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时机不对。可禅机口口声声让她走,让她再找一个人一起生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禅机会做出什么让她悔恨终生的事。
所以,她不让他离开她的身体,她想用可能会有的孩子让他有一份未知的牵挂,让他不敢胡乱认罪,不敢死。
阿绯摸着小腹,“不要这时候怀孕。”
正当她愣神之际,寂静地冬夜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地“啪”。像是人踩断了枯枝。
阿绯看过去,入眼,却是浓雾泼天。却依旧不能阻碍她看清了那一抹故意躲起来的人影。
她轻轻挪步过去,凤眼紧盯着那一处,“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树后的人影并不动,短刀自袖中悄悄落入掌心,她暗里用劲,反手甩出。
“啊——”女声尖锐。
阿绯疾步上前,一把掐住来人的脖子。
她皱眉,隔着薄薄的夜色,阿绯虽看不清长相,却也大体看出竟是女扮男装的女子,“你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那女子轻声啜泣一声,“...对对不住,我路过....”
阿绯眯起了凤眼,“路过?这个时辰路过邢狱司的死牢?还扮成个男人?”
忽然,阿绯郑然睁了大眼睛。女扮男装,死牢,禅机,守陵宫女....
那女子想要挣脱阿绯的钳制,却被阿绯一把抓住,“你是周桂芳?”
她明显地感觉到手中女子浑身一颤,是了,那就没错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周桂芳更慌乱了,她虽比寻常女子粗壮,力气也大,可阿绯毕竟习过武,两人力气不相上下。没有办法,一时慌乱,周桂芳狠狠咬了阿绯一口,得了她松手的空隙,转身就跑。
“往哪里跑!”阿绯气极,一把将她扯回来,“全世界都在找你,你不想要命了?”
周桂芳的声音又急又低,“找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我就是贪点小钱,想给自己攒个养老钱。我不像你!杀人凶手!”
阿绯并不放开她,“你说什么?”
周桂芳挣不开,她害怕,她只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物。那些上流贵人的阴谋算计,她无心参与,为什么都扒着自己不肯放?阿绯力气大,她挣不开,“放开,放开,你放开我——”
邢狱司守卫察觉这边的动静,提刀上前,“谁在那里?”
阿绯轻声,“是我。”
守卫站住了脚步,“您还没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