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砚为慕容璟烨把过脉后,起身朝旁边的慕容瑾妍拱手行了个礼:“长公主,今夜再需观察一夜,若是明日皇上醒来,那便是没有大碍了。”
说罢,他退出了太祥殿。
夕云正想俯身将嘉烨抱走,慕容瑾妍却出声制止了她:“让嘉烨留在这里吧,本宫相信,他在这里,璟烨也心安。”
说罢,她又朝着吴广祥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太祥殿。
众人见她出来,忙俯身屈膝:“长公主。”
慕容瑾妍那凌厉的目光在众嫔妃的身上一一略过,最终停在江温尔的身上:“江嫔,从今日起,你便宿在太和宫偏殿,日日悉心照料皇上和四皇子的饮食起居。至于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朝江温尔看去,她们的眼里写满了各种情绪。
嫉妒的,羡慕的,不干的……可是她们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朝着慕容瑾妍行了个礼,道了声“是”,便相继离开了太和宫。
江温尔还处在秦宛昀一事的震惊与悲痛之中,如今又被慕容瑾妍指派了任务,一时之间有些云里雾里。
慕容瑾妍扶着夕云的手走到江温尔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本宫就将皇上和嘉烨交给你了。”
江温尔这才反应过来,忙屈膝颔首道:“多谢长公主信任。”
慕容瑾妍点点头:“你和梨妃亲如姐妹,本宫相信你会尽心照料他们。”
说罢,慕容瑾妍也离开了太和宫。
六月的暗夜,天气微微有些闷热。江温尔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繁星,心中却乱成一片。
清绾,黎儿,今后的路,我该怎么走下去……
慕容璟烨是在第二天的夜里醒来的。程秋砚一直住在太和宫,时刻照料的慕容璟烨的病。听宫人说皇上醒了,他忙放下手中的医书去了慕容璟烨的寝宫。
江温尔刚喂慕容璟烨喝过水,见程秋砚走进来,她忙将茶杯递给一旁的宫女,起身退到了一边。
程秋砚朝江温尔拱手行了个礼,便在床前坐下为慕容璟烨把脉。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程秋砚才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他俯身朝着慕容璟烨行了个礼,开口道:“皇上经此一伤,身子伤得厉害,卑职建议皇上这一年都要静心修养。”
慕容璟烨捂着嘴咳嗽几声,让江温尔扶着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吴广祥,传朕口谕,江嫔侍君有功,封为皇贵妃,赐号为温。温尔贤良的‘温’。另外,皇四子年幼丧母,朕心怜之,将嘉烨过继到温皇贵妃膝下抚养。”
当初何青槐被处死得急,后宫众人除了慕容璟烨、慕容瑾妍和江温尔之外,皆以为嘉烨是何青槐的孩子。慕容璟烨也没有打算将嘉烨的身份公布出去,是以以嘉烨年幼丧母之由过继到江温尔膝下。
他话音刚落,江温尔便诚惶诚恐地在床下跪下:“皇上,臣妾只不过奉长公主之命在此侍奉皇上,万不可居此功。望皇上三思。”
殿中烛光微黯,落在江温尔跪在地上的身影上,在金石地砖上投下一片暗影。
慕容璟烨微微咳嗽了几声,将殿中的其他人挥退。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嘉烨粉嫩嫩的小脸,向来凌厉的眸子变得柔和。
他缓缓开口:“朕知道,黎儿在离宫之前,定是将嘉烨托付给了你。朕相信你一定会将嘉烨视如己出。可是,朕害怕,你们在这后宫之中被人为难。当初皇后去世之时,朕曾许诺她此生不再立后,所以,朕只能封你为皇贵妃。”
江温尔闻言心中大惊。她知道皇上是对黎儿动了情,却不料竟是用情至深。
她抬头看了一眼龙床上的男子,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两个头:“皇上放心,臣妾定会护嘉烨一世周全。”
慕容璟烨闭着眼,点了点头,挥手让江温尔退下了。
他望着自己身边睡熟了的嘉烨,眼里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砸了下来,在他明黄色的锦被上落下一片泪渍。
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谁也不知道,大宁国最尊贵的男子在寝殿之中哭得肝肠寸断。
翌日清晨,江温尔被封为温皇贵妃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各宫嫔妃闻言,皆是又羡慕又嫉妒。
碧琅宫中,若晓将盛好的粥端到云琅婳面前:“主子,请用早膳。”
云琅婳大手一挥,直接将那粥打翻在地:“本宫气都被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若晓顾不得被烫红的手,当即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主子息怒!”
蒋芷澜正在南槿安的寝宫里照顾南槿安。碧桃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主子,出大事了!”
蒋芷澜看了一眼病床上睡着了的南槿安,将手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轻点声。”
碧桃这才后知后觉地将声音放低,走到蒋芷澜的身边:“主子,江嫔昨天夜里突然被皇上封为了温皇贵妃,皇上还将四皇子过继了到温皇贵妃的膝下。”
“什么?”
蒋芷澜掐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在这大宁后宫中,嫔位以上的宫妃连晋两级的事从来没有过。更何况江温尔无孕无子。
床上的南槿安叮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这事情一点儿也不惊讶。”
蒋芷澜看见南槿安醒来,忙转过身去,握住她的手:“南姐姐,你醒了。”
南槿安缓缓地点了点头,反手握住蒋芷澜的手:“皇上心中对梨妃有亏欠,奈何梨妃心已死,皇上只能把这份亏欠补偿到梨妃的好姐妹身上。澜儿,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可是,你不害人,人便来害你。我自知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少时了,我希望在我走后,你能与温皇贵妃交好。我看得出来,温皇贵妃不是那种心思沉重之人。”
“南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曾经说过,我们姐妹要在这后宫中相互扶持,你若留了我一个人,我只当是你食言了。”
说着,蒋芷澜就掉下泪来。宫中之人,虽见惯了生死,可是蒋芷澜却没法坦然处之。她与南槿安相识五年,早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如今,南槿安这番“托孤”似的言语,惹得她伤心不已。
南槿安伸出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我自是能多陪你一天就陪你一天。可是,我只怕……”
她话还未说完,蒋芷澜就伸出手轻轻压在她的嘴上:“我不准你说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