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眼珠子来来回回,往两人之前巡了一通,电光火石间,突然就回过味儿来了。
当下也不吱声,默默端起茶碗喝茶。
柱子脸色有些黑,对少年郎老瞅自家闺女颇不满,待他喝完一盏茶,便开口送客了:“小公子,咱是庄户人家,赔礼道歉也莫要了,心到就成,你还是赶紧的回家吧,咱小门小户的,可不敢留你吃饭了”
“大叔”小公子把杯盏放下,站起身冲着柱子抱拳行了个礼,说道:“小侄姓柳,名思卿,今年虚岁十四,家住西河城,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受家父所托,小侄上黄羊镇办些琐事,无意得见喜鹊姑娘”
说道这儿,他眼神往她那边又瞅过去,脸盘上冒起些微的红晕来,“我对喜鹊姑娘一见倾心,她却对我生了许多误会,所以今日来,一来我要赔礼道歉,二来,便是向您提亲,只是太匆忙,未备薄礼,待我回到西河城,上告家父,与父亲同来,定能准备周全,小侄望您成全”
第328章:番外再见故人
“哐当”一声,有杯盏掉落于地。
海棠压下心中惊骇,循声望去,但见女儿喜鹊脸红脖子粗,嘴唇都打起哆嗦来,一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柱子似乎也被惊住了,还未回神。
海棠头疼更甚,这一大早上的,闹剧是一出接着一出啊!
她清清嗓子,无奈笑道:“小公子,您的这一片心意,我就代小女心领了,她年纪已有十五,虚岁已是十六,一来与你年岁不合,二来,你是富贵人家的贵公子,我们寒门丫头,也配不上您金贵之躯,您还是早早回去,莫要说胡话了”
这话里意思明显,摆明就是拒绝送客了。
喜鹊听完海棠这话,气恼之色才稍稍褪了几分。
小公子闻言,却并不恼,笑着问海棠:“仙子姐姐,喜鹊可曾婚配人家?”
海棠汗颜,连连摆手道:“我是喜鹊的母亲,你莫要唤我姐姐了,于理不合,至于我儿,已有已有人家,年底便要成婚了,你还是快些回家,莫要白费心思了啊”
小公子眉头微蹙,却还没恼怒,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家去”
说完作个礼,再不看海棠和喜鹊,竟直直出门去了。
柱子随后起身相送。
待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时,海棠叹口气,无奈笑道:“现在的少年人,真是有贼心,没魄力了,还是贪玩的年纪,两句话便打发了,无趣,无趣”
说这话时,她微微有些惆怅,似想到久远之前,也有个姓柳的年轻人,对她百般纠缠过,如若不是她一心坚定,也许也许她也早是柳家妇了。
只是经过十多年岁月洗礼,那人的脸庞早在脑海里模糊成了一团光影,只那身姿,还停留在原处,格外的挺拔,格外的清朗
喜鹊瞅见母亲出神,娇声笑道:“娘,您老说我没人要,瞅瞅,眼下不就来了一个,啧,就是忒小忒傻了点,还不够我揍的!”
说完还不忘撇撇嘴以示嫌弃。
这这这难道她家丫头以为相公就是拿来揍的?
海棠额头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这丫头,真是死脑筋不开窍啊!
冲着喜鹊挥挥手,赶小鸡似的把她赶走,海棠无力道:“去去去,赶紧的边儿去,娘看到你脑仁疼”
原以为一场闹剧就这般结束了,不曾想五日后的黄昏,一辆软轿悄无声息停在村东口处
海棠被请进了黄羊镇。
满香楼的花厅一如十多年前般,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奢华至极。
海棠缓缓上前,一步一步,似穿过光阴,走回到了旧时光里
大堂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花厅门口,带路的小厮早悄悄的退下,偌大的楼里,除了她之外,似乎再无一人
厅中窗栏前,那男人锦衣华服,长身而立,楼外灯火明灭,在他依旧俊挺的侧脸上留下跳跃的光影。
她定在花厅屏风旁,不敢前行,却也不能后退,就这般拘谨的站着,一如无数日子之前,后卫司那东二室里
“你来了”
柳行武缓缓转身,轻声道。
十八年未见,他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浑身的戾气早已不见,气度少了恣意乖张,多了儒雅雍容
她在看他,他也在定定的看她。
海棠不敢放肆,连忙垂头,福了福身,轻声道:“民妇给王爷见礼了”
屋里响起脚步声,淡淡的,轻轻的,片刻后,一双青色纹金靴子落入眼底。
柳行武伸手,虚浮她一把,轻道:“起身说话,莫要与我这般生疏”
海棠不动声色稍稍退后了些,躲开他的碰触,一如多年前
柳行武微微愣神,弯起嘴角自嘲般笑笑,又道:“六月天暑气重,喝些醒胃的花茶,我母亲特意晒制的”
说着话,男人回到小桌边,抬手倒满茶水,作了个邀人的手势。
海棠无法,惴惴不安过来坐了,端了茶碗浅啜一口,抬眼看他,见他眼神幽暗不见底,沉沉的看向她,这般直白,实是于理不合。
不由越发尴尬,掩唇轻咳一声,海棠拘谨起身道:“王爷邀民妇前来,不会只是喝茶闲聊?民妇家事繁多,夫君见我一人前来,已是万分焦急,这刻已在楼外候着民妇了”
柳行武目光中闪过一丝晦暗,又自嘲一笑,他小心翼翼,轻声道:“你莫怕,这些年,我没打搅你,今日我自当守矩,只与你叙叙旧,说说话”
海棠低着头,想到多年前,这人那般蛮横,那般不讲规矩,如今多年不见,居然会说这般软的话了,这么些年,他是真变了。
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千
她微微欠身,又福了福,“托王爷的福,这些年村人都过的好,我与夫君也和和睦睦,如今”她抬首瞅他一眼,见他目光依旧灼灼,她又赶紧低下头去,接着道:“如今见王爷安好,民妇甚是高兴挺好的”
花厅一时静寂下来,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