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
阿宁有气无力道:“……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们的队长?”
只可惜两个倒戈的队员已经火速逃离了旋涡中心,赶去救“人质”了。
当天下午,地下三号训练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时间过了四点,场地助手把队员们集合起来,送上准备好的冰镇水果,表示需要稍作等待。于是九名特战学员一边聊天一边心安理得地吃水果,顺带默默同情了一把被揍得死去活来的助教——听上去案发现场应该并不远,但没人敢过去看。
第一天的训练愉快结束,晚上也没有再安排加训。
学生们都很喜欢总教在的日子,因为由苏逝川策划的训练内容灵活多变,完全不会刻板枯燥,而且还有喜闻乐见的“总教练助教”的戏码,一天下来不仅不累,还非常减压。
苏逝川心情也不错,返校执教以来难得跟专业的学生一起去军校餐厅吃了顿饭。阿宁脸上青了两块,身上就更不用说了,苏逝川下手算不上重,但竟挑肉多的地方下手,这一个多小时的打挨下来造成的视觉效果堪称惊悚。
不过说到底还是祸从口出,阿宁学乖了,默默在旁边给对方夹了一顿饭的菜,顺便回忆苏逝川打自己时候的动作。怎么说呢?这玩意儿果然还是娱乐的成分更大,没有任何威胁性或是致命的举动,所以依然看不出深浅,只是无声接近而不被他察觉这点很恐怖。
阿宁不是学生,按理说他才应该是实战经验更为丰富的那个。
大家同为特工,暗杀必然是经常接触到的一类任务,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明白“无声近身”的下一步只有“一剑封喉”。只是他从军校出来只在情报部实习了一年,而后又来到军校执教,这比专业特工还老道的手法总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吧?
屁股很痛的阿宁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晚上,苏逝川返回总教宿舍后便开始对着光脑思考未来一段时间的教学安排。
离开的时间不定,他打算以苍星陨和十七的调查结果为准,但又不能把时间点卡得太死,那样会显得很刻意,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西塞交予的这项任务本质不难,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怎么做才能不脏了自己。还有那天苍星陨的顾虑,苏逝川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太敢想。从明面上来看,皇帝很少召见三皇子,西法同样也很少去面见他,两人似乎只是被父子的纽带联系着,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太多交集。
但再淡薄的关系也是客观存在的,苏逝川落在键盘上的五指不觉扣紧,思维也彻底偏离了教学计划。
是啊……这种事一旦做了,该怎么换取他的原谅?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苏逝川特意留了门,所以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请进。”
西法推门进屋,反手给房门落锁,然后径直走进里屋来到苏逝川身后,俯下身从后面抱着他,把头埋进对方肩窝,也不说话。他刚洗完澡,长发还是湿的,身上有股干净好闻的水汽。苏逝川的注意力被打乱了,索性合上光脑,微微向后仰着头,以截然相反地姿势枕着西法的肩。
片刻过后,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各自偏过头,接吻。
唇瓣一触即分,彼此都没有深入的意思,西法注视着苏逝川的侧脸,低声道:“还是不是单身了?”
苏逝川一愣,旋即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想是。”
“为什么?”西法讶异了。
“我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接触到其他人,不应该那么早稳定下来。”苏逝川煞有介事地说。
西法感觉自己又没法反驳了,这人总是有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的本事。
注意到对方不出声了,苏逝川偏头看向他,眼睛笑得弯起来:“但是舍不得。”
西法原本正郁闷,结果瞬间就被哄好了,但还是低下头,隔着衬衣在苏逝川凸起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当做惩罚。
“这次打算留多久?”他问。
“皇储那边没事就尽量留下。”苏逝川说,“这已经是你在军校的第三年了,我缺席了太长时间。人的学生时代就那么长,如果可以,我想多以老师的身份陪陪你。”
“做学生有什么好的么?”西法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限制那么多,只能留在军校,我想你都不能回去看看你。”
“当然有好处。”苏逝川也笑了,道,“这是你最后可以犯错的几年,只要情节不太过分,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在这个时间段里,你可以识人不清,可以看不透表面以下的真相,可以盲从,也可以错过今后对你至关重要的人。”
“但只要离开了,以上那些就都变成了不能再犯的禁忌。”
“当然,这世界上未见得会有人介意,也未见得会有人指责和纠正。可是时间会证明,你的失误,你所犯下的错误,到最后统统都会结出恶果,就算不是自食,也会殃及身边的人。”
——就像过去的我们。
他把最后一句说进了心里。
西法心脏一颤,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苏逝川摸索着抚摸上西法的侧脸,将脸颊轻贴上去,“有机会我一定说给你听,但现在还不行。”
西法没说话,苏逝川也沉默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轻地说:“睡吧,我累了。”
西法“嗯”了一声,依言松开手,却突然被人捉住腕子,然后他听见苏逝川又道:“抱我上床。”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润泽,像一杯晾温了的水,正经归正经,但内容是在撒娇无疑。西法忍不住笑了,像对待个小孩子那样十分宠溺地揉了揉苏逝川的发顶,这才打横把人抱起来。
“我忽然发现,你好像一直没说过喜欢我?”西法笑道。
苏逝川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睫轻颤着垂下:“喜欢算什么,”他靠进西法怀里,“我一直很爱你,命都能给你,对你,根本不差一句‘我喜欢你’。”
——to be 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是比较日常的一章,不过日常不会多,下章继续切进主线啦~
※
其实昨天说的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因为内容很多,每条评论都回复的话重复性很高,所以一并解释了。我对留言还是很看得开的,毕竟大家的观点都很正常,而且一般人设的小说看得更多,特工作为主角的却很少,其实这文如果以西法的视角写也就没那么过观念上的冲突了,只需要在最后来个云开雾散~不过那个类型的写过了一本绝密,所以这本想求个突破,也算是锻炼自己对多面主角的驾驭能力~
第55章 chapter 55
【月桂树】
特战三年级的训练很快步入正轨, 一改第一学期全权交付给助教的状态, 这一次苏逝川几乎参与了全部的基础训练和专业课程,并且亲自为学生们做技术指导。
冬去春来,转眼时间进入四月,凯特大陆迎来了一个难得温暖的晚春。堆积了数月之久的积雪终于融化,气温回升至二十摄氏度, 云开雾散,天空碧蓝如洗, 被遮掩了秋冬两季的阳光再度洒满大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是苏逝川返校执教以后度过的第一个气候宜人的季节,训练也由地下转至地上。
昨天深夜,他接收到了苍星陨传来的消息, 内容非常简要, 是:【你可以回来了。】
苏逝川清楚这是掌握了皇帝外出的具体安排,所以通知他返回基地, 以便于商量行动方案。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仅仅相隔了一个晚上, 他又在今天早晨收到了双月殿发来的另一条信息, 西塞召见他回帝都,说是有要事吩咐。
这两条信息来的一前一后, 而且时间十分凑巧,苏逝川有预感,他刻意想要避免的事,终究还是逃不过西塞的安排。当天, 他缺席了全部课程,留在宿舍把往后一年的训练计划整理好,转发给阿宁,然后乘坐前来接应的飞行器返回帝都。
夜十一点,双月殿,皇储行宫。
时隔两个月,苏逝川走进同一条走廊。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曾经无数次进入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可从没有哪次像今天一样,觉得脚下的路是有去无回的。
返校执教可以说是一场逃避,他强行搁置下西塞的任务,把自己送回远离权势纷争的军校,全心全意去教导学生时代的西法,尽可能履行教官一职所对应的责任和义务,能拖一天就算一天,直到不得不回到这里。
行至书房门前,苏逝川深深缓了口气,调整好情绪,继而起手敲门。
不消片刻,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请进”。
旋开门把,苏逝川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关门——他这个动作格外缓慢,像是不愿惊动那位正在看书的皇储,也像是非常郑重地将过去彻底隔绝在门外。
随着“咔嗒”一声门响,西塞将一支羽毛书签夹进书页,合起来,随后放在旁边不碍事的地方。他抬头看向苏逝川,那双与西法几乎无异的蓝眼睛笑得弯起来:“只是通知导师准备返回,其实不需要这么着急的。”
苏逝川走到沙发处落座,淡淡道:“在军校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也是时候回来做些正事。”
“我前两天看了特战三年级的成绩,导师果然很有一套,比起去年的考核明显进步了很多。”西塞起手做“请”,示意苏逝川喝茶,复又开口,“看来阿宁还是得跟你多学学才行。”
苏逝川把茶杯端起来,却没有喝,而是谦虚地回了句:“执教毕竟是偏向理论的东西,为殿下做事还是经验更加重要。”
西塞很喜欢听苏逝川讲话,更喜欢他那种处变不惊的从容淡定。
仿佛是个没有弱点的人,不管你如何含沙射影,他都能无懈可击地应对下来,而且有理有据,令人既舒服又信服。他给人的第一感觉跟军部那些鬓角斑白、功勋显著的高级将领很像,经验丰富且游刃有余,但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苏逝川的态度很温和,不会存在哪怕一丁点的攻击感。
如果能再忠心一些就好了……
这是苏逝川给西塞的第二个直观感觉,尽管年轻,但是他思想的老道和独立总会让人隐隐不安,似乎很难养熟。他的服从命令与其说是忠于主人,倒不如说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他在为你做事,却也不真的是为了你。
想到这里,西塞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嘴角,低头抿了口茶杯里的水,淡淡道:“这次让导师回来,主要是有个相对要紧的任务,安排给别人不合适,也就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
“殿下请说。”苏逝川道。
西塞说:“受大主教查尔斯的邀请,父皇会在这月底去一趟光明大教堂,为期一周。你应该清楚,皇帝陛下外出都是由皇室禁军保护,导师身为禁军统领,虽然没有必须亲至的规矩,但眼下局势不稳,无名者和联盟都是必须重视的不安定因素,所以才特意把你调了回来。”
他顿了顿,半晌后又道:“当然,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这原因苏逝川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至于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其实本身无关紧要。
他迟迟没有动手,人又远在凯特大陆,以西塞的头脑还是很容易能联想到他在等待皇帝外出的时机。这样一来,即便皇帝想不起有这么个身兼禁军统领之位的皇储导师,只要旁边有人稍加暗示,让他亲口点出名来本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苏逝川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按照对方铺设好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
见他没有说话,西塞眸底的笑意加深,意味深长道:“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关于……我之前交代过的事。”
苏逝川抬眸看他:“殿下是不是心急了?”
“确实有点。”西塞毫不掩饰地说,“去年冬天那场突袭过后,我跟父皇的分歧就一直没有间断过,你看现在军部始终没有动静,这意味着整个帝国都在坐以待毙。而父皇的做法只是把蕾莉亚调回了远星系,同时又加派了第四骑士欧曼协助镇守。”
话音没落,他倏而轻笑出声,那笑里的嘲意显而易见:“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长期按兵不动只会给联盟更多发展扩充的时间,现在深入对方内部的特工也没有了,我们对敌人根本一无所知。”
“导师,你替我分析一下眼前的局面,告诉我究竟是我操之过急,还是父皇确实该休息了?”
两世辅佐,苏逝川对西塞的性格早已了然于胸,他确实不是个只能听进恭维话的混账。西塞具备相当的思维能力和战略眼光,说通俗一点,他算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都有个相同的毛病,比起无意义的恭维,他们更不喜欢被别人说教。
所以西塞此举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让苏逝川替他分析局面,他只是受够了来自父亲的限制,太渴望得到触手可及的权力。
“其实眼前的局面对殿下来说还不是最要紧的,”苏逝川顺从了对方的心意,如实回答,“殿下真正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改变那个局面。”他放下茶杯,朝西塞略略欠身,“您放心,关于这次护送,逝川知道该怎么做了。”
西塞闻言笑了,像放宽了心那般慢慢喝下去了半杯水:“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垂眸盯着杯底一枚旋转的浮叶,漫不经心地说,“只要好好跟着我,不管是第一骑士还是最高统帅,这些早晚都是你的。”
“谢殿下。”苏逝川说。
“不早了,导师回来以后还没有休息,就早点回去吧。”西塞也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苏逝川一怔,总觉得这事不太合规矩,但最终也没有拒绝。
两人离开书房,一路上都没有交流。
直到步行至行宫前庭的正门,守卫见皇储出来了,正要迎上来,西塞却一抬手臂,反倒把人给挥退了。
“这两年倒是帝都和军校两边都要忙,确实辛苦了。”西塞笑意温和,态度熟稔,跟苏逝川说话完全没有皇储的架子,倒是更像认识已久的老朋友,“我已经安排好了接任的教官,等这件事结束会正式安排你们交接工作,然后你就再也不需要去军校了。”
苏逝川并不意外,恭敬道:“殿下费心了。”
“要说起来,你对我那个三弟印象怎么样?”西塞问。
“三殿下还算有天赋,”苏逝川回道,“只是他身为皇子,其实不太适合特战专业。”
西塞笑了:“当初选这个也是为了锻炼他,反正以后是肯定不用进特战部的,所以也无所谓。况且能遇见你这样的老师也是西法的幸运,包括我也是——冥冥之中帝国的两位皇子都成为了你的学生,逝川,你就是注定会影响洛茵帝国未来的人,别让我失望。”
“殿下放心,”苏逝川说,“属下一定尽力,誓死效忠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