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仔细地叙述了当时的情况,理查德爵士牵头,带着几位古板的老绅士去了教区会议上抗议,说开设女子学校完全是没有必要的,除非将学校改为男校,否则他们绝不会赞成。
    卡米莉亚几乎要气笑了,索恩医生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连索恩小姐脸上都挂不住了。
    理查德爵士的这番操作着实让人大跌眼镜,任何人都会觉得他的做法十分不智。
    索恩医生扶了扶额,理查德爵士还是没有听取他的劝告。
    理查德爵士大概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斯卡查德男爵,因为男爵最近打算将斯伯里庄园收走。索恩医生推断。
    但是,这样的做法让人不由怀疑理查德爵士是不是突然失了智,教区议会通常由当地最富有的人操纵。1所以,一旦斯卡查德男爵从牛津归来,他根本不会有丝毫招架之力。
    可卡米莉亚转念一想,短短十多年间,能将祖辈积累了近百年的产业全部败了个干净,也不是什么聪明人能够做到的事。
    光滑的指尖不自觉地叩响橡木桌面,沉闷的敲击声回荡在房间内,卡米莉亚骤然想起了什么,问:索恩医生,赫特福德郡的下议院议员选举是什么时候?
    卡米莉亚想起,格蕾丝曾在无意间透露过辉格党和托利党之间的明争暗斗。离开伦敦前的那个早晨,她应多西罗夫人的邀约到海德公园散步的时候,多西罗夫人也提起过,她的一个项目也曾遭受了阻碍,花费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
    斯卡查德男爵所在的自由党,是从辉格党中分裂出来的,自然跟辉格党的政治理念更为相近,同时也会被托利党人士视为眼中钉。
    卡米莉亚猜测,梅里屯女校应该是成了当地党争博弈的棋子了。
    索恩医生回答:应该是今天的十一月末。
    卡米莉亚沉默了一会儿,这就证实她的猜测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理查德爵士应该有打算推举自己的侄女婿莫法特先生参加议员选举。
    索恩小姐立刻明白了卡米莉亚意有所指,她咬了咬唇,道:理查德爵士是故意的,我听碧翠丝私下说起过,莫法特先生执意把和格雷沙姆小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在此之前他拒绝帮斯伯里偿还债务。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碧翠丝。格雷沙姆一言难尽的表情,碧翠丝本来就很不喜欢这位准姐夫他粗鲁无礼,缺乏文化修养,甚至喜欢四处调情并疑似对奥古斯塔不忠。
    但为了彼此的利益,这对未婚夫妇就是打落牙齿含血吞,都必须跟彼此绑定在一起。
    索恩医生虽然向来不涉政治,但多出的年纪无疑为他提供了丰富的经验,能够把很多事情看得更加明晰。
    玛丽,你都还没跟我提过格雷沙姆小姐的婚期呢?他向两位小姐分析道:而你需要为奥古斯塔担心了。莫法特先生就是故意如此,他完全是商人逐利的想法,利益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如果要想他和奥古斯塔结婚,理查德爵士就得帮他拿下议院的席位。
    索恩医生剖析了这场婚姻交易的事实。
    作为常常斡旋于理查德爵士和债主之间的代理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斯伯里庄园的经济状况有多么糟糕了。
    以索恩医生对理查德爵士的了解,冒着莫法特先生如果落选,侄女会被无故取消婚约而名声受损的风险,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意外了。
    索恩小姐看上去有些难过,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已经怎么也压不住。她可真为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感到伤心,虽然格雷沙姆小姐最近一直不太看得惯她。原本以为格雷沙姆小姐只是为了富裕的生活而下嫁给莫法特先生,没想到背后其实是一桩彻头彻尾的交易。
    卡米莉亚和格雷沙姆姐妹压根不熟,就凭奥古斯塔。格雷沙姆和她们的妈妈阿拉贝拉夫人的那副做派,陌生人很难对她们有什么好感。在索恩医生安慰了侄女几句后,卡米莉亚索性岔开了这个话题。
    男爵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她问。
    索恩医生言语诚恳地摇头:没有,路易爵士对他可算得上是个大麻烦,疼爱孩子的父母有时候总会无可奈何。
    斯卡查德男爵归期未定,还有带头反对的绅士,卡米莉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卡米莉亚暗自埋怨。
    卡米莉亚咬着嘴唇思忖了片刻,问送消息的仆人,有哪些人紧随着理查德爵士的脚步。
    仆人像倒豆子一样说得十分详尽,甚至还贴心地附带补充了每位乡绅的土地和家庭状况。
    心里有了大概的情况,卡米莉亚便盘算了起来,这几位乡绅平日里都默默无闻,在教区议会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突然跳出来,背后肯定有利益驱使。
    就是不就知道经济状况如此糟糕理查德爵士究竟许给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
    或许还有别人?
    然后,她就拜托索恩医生明天带她去拜访其中的一位,同时,她还打算去找梅里屯的小包打听莉迪亚唠唠嗑。
    前人的经验总是有用的,卡米莉亚打算试一试多西罗夫人曾经的方法,简单但是有效找到原因,然后试着各个击破。
    挂钟的指针哒哒地走过十一点,卡米莉亚抿了口热牛奶,这是斯卡查德男爵夫人派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