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区区一个?落魄的伯府,秦傲雪岂肯下嫁?
眼看着凉亭近在眼前?,里头人影攒动,显然顾宴一家子?已然在里头等候了?,秦傲雪眼露娇羞,脚下步姿愈发袅娜起?来。
只是很快,她就双腿发僵了?。
只见凉亭里不止有顾宴母子?,还有四皇子?妃裴海棠和待嫁的裴珍珠。
裴珍珠显然比她有姿色,秦傲雪慌了?:“娘。”
秦夫人自然也瞧见了?,但她镇定多了?:“怕什么,那个?裴珍珠论家世论名声哪能跟你比?”
一个?靠出卖色相给皇亲国戚弹琴助兴的玩意,状元郎能瞧得上她?瞎了?眼差不多!
秦夫人牵住女儿小手?:“雪儿,依娘看,是裴珍珠惦记上了?状元郎,托昭阳郡主横插一脚保媒呢。走,咱们去将状元郎给抢回?来!”
听了?娘亲的分析,秦傲雪觉得有道理,跟着娘亲以斗鸡的心态迈进了?凉亭。
母女俩挡在门口,凉亭里光线忽地暗淡下来。
裴海棠偏头望去,见她们来了?,轻摇团扇笑道:“这是永平侯夫人和秦小姐吧?赐座。”
凉亭里石凳子?有限,一旁伺候的宫婢搬来两张木质圆凳。
石凳上坐着的顾夫人立马表态,让把圆凳挨着自己搁放,然后?亲亲热热地拉了?秦傲雪母女来自己身边坐,以此与裴珍珠划清界限。
此时?的裴珍珠没多想,只以为他们两家本就亲厚些,乐意挤在一块坐。
裴海棠却忽地面露不快,假装出一副带堂姐相亲却被顾夫人冷落的不快,频频扇了?几下团扇,便借口天气燥热,眼神微冷地带上自家堂姐迅速离开?。
裴海棠姐妹俩一走,凉亭里的两个?母亲就心照不宣地商量起?了?定亲事宜。
顾夫人:“夜长梦多,咱们今儿就将亲事给定下?”
秦夫人含笑点头。
于?是,两家夫人开?始交换定亲信物。
顾夫人从脖颈上褪下一个?羊脂玉小佛像,交到秦傲雪掌心:“好孩子?,这是咱们伯府祖传的保平安小佛像,作为定亲礼,今儿就交给你了?。”
礼尚往来,秦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个?和田玉手?镯,交给状元郎顾宴。
顾宴迷恋裴海棠,却也知她是四皇子?妃,今生不能嫁他。只得默默接过手?镯,接受了?娘亲给他安排的女子?。
顾夫人和秦夫人相视一笑。
秦傲雪低头娇羞一笑。
顾宴脑海里却不住地回?闪裴海棠嫣红的身影。
就在两家人欢欢喜喜出凉亭,沿着荷花池岸边的一圈柳树逛完一大圈,然后?返回?行宫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至跟前?,冲状元郎顾宴笑道:“状元爷,圣旨到,大喜啊,还不赶紧回?西苑接旨。”
圣旨?
大喜?
顾宴一怔,好端端的,他能有什么喜事?
顾夫人一听是圣旨,立马双眼放光,颇为得意地冲亲家秦夫人炫耀:“瞧,我们顾宴多得圣宠!”
秦夫人笑着恭维:“那是,那是。”
秦傲雪与有荣焉。
她们的笑意和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听读圣旨前?,跪下听旨后?,笑容纷纷僵掉,尤其顾夫人一副见鬼的神情。
赐婚圣旨?
将裴珍珠赐婚给顾宴?
太过分了?,她无比优秀的状元郎儿子?怎可迎娶裴珍珠那么个?贱货?
要?家世没家世,要?清誉没清誉!
还嘲讽满天飞!
心高气傲的顾夫人气得血气上涌,强撑着给宣旨太监一锭赏银,待太监们一走,她立即两眼一翻,软倒在儿子?怀里昏死过去。
秦傲雪懊恼得把嘴唇咬破,掌心也掐出了?月牙印:“裴珍珠,你个?不要?脸的,你抢我未婚夫!”
顾宴倒是心如?止水,脑海里始终回?忆着裴海棠的娇美面容。
~
话说,裴海棠微微沉脸离开?凉亭后?不久,便寻个?借口摆脱了?裴珍珠,假意怏怏不乐地泛舟游湖去了?。
裴珍珠将裴海棠眉眼间的不快抓入眼底,她站定在岸边,一会子?瞅瞅湖上泛舟的裴海棠,一会子?回?头遥望凉亭里的顾宴,徐徐笑了?。
“裴海棠啊裴海棠,你的不快是在与秦傲雪争风吃醋么?”
“你逗留在湖上,是在等风度翩翩的顾宴抽空前?来与你偷偷幽会么?”
有意思!
裴珍珠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随后?快步离开?,直奔四皇子?所在的跑马场而去。
彼时?,朱少虞正站在观望台与几个?武将赌马,赌谁挑中的快马能第一个?跑完五圈夺冠,在最后?一圈冲刺的关键时?刻,裴珍珠闯入了?观望台。
男人堆里突然冒出个?妙龄少女。
观望台上的男子?,无一例外?地把视线从马匹身上挪移过去,触及裴珍珠那张嫣红的芙蓉面后?纷纷黏住,喉头不约而同一滚。
裴珍珠的姿色虽不及裴海棠,放眼这次跟来狩猎的贵女里,却绝对是上乘的。而她又?无好家世傍身,好些个?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肆无忌惮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尤其衣襟、小腰和翘臀三?处盯得最久。
“那臀不错啊。”有单身武将在裴珍珠经过时?,恨不得将视线化作一双手?,狠狠拧她一把。
搁在往常,性子?坚韧的裴珍珠才不惧呢,甚至能瞪回?去。
可眼下,不是有四皇子?么?
裴珍珠立即摆出一副受欺负的惶恐样,战战兢兢朝四皇子?奔去,气息紊乱,脚步也紊乱,大有一副要?扑进四皇子?怀里求取安全感的架势。
朱少虞眉头微蹙,瞥眼身边赵捕头。
赵捕头心领神会地上前?,在距离四皇子?尚有三?四步的地方,探出手?臂截停裴珍珠:“这位姑娘,可是有事?”
裴珍珠不得不刹住脚步。
眼看失去投怀送抱的可能,裴珍珠还是想大庭广众之下极尽所能地营造出她与四皇子?私交甚密的错觉,眼神向四皇子?暗示,有极度隐秘之事需借一步说话。
朱少虞:“身边的都是我兄弟,大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自从大半年前?,裴海棠花重金购买珍馐楼的烤鸡犒劳过衙役后?,这些属下明显积极上进,追随朱少虞屡立奇功。作为奖励,这次狩猎,朱少虞将衙里的三?个?捕头和十来个?能力出众的捕快全给带来了?。
威风凛凛往他身后?一站,一大帮子?兄弟呢。
裴珍珠心头一噎,失落地发现,四皇子?不知何时?起?越来越不给她薄面了?。
顿了?顿,裴珍珠不再坚持私聊,干脆公然宣布:“四皇子?,您快去行宫西边的荷花池看看吧,郡主她……”
此类话语,通常暗示妻子?偷情。
赵捕头等人纷纷蹙眉。
朱少虞直接呵斥:“裴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裴珍珠丝毫不惧,偷情这种事,真也好假也罢,一旦被爆出来,必能广而传之,中伤的毫无疑问是裴海棠。
遂,裴珍珠只作焦急状:“四皇子?快去吧,状元郎他……将他赶走,郡主也就安全了?。”
言下之意,与郡主偷情的是今科状元。
今科状元的风采,游街以祝时?谁不曾瞧过?举手?投足风度翩翩,那一身书卷气尤其惹人眼,文人里的翘楚啊,京城迷恋状元郎的贵女不知凡几。
刹那,满观望台的人齐刷刷射向四皇子?,但凡四皇子?一个?处理不好,譬如?铁青脸立马前?去捉奸,便能给裴海棠带来短时?间内无法消弭的灾难。
显然,众人失望了?。
只见朱少虞嗤笑一声:“裴小姐,你是午觉做梦未醒吗?父皇精挑万选的状元郎,何等孝顺的人物,见老母亲贪恋满池荷花,他便牺牲午睡时?间,顶着困意也要?陪老母亲前?往荷花池漫步一圈。怎的,逛一圈荷花池,还能突然变成吃人的妖孽不成?”
一句话就给裴海棠解了?围。
众人恍然大悟,状元郎并非单独前?往,而是带着老迈的母亲啊,母子?同行,还能如?何偷情?
无稽之谈嘛!
裴珍珠一下子?怔住,她完全没料到,裴海棠硬拉着她前?去荷花池前?,早向朱少虞通过气的。
她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果然,朱少虞嫌弃地瞪她一眼,随后?继续招呼衙里的兄弟们尽情观赏马场里的跑马状况,完全视她为空气,连个?余光都不再施舍。
此时?的裴珍珠尚不知道,最要?命的还没来呢。
就在她沮丧地转身之际,迎面行来一批太监,为首的大太监手?捧圣旨,停在裴珍珠面前?:“武安侯府大姑娘裴珍珠接旨。”
裴珍珠一怔。
她能有何圣旨?
裴珍珠疑惑地低头跪下,就听头顶传来太监奸细的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婚裴珍珠与顾宴……钦此。”
赐婚?
她和状元郎顾宴?
裴珍珠一头雾水。
赵捕头适时?起?哄:“裴小姐,原来你是状元郎的未婚妻。即便你不愿嫁状元郎,之前?也不必那样给他头上扣屎盆子?啊,这事儿传到状元郎耳里,日后?他该如?何面对你?”
一时?,其他捕快也纷纷起?哄。
这下不得了?,事情反转再反转,竟成了?裴珍珠私心歹毒,故意往未婚夫头上泼脏水。
不多时?,就传遍了?整个?行宫,人人瘪嘴耻笑裴珍珠。
至此,裴珍珠的名声算是彻底坏透了?。
声名狼藉!
来日,她嫁给状元郎,还能讨得了?好?
裴珍珠捧着赐婚圣旨,头晕目眩,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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