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封印这个无敌强大的杀阵,可尝试数次,依旧没能成功。
    不仅如此,黑雾沉沉,无数的类从森林各处飘出,围绕在阵法前,明明没有灵识的恶灵,却在此刻明显有了翘首以盼的情绪。
    青鸟渐渐力不从心,类还在不断攻击她,驱赶她。
    可是即便如此,她却丝毫没有退却。
    已到了最后一刻,阵法迸发了无比强烈的杀意,恶鬼的哭号已从阵底深处传来,用不了一刻,便会破开阵法,席卷魔界。
    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青鸟已经来不及再回头,来不及去告诉任何人了。
    恶鬼一旦现世,对于魔界而言,甚至对于整个地界而言,将是一场极为恐怖的灾难。
    几乎是当机立断,青鸟飞身而上,她化身为一只巨大的鸟,羽翼一扇,仿佛已是遮天蔽日。
    簌棠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鸟,即便是句芒的真身也比不过。
    她如英勇就义的死士,燃烧着自己的灵魂,以身饲阵,挡下了那几乎夺阵而出的鬼域恶鬼。
    恶鬼的嘶吼振聋发聩,浓烈邪气将哪怕变得如此巨大也无济于事的青鸟吞没。
    那一瞬,簌棠真的感受到了自己成为青鸟的滋味,被类侵蚀灵魂的滋味她体会过,然而这一刻更深,她的灵魂被炙烤着,又被恶鬼撕扯着,可她知道,她的心是义无反顾的,从始至终没有退后一步。
    那一瞬,她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青鸟的情绪。
    苦涩,委屈,释然和对这片土地舍命不渝的深沉的爱。
    她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为何许多兽族口口声声唤着禁林为青林,又为何明明暗潮汹涌的杀阵,却有着青鸟的信力。
    便是在这一日,幽深茂密的森林之中,无数小兽亲眼见证了青鸟的壮烈牺牲。
    青光已被诡谲黑雾吞噬殆尽,一切以壮烈无比的爱开始,以悄无声息的牺牲结束。
    簌棠愣愣看着这一切。
    忽然,耳畔似乎传来了自己,不,原身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期盼,一点儿小心翼翼。
    她轻轻道:青鸟别生气了,回来吧?
    一切已然重归寂静,阵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杀意,邪气消散。
    原地再也没有青鸟的身影。
    可簌棠晓得,青鸟必然是听到了原身这一句轻唤的,因此如今的她才能从回忆中听到。
    青鸟生来有信力,能感知到人们的愿望。
    只可惜,原身的这个愿望,青鸟无法再为她实现了。
    不过一会儿,眼前渐渐昏黑,簌棠再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心中因为感知这一段往事而压抑,沉重且浑浑噩噩,久久没有意识。
    亦或是她想醒,却被青鸟的灵力纠缠,无法清醒。
    她隐隐觉得,挣脱不开的灵力还藏着故事,可她一时无法解开
    簌棠?
    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
    那声音十分熟悉,是少年特有的干净清冽的声线,如山野的阳光,温润又纯粹。
    他极少有语调升高,亦或太沉重的时刻,初觉没有感情,细听却是别样的平静,好似有他在身边,一切都令人觉得安心,
    少顷,他又唤了一声,簌棠。
    这次随之而来的还有循循清润温和的灵力,抚慰着她沉重的躯体。
    她终于颤了颤眼皮,光亮重新盈上眼睫的那一刻,阳光却有些刺目,眼眸又被柔软的手心覆上,让她渐渐适应了强光。
    终于醒了。他道,初时不觉情绪,还是那般平静。
    可簌棠多了解他,细听之下,察觉他声线中一丝颤。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调整眼前因强光造成的不适,努力压下心头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扬起一个笑,阿浮,我没事。
    少年低头。
    日光洒落他身上,勾勒他清隽的眉眼,他长得是如此好看,哪怕没做什么表情,依旧玉质出尘。
    半晌,他呵了一声,是啊,你没死,对吧?
    簌棠:
    虽是如此说,可他的灵力又再次探来,熨帖了她心头压抑的情绪,带来滚烫又令人心安的安慰。
    他仍在查探她是否有伤。
    即便嘴硬,但心软。
    莲笙过了一会儿,寂静又被他打破,他迟疑道,我已将鬼域尽数探查,没有寻到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