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乐牙呆愣的时间太久,男生有些困惑地歪头看了他一眼,“乐牙,你怎么了?”
乐牙视线空无,方才的熠熠光辉此刻消失殆尽,他像是一株刚冒尖的绿芽被抽干了水分,肉眼可见的枯萎下去。
嘴唇咬的发白,他眸子里满是无措,大脑一片混乱,“我,我得回家一趟。”
男生见他脸色不好,连忙爬了起来,扶住了他的胳膊,“我们节目两个星期才放假一次,这还不到休息时间呢,你出不去。”
乐牙连连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用力甩开男生的手,他不管不顾地朝外面跑了出去,“我就要回家!”
“喂!不是,乐牙,发生什么了啊!”
乐牙已经听不清男生的话,脑子里只剩下裴驹和那个女生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
考核室在十三楼,他连电梯都忘了摁,顺着楼梯间跑了下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鹅毛般飘飘扬扬的雪花遮挡了眼前的视线,路面积蓄的雪厚厚一层。
乐牙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训练服,训练室里有空调,并不觉得冷,可到了外面,他的嘴唇瞬间血色褪去。
他像是感觉不到冷,执意要回家问一问裴驹。
是真的吗?
照片里的女生就是他喜欢的人吗?
说好了要等他的,可是他为什么食言了?
还是说,他不答应自己的表白,就是因为那个女生……
回家的路乐牙已经记不清了,长长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下个不停的雪。
他先是跑,呼出的气凝结成了白雾,吸进肺中的冷空气像是夹杂着冰霜,痛的他浑身哆嗦。
后来,他跑不动了,就只能慢慢的走。
衣服被雪打湿,很快结成了冰,再然后,他连走都走不动了。
失去意识前,他想,要是他早一点认识哥哥就好了。
这样,他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哥哥的初恋呢……
-
乐牙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黑,伸出手来,什么也看不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一块计算楓时间的时钟,有规律地在空间里回荡着。
“勇敢坚定的特里尼,不怕困难保护你……”
带着稚气的歌声忽然响起,一道明亮的光线打在了他脸上,乐牙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从缝隙里,窥到了光亮的来源。
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沙沙作响的电流声截断了裴驹的声音,屏幕的画面忽然间变成了一片跳动的雪花片。
乐牙往前走了几步,艰难地睁大眼睛看向屏幕。
屏幕上来回闪烁的画面突然间变成了裴驹和那个女生的照片,并肩而立,态度亲密。
突然,屏幕里的裴驹转头看向他,冷峻的面容不带一丝温度,“我喜欢的人是她……”
乐牙连连摇头,提步上前想要抓住裴驹,脚踝处刺骨的剧痛直击心灵,身形不稳,他往前摔了下去。
猛然间,乐牙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冷寂的白。
乐牙张了张嘴,干涩枯槁的喉咙仿佛灌满了粗糙的砂砾,痛的不行。
熟悉的气息靠近,裴驹担忧沉重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醒了,快喝点水。”
汩汩的水流顺着喉管一路向下,乐牙喝着水,眼睛却紧紧盯着裴驹。
直到喝光了满满一壶水,乐牙才吐掉吸管,裴驹扶着他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黑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为什么要乱跑?”
“为什么不乖乖待在那里,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再晚去十分钟,你就要冻死在那里了!”
“乐牙,你到底在干什么!”
裴驹第一次如此严厉,带着后怕的声线微不可察的发着抖。
节目组打来电话告诉他乐牙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录制场地,身上还没带手机的时候,他头一次如此恐惧。
零下的温度,即使包裹严实,也无法一直待在外面。
可乐牙就只穿着那么点衣服,在冰天雪地里乱跑。
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那么倒在雪地里,身上盖了厚厚一层雪,医生也在后怕,要是再晚些,他们也没办法了。
他的眼神冷厉至极,纯黑的大衣裹着紧绷的身躯,向来齐整的头发此时凌乱的散落着,握住乐牙手腕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捏碎。
乐牙本不想哭的,他想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平静的有条理的表述自己的想法。
可他终究是做不到,他还是没能成为能够控制好自己情绪的大人。
滚烫的眼泪掉落在裴驹的手背,带着灼热且悲伤的温度。
乐牙哭的泣不成声。
“为什么……我已经很乖了……我已经很努力长大了……”
“为什么你不能再等等我呢……”
“大人都是骗子吗……”
“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呢……”
他哽咽悲戚,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小兽在濒死之前发出的悲鸣。
裴驹愣在了原地,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乐牙。
流逝的时间没有影子,乐牙其实,早就长大了……
胆小的人,自私的人,一直都是他。
他犹豫不决,担忧乐牙终有一天会爱上别人,抛下他这个老男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