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祁粲醒过来!
    他只有在阴影之中才有胜算,他一旦醒过来,他的一切就都完了!
    “不是的、你们听我说——那都是污蔑!”
    “让阿粲醒过来、我要听他亲口说!我们才是血肉至亲!”
    项隽舟挣扎着想往这边靠近,四个保镖还不够,最后加到八个同时按住他,他却丝毫不顾及脸面一样,狼狈地像狗一样喘气,几乎是匍匐地往那边挪动——
    项隽舟知道,此刻无论是他还是祁粲,都已经到了最终的强弩之末。祁粲大出血昏厥,而他先后吸入神经毒素又被高频电击。
    现在就看最后谁能挺住,谁能掌握最后的局势——
    “阿粲!”项隽舟看着那张双眸紧闭的脸,把担忧和屈辱演得声嘶力竭,“无论别人说了什么,让我看看——我要向你母亲交代啊——”
    他像条阴沟里的蛆一样,向他向往的一切蠕动而去——死吧,求求你死了吧,你这一生已经足够光辉了……
    让让我吧……
    时听看见了他令人作呕的样子,手用力握紧,一张灰头土脸的脸蛋也完全绷紧、直抒胸臆:
    ——「有大鲨臂啊!!!有大鲨臂!!!」
    “大少!”
    “你醒醒啊大少!”
    ——「大粪车、你要让我守寡吗!」
    保镖大哥们梗着脖子,声嘶力竭:“大——”
    “…行了。”冰冷苍白的额头之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已经睁开了,他倒了口气,猛地激喘了两声,随后手上忽然用力一握——
    握住了。
    一双熟悉的手,安稳地放在他被磨破出血的掌心。
    于是祁粲的心整个踏实了。
    …赌对了。
    阳光刺得他眼底生疼,但是祁粲在氧气罩之下的嘴角却一点点勾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另一条胳膊,摘掉了氧气罩,呼吸着外边的空气,因为后背的伤势略微嘶了声,但语气淡漠地开口,“我还没死呢。”
    也不可能让某人守寡。
    项隽舟的脸色猛地一沉。
    “大少!!!”
    “总裁!啊啊啊啊!”
    听取哭声一片。
    祁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场面在之前根本不可能出现,他的下属连说话分贝声音都要控制,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的。
    一切都变了。
    祁粲睁开眼,看向旁边同样灰头土脸、但双眼明亮的时听。
    祁粲两次从这片深渊中走出去。两次都很狼狈。
    可两次都是被同一个人救下。
    他记忆里不可触碰的阴翳,有人走了进来,然后拉着他走到了阳光之下。
    一切都变了。
    祁老爷子这时候才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又看向时听,老泪纵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事。”祁粲安抚性地按了按祁老爷子的手,然后收回自己的衣兜,捏碎了什么东西。
    他缓缓支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带着某种无法磨灭的、与生俱来的气场。
    当他缓缓直起身,哪怕身上依旧滚着砂砾血迹,但那一瞬间他还是祁大少。
    从没变过。
    项隽舟被按在地上,那一瞬间像是要把肠子都怄出来,五脏六腑剧烈翻腾。
    他最恨的,他生平最恨的,就是与生俱来……
    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一切!
    凭什么他生来就苟活在阴沟里,凭什么他要乞讨别人吐过的饭,凭什么他不能偷一点他们的与生俱来?他没有错,他也只是想好好活着……
    他快撑不住了、他要把这一切都炸毁在这里。
    祁粲掀起冰冷锋利的眼褶,对上了项隽舟狰狞到几乎脱眶而出的眼球,忽然主动开口。
    ——“小舅。”
    项隽舟被他叫了一声,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以为祁粲会直接撕破脸和他当面对质,他都已经准备先下手为强——等等、他懂了!祁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遭受过什么——哈哈哈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大脑曾经被人开膛破肚、全面解码,像个痴傻的人一样一览无遗——
    项隽舟一瞬间就调整好了状态,猛地一推保镖,“听见没有?阿粲在叫我——事情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时听污蔑我的原因,你们还想不明白吗?我提示你们一下,那个金发的外国人,他和时听……”
    “对啊,那个外国人去哪了?”
    “看样子,祁大少醒过来还叫了项先生,估计是有误会吧?”
    “是啊,这次项先生做了多少,我们也是有目共睹……”
    毕竟项先生这一次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一切,他们看在眼里,也得到了a市几乎所有豪门的赞誉。
    更何况——他和祁大少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啊?
    项家公司一直都是交给他管的,祁大少自己的集团也没有他的股份,两边并无利益纠葛,甚至按照所有人的常理而言、谁家能有一个祁粲这样的亲戚,那应该牢牢抱紧大腿才是。
    从表面上看,项隽舟根本没有任何害祁粲的动机啊?
    项隽舟走上前了几步,但还是被最靠近的保镖牢牢按住了,停在距离祁大少一臂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