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冬歉观魏玄的神情,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似的,就知道,这份下午茶没那么简单,搞不好是鸿门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魏玄替冬歉的茶杯里斟上茶水,又亲自切了几块点心放在他的面前。
    冬歉不太放心,问系统:【这点心里有毒吗?】
    系统检测了一番:【宿主放心,没毒。】
    冬歉这才拿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尝进嘴里。
    魏玄这时道:“有一些问题,近日困扰住了我。”
    冬歉动作微滞,看着他:“大人但说无妨,兴许我能替你分忧。”
    魏玄端起茶水:“我翻看了当初季家的卷宗,发现有无活口这件事尚且存疑。”
    冬歉放下茶点:“大人若是不放心,我亲自帮大人去查这件事,把同这桩案子相关的人都找出来,一个一个审,如何?”
    “这倒是不用。”,魏玄说,“我只是近日忽然想起来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他轻轻笑了笑,“就算真有活口,想必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这句话,比起茶余饭后的谈论,更像是在敲打他。
    莫非魏玄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明明发现了,却不私下调查,找到证据,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反倒在这里敲打他,打草惊蛇,比起警告,更像是在提醒自己──倘若你什么也不做,我也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这是什么意思,袒护他?
    冬歉唇线抿紧,淡淡笑道:“大人说的是,掀不起什么波澜的。”
    他冷静下来去思考魏玄的态度。
    也许,他是故意打草惊蛇,想惹得自己恐慌,从而露出什么马脚。
    魏玄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袒护一个人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用无数谎言欺骗他的人。
    ......
    在这之后,又过了数日,魏玄的生辰到来了。
    这一日,魏玄的府邸格外热闹。
    朝中不少重臣都来为魏玄献上贺礼,毕竟他也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当初升迁快得令所有人眼红,他们巴结他也是应该的。
    只是今日,冬歉却忽然称病,没有前来。
    魏玄看着那空落落的座位,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他也怀疑过冬歉的身份。
    他这个人,从小就面对着各种各样的险境,为了能在这样的世道中生存下去,他早就习惯了看人的脸色,同时也对于别人的态度和情绪格外敏锐。
    他也正是凭借着这个无往不利的利器才能屡获奇功,快速升迁。
    可是有些时候,他竟有些恨自己这份敏感。
    比如那天,冬歉看见那钗子时的眼神,是一望无际的仇恨和思念,哪怕只被他泄露出一点,那也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再结合那桩案子的疑点,他很难不将这一切怀疑到冬歉的身上。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做法,恐怕会立刻下令将冬歉捉起来严刑拷打,直到他将一切都招出来为止。
    他本该这样做的。
    可是当那暗卫说出冬歉的嫌疑时,他发现自己第一时间想着的竟然不是揪出真相,找到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那个人,而是下意识想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他冥冥之中有预感,这件事的真相绝对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他竟像是逃避一般,不再过问这件事,也不允许任何人深究,就这样将冬歉的嫌疑草草揭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保护他。
    可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这般做了。
    可在心中,某个声音却越来越大,提心吊胆地警醒着他──冬歉这个人,或许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明明有这个可能性,明明冬歉或许是对他不利的那个人,或许季府的后代还留存在这世间,或许这个人同冬歉有一些联系,或许.....
    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性。
    他却仅仅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对冬歉造成伤害,便没有再管。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今日是他的生辰宴,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巴结上位者,同自己想勾结的人曲意逢迎,他就是这样擅长左右逢源,所以在官场上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可是今日,他偏偏没了做这些的心情,只是近乎敷衍的应付着那些客人,心中却在意着冬歉那个空缺的位置。
    快到凌晨时,他才送走了要跟自己不醉不归的友人,长舒一口气。
    他控制不住的想,倘若今日冬歉在场,他的生辰会是什么样子。
    到目前为止,冬歉从来没有参加过他的生辰。
    他竟有些抓心挠肺的好奇。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冬歉院子的外面。
    这还是他亲自给他挑选的院子,离自己的距离最近,平日也方便彼此走动。
    院落的大门阖着,但没有锁,轻轻一推便能推开。
    院子里没有火光,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魏玄站在门外,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倘若自己推开了这扇门,会不会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朝自己砍来。
    明明是毫无来由的想象,可是不知为何,魏玄冥冥之中觉得,冬歉真的可能会这样做。
    他的喉咙滚了滚,须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