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是贼人吗?
    田晋中浑身冒起金光,将自己隔绝在雨幕之外,他还是那句话:“诸位既然心中有了计较,问我又有什么用呢?”
    林观音拉着端木英跑进山林,下了大雨,动物都躲起来避雨了,可它们都默默看着逃亡的林观音。
    [我们得出去,求求你们帮帮忙。]
    山间传来一声声狼鸣,眨眼间,一群灰狼跑到她们身前。
    领头的灰狼脸上有伤痕,伤痕裂开它的面目,戳伤了它的左眼,它只有一只眼睛了,可它依旧眼神锋锐,斗志昂扬,狼群里其他的狼簇拥着它,它淋着雨浑身的皮毛都湿透了,踏着步子走了出来,动了动耳朵,盯着她们了许久,最终转过身,为她们带路。
    林观音和端木英跟着它们跑,没曾想,毫不容易跑出了山林结果又遇上了一对等候的人马。
    她们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这座山已经被围住了。
    端木英停下了脚步,被冷雨浇的已几近绝望。
    天大地大,她却哪里都去不得。
    “阿音,把我丢下吧,”端木英木着脸拽开了林观音的手,淡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林观音拼命摇头。
    林间的狼群也出手了,他们和白虎一起奔向山下的人马。
    白虎扑杀了来往的人马,可是那些人就像蚂蚁一样,一路接着一路,她们被狼群围着,保护着,却也不知道能往哪里跑。
    林观音拉着她跑回了山林。
    而其他方向的人也追了上来。
    林观音的枪被吕慈砍断了,手上没有武器,只能皱着眉,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可这些人上了山,就像她们身边围着的狼群一样,他们眼神贪婪地望着端木英,对她身上的奇技虎视眈眈。
    哪里也逃不出去。
    现在不止是她,连林观音也跑不出去了。
    她现在就是个祸害。
    回不了家,回不了济世堂,哪里也去不得。
    去哪就是给人带来不幸的。
    “阿音,”端木英低声说,“对不起。”
    林观音摇了摇头。
    雨珠刷啦啦地掉落,端木英和她浑身都湿透了,面上全是雨珠,端木英眼眶通红,晶莹的水珠往眼外滚,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对不起。”她又道了一声歉。
    而在这时,围住他们的人,忽然像倒塌了的墙一样,掉了一块人砖,变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于是又是一个人倒了下来。
    被这场大雨将一切都冲刷得一干净,包括某个人身上洗不掉的血腥气。
    一个又一个,再一个。
    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把利刃。
    “是吕慈!”
    “吕家的人也追过来了!”
    话音一落,吕慈的身影便在雨幕中出现了,他立在尸堆之上,踩着人血,提着刀,缓步踏来,地上的雨随着地势的倾斜,自高处向低处一路流动,而吕慈逆流而上,被混着血水、雨水、泥水的脏水泼了一身脏污。
    可他浑不在意,他神情冷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满身煞气。
    原要追捕端木英的人倒都来挡他来了。
    他讨厌别人阻挡他。
    但是没关系,反正都得死。
    林观音见有了逃跑的机会,拉着端木英继续跑。
    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只剩下了个吕慈。
    吕慈刀上的血多的已经洗不干净了,他平静地望着端木英,而端木英也停下来了奔逃的脚步,停下来看他。
    两个人在雨幕中对望。
    乱世里寻常的别离往往都是再也不见。
    自医馆一别,他们已经快七年没有见过彼此了。
    端木英为了奔逃浑身都是脏污的尘泥,脱了洋装,她穿上了打着补丁的大褂,像个村妇一般,长发湿透了,贴在两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全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吕慈浑身浴血,任由大雨如何洗也洗不干净,他每走一步,脚下便画下一步的红。
    “吕慈,”端木英先开口,“你也是来追杀我的吗?”
    吕慈没说话,他似乎默认了。
    端木英叹出一口气,她跑了那么远,太累了,不想跑了。
    她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泪珠滚落,低声叹道:“我累了,你杀了我吧。”
    吕慈提着刀,沉默地走过来,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端木英只听得到雨声,心道,这便是尽头了。
    “噗”地一声,吕慈刺了一刀。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端木英迟疑地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吕慈仅在咫尺之间,她觉得有些不对,转过头,听到了身后发出来的惨叫声。
    一个男人被吕慈一刀砍穿了脖子,应声倒地,又滚到了山下去。
    林观音一时也不知道吕慈想做什么,想到许多年前那个少年人,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你……”端木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吕慈这时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是来杀追杀你的人的。”
    他伸手就着沾着血的手,擦了擦端木英脸上的冰冷的雨珠,结果在她脸上抹上了刺眼的红色。
    他皱了皱眉,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再擦了擦,结果又摸到一手温热的雨。
    “端木英,”他疑惑地问她,“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