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那时,孔黎鸢就?已经掌握了这一项技能。
发膏上了一半,孔黎鸢又主动提起?,
“我就?在拍《蓝色书本》的时候染过?一次头发。”
“后来呢?”
“后来拍完戏就?染回来了,现在长出来的已经是自然发色。”
“我还以为你们女明?星会经常染头发呢?五颜六色那种。”
“你这是哪里来的刻板印象?”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孔黎鸢说,“演员大部分时候都需要保持自然发色,为不同的角色做不同的准备。”
付汀梨点头,“明?白了,孔老师很?敬业。”
孔黎鸢从镜子里瞥她一眼,然后用手背敲一下她的肩,
“付老师也很?有?艺术家的特质。”
“谢谢夸奖。”付汀梨笑眯眯的。
“那你准备一直留金色头发?染多?了也不好,对?发质不好。”
“这才半年呢?”付汀梨说,“看我心情吧,哪天心情变了就?不染了。”
然后又注视着镜子里的孔黎鸢,说,
“也看看我爱人的心情。”
孔黎鸢目光含笑,“我可没有?让你一直留金色头发。”
付汀梨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但我觉得她比较喜欢我金色头发嘛。”
这句话似乎说得不太对?。
于是孔黎鸢停了一下动作,眼神颇有?认真,
“你什么头发我都喜欢。”
“知道?知道?。”付汀梨催促她继续动作,“哎呀说着玩的,没到?那个地步。”
孔黎鸢凝视了她一会。
似乎是认定她没有?在说谎,才慢条斯理地挪开视线,然后又问,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金色头发?”
“之前刚到?加州的时候,觉得这个头发的颜色很?像阳光,现在……”付汀梨说到?一半顿住。
“那现在呢?”孔黎鸢追问。
“现在啊——”付汀梨拖长声音,在镜子里望住孔黎鸢,狡黠地笑,
“不告诉你。”
她也学会了孔黎鸢这一套。其实只是因?为觉得她们两个的头发颜色混在一起?很?漂亮。
而孔黎鸢盯她一会,还是慷慨地放过?她,没有?继续追问。
付汀梨就?对?着镜子瞧,瞧她们两个在新年第一天的模样。
一个穿着绒裤旧卫衣,身上沾满了发膏,黑发很?不拘一格地挽在脑后,撸起?袖子,一只手拿梳子,另一只手拿调好的发膏小碗。
另一个穿成套灰色卫衣,发根头发梳得贴近头皮,戴着灰不溜秋的耳罩,很?扭曲的姿势坐在一张木椅上。
不太美丽。
但付汀梨却在提起?,“孔黎鸢你帮我把相机拿过?来。”
没有?一个理发师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耐心。但孔黎鸢不是一般的理发师,她是拍过?电影的理发师。
听了这个无理的要求,她只是淡淡掀开眼皮,看一眼付汀梨。
确定她是认真的之后,叹一口气。
慢条斯理地将?发膏小碗和发梳放下,摘下手套,帮她把相机拿了过?来。
于是一次很?快速的补染发根,被?她折腾得花费了很?多?时间。
不过?没关系,她们可以尽情浪费。
付汀梨拿着相机,对?准那薄薄的一面镜子,聚焦,在女人低垂着眼仔细察看她的发根时,将?此时此刻定格。
但由?于她乱动,肩不小心抬了一下。
戏剧化的一幕发生,就?在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她沾满发膏的发顶很?突如其来地戳到?女人的下巴。
兵荒马乱,丢盔弃甲。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她发出一声痛呼。
——以至于最?后这一张成品非常狼狈。
孔黎鸢表情模糊,发膏小碗里的发膏溅在空中,以及她的脸上,看上去就?很?痛。
付汀梨姿态狰狞,左耳耳罩飞到?空中,整个人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两个人都看不清脸。
看到?照片里孔黎鸢略显吃痛的表情,付汀梨笑得东倒西歪。
动作大摇大摆,又蹭孔黎鸢一身发膏。
而孔黎鸢在那时很?敏捷地将?她的头发托住,没让发膏沾到?头皮上。
等她笑完,又很?冷静地继续给她上发膏,最?后说一句,
“还不快点太阳就?要下山了。”
付汀梨很?听孔黎鸢的话,安安分分地坐着没再闹。太阳也很?听孔黎鸢的话,没过?多?久就?开始往下走。
等到?暮色彻底降临,孔黎鸢围着围裙做蛋糕,付汀梨洗完头发还没吹,跑出去将?这一张不成体统的照片印出来。
回来的时候头发被?吹干了,发根是补好色的,整个人清清爽爽。
在松软的桂花香气里。
她看到?孔黎鸢正专注地研究新买的烤箱怎么用,女明?星美丽得不可方物的下巴上顶着一片被?她撞出来的红。
思考良久,她用马克笔在照片后面,一字一句地写:
【第一次领略理发师阿鸢的手法,还可以,我会给价五十块。】
“过?来帮我看看。”
女人的嗓音在公寓里飘出,引得付汀梨没来得及画句号就?回头去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