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句废话,能问得出这话,贺凌风肯定看见了。
    而看见一场告白之后,还能如此冷淡自然地信口拈来,他的想法也显而易见。
    林秋夏僵硬地伸出手,轻轻点在贺凌风的鳞片上,麻木得感受不到龙身微凉的温度。
    贺凌风靠在他手上,前爪扒着林秋夏的手指,伸出个脑袋,回答道: 我进入幻境,里边的万物就在感知当中。从你考试那会,我就都能看得到了,没觉得考试题特别简单么?
    林秋夏默然低头,心想: 原来是这样,连高中考试的题目我都要作弊么。算了,我在难过什么,我就是这样一条废柴。是进到特管局,跟着他们混出什么错觉么?我都废物多少年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哦,可能是最近开始痴心妄想了。
    贺凌风的尾巴拍打了几下,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 我看你不想考太低,做了点手脚。不过你也还行,在幻境里头几天,居然还学出点成绩。我记着你两次读高中,加在一块也没考过这么多分。脑子也没那么不开窍。
    林秋夏眨了眨眼,思路前后不搭地随着贺凌风的话走,好像掉进水里的树叶,全无方向地随波逐流明明觉得是糖衣炮弹,他此刻的思绪还是飘起来一点,想着: 啊,是不太一样。
    幻境和现实不一样,在幻境里得到再多的赞扬肯定和爱,加在一起都仿佛比不上这一句没那么不开窍。那些和美都像是梦幻泡影,一戳就破,这一句话却实实在在,是在这世界上存在过,是真的能落进耳朵里的。
    想着,林秋夏像是叫这句话烫着了一样,不敢抬起头,也不敢做任何动作,想带着这句话跑到地缝里躲起来。
    贺凌风继续道: 后边的事,我也都知道省略掉中间那些意义不大的环节,有一件事,你得给我记住。
    他的声音有些不满,淡然的语气渐渐有了超出控制的起伏, 我和那个叫程晓晓的没有半毛钱关系,你都在哪看的八卦新闻,嗯?脑子里记是的些什么玩意!她那个公司脑子不正常,一个举铁的姑娘非得包装成什么甜妹,我们两个营业完,回到后台就一块吐了。
    贺大人不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但也鲜少长篇大论。
    他发号施令从不讲理由,没必要,一个眼神就行了;对待以往祈求庇护的龙子龙孙,也没必要说什么,人家三拜九叩不是听龙唠嗑的,是要他做事;也就冷嘲热讽的时候,他愿意浪费点口舌。
    听到这一通解释,林秋夏仿佛感觉到什么,却更抬不起来头了。
    他再一次发现幻境是如此之虚假,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半点甜美的期望,还恨不得拔足逃窜。
    林秋夏,贺凌风说, 不止程晓晓,我从来没和那些绯闻炒作对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我活得确实没那么多规矩,但什么事不当做,什么是天道伦常,我还是知道的我非你族类,不应有纠葛。
    林秋夏想: 果然
    贺凌风似乎觉察到他不想听,一尾巴卷住林秋夏的手指: 你给我听着直到刚才,我站在云端,听你和那个幻象告白。我很不满意。林秋夏,你认不出我,这话还不说给我听,我都不满意。我想,如果你把那些话对我说一遍,我是乐意的,不想要拒绝的。
    林秋夏愕然。
    贺凌风的尾巴缓缓松开,故作轻松地说: 转过去,别盯着我看,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裹点面糊给我炸了。行了,这件事我还没怎么想明白,本来没准备和你说。看你魂不守舍,不得不提起来。
    林秋夏嘴唇微动,可还没等他憋出声,贺凌风就说, 你也什么都别和我说,我怕更想不明白了。行了,往后再说。
    贺凌风自觉解决一件大事,十分劳苦功高地卷上林秋夏的手,很满意这个温度。
    林秋夏捧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兼任未来对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起自闭。
    幸而高大爷靠谱,没让这静谧持续太久。他老人家一手提着武器锅铲子,一手提着蒋和平,英勇无比地撕裂了车窗外的雨幕,高声道: 大人!大人呢?有没有危险啊!
    可是,他话音还未落,一只单反镜头冷不丁直戳过来,角度十分刁钻。
    镜头后,是个顶着红毛的小青年,眼镜口罩齐全,打扮得像是某个动漫人物刚刚从这小巷子的另一端过来。
    小青年嘿嘿一笑,冲着高谁和蒋和平道: 叔!看过来,我给你俩拍个照!这装扮真不错,在哪定的cos服?我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进场的呢,你们怎么哦哦哦,我懂了,你们是漫展请来的vip嘉宾?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他已经刷刷拍了好几张,还眼尖地将摄像头隔着车窗怼到了贺凌风眼跟前,赞叹道, 哇!这个手办绝了,这色泽,这建模,好像下一刻能活过来一样!卧槽卧槽卧槽卧,卧槽?!!
    那小青年被惊得一连后退好几步,哆哆嗦嗦地指着贺凌风,半天说不出来话。
    只见贺凌风被吵嚷醒过来,不耐烦地扬起龙头,喷出一口细微的龙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