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淮殊被他看的耳根发烫,生怕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他移开视线,语气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行程都订好了就别改了,我其实睡够了,就是睡得不太踏实。”
他都惦记自己兄弟的屁.股了,他能睡踏实吗?还有没有良心啊?!
展煜觉得今天的孔淮殊有点奇怪,但他也没多想,招手叫来服务型智械,点了几样清淡的特色菜品,他点过之后让孔淮殊补充,但孔少爷的心思明显不在吃上,摆手示意随意。
这饭孔淮殊吃的心不在焉,他平时不喜欢吃酸的,展煜点了一道当地特色菜,本以为孔淮殊尝过鲜之后就不会再吃,结果他无意识的又夹了几筷子,吃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吃完饭,两个人起身离开餐厅时,孔少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手勾住展煜的肩膀,海蓝色的眼瞳里满是坚定的光,他说:“展煜,你的心意我明白。”
展煜脚步一顿,有一瞬间,他心跳的极快,带着些不确定看向孔淮殊,低声问:“你……明白?”
“嗯。”孔淮殊拍拍他的肩,狭长漂亮的眼睛弯起来,“你要查你身份的问题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一定尽力帮忙。”
展煜动了动唇,最后只是深深的看他一眼。
孔淮殊:???
什么意思?蒙错答案了?
……
不知道是不是孔淮殊的错觉,他说完那番话之后,展煜的脸色始终冷冷淡淡的,直到上了飞行器,在五千米的高空之上俯瞰整片开阔的雪原,他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了一些,两个人都换上了特殊材料制成的飞行服,面料相对来说并不厚,但防寒能力极强,外观上看更像赛车服。
飞行服是一体式的,两个人在上飞行器之前就已经换好了,孔淮殊调整头盔,放下面罩后看了眼各项参数,又拍了拍展煜的肩膀。
展煜转过身,低头看他。
飞行器内部空间足够,两个alpha勉强能站直,展煜要稍微低一点头,他身形高大挺拔,黑色的飞行服竟然让他穿出一种肃杀之感,面罩后的眉眼深邃凛然,挑眉询问孔淮殊怎么了。
孔淮殊摆手示意他头再低一点,带着露指手套的手点了一下他的面罩,确认上面各项参数正常,又比了个“ok”,收回手时,手腕却被展煜握住了。
孔淮殊不明所以,展煜垂眸,把他袖口松脱的系带绑紧,他做的认真,露指手套包裹的手修长有力,孔淮殊看着他低垂的纤长眼睫,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头盔下的耳朵却有点热。
幸好有头盔挡着。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头顶光环的小天使痛斥小恶魔:“你耳朵为什么热!你心里有鬼!人家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暗戳戳对人家心怀不轨!你龌龊!”
小恶魔晃着尾巴,流着口水嘿嘿傻笑:“他有点好看啊……有点好看啊……好看啊……”
“好了。”展煜放开他的手腕。
孔淮殊“嗯”了一声,放下手。
坐在一边存在感为零的安全员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这真是他最没有存在感的一次工作经历了,这两个alpha光是站一起,彼此身上就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密不透风的把两个人隔绝在他人之外,他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看着两个人调整设备比他还专业,第一次觉得失去了工作成就感。
但职责所在,他还是试探着提醒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松一口气的是两个人的态度,这两个alpha并没有那种有钱少爷的轻狂和傲慢,即便看着就是老手,却还是认真听完了他的话,最后安全员又嘱咐了一句:“强烈的失重感会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信息素不受控是正常情况,不要紧张。”
孔淮殊点头,还说了句谢谢。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千米高空一跃而下。
强劲的风迎面而来托起了身体和四肢,这一刻,血脉里飞鸟的本能让孔淮殊转瞬克服了对失重的恐惧。
天铮25受大气环境影响,天空呈现浅淡的碧色,晴朗高远的漂亮颜色一直铺展到视线尽头,下方是大片连绵的山脉,裸.露的黑色山岩不规则的缀在皑皑白色之间,雪原在凛冽的风声中迎面扑过来,与刺激一同感受到的,是生命的自由。
余光里,后跳下的展煜高度几乎与他平齐了,按理来说他们不该靠近,否则开伞时会有降落伞缠在一起的风险,但此时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也许出于对技术的自信,也许出于其他什么,孔淮殊突然向展煜伸出了手。
展煜一愣,调整姿势,缓慢的靠过来,抓住他的手。
头盔里带着通讯器,展煜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的响起来,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他低声问:“害怕了吗?”
他不太确定,毕竟孔淮殊性格有那么一点强势,这是所有a的通病,小孔雀谈及被绑架的经历都能骄傲的说出“凡不能杀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跳伞这种进行过多次的运动还会让他害怕吗?
果然,面罩里海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在他头盔里响起,“想听听安全员发出尖锐爆鸣。”
下一秒,设备里果然穿来安全员的尖叫,让他们俩立刻分开,还掺杂着听不懂的方言俚语。
孔淮殊笑起来,又坏又肆意。
龙舌兰酒的炙热与风雪中清冷的苔原气息纠缠在一起,像茫茫雪夜中骤然燃起一簇温暖的篝火,对旅人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面罩的几组检测数据里,从出舱开始始终平稳的心率骤然发生变化,跳动着往上升,展煜不动声色的收紧手指,捏了捏孔淮殊的手掌,
此时已经接近开伞高度,下方雪原上有两块醒目的红色落点标记,他松开孔淮殊的手,轻轻一推,两个人拉开距离。
……
跳伞结束后,两个人是骑着雪地摩托下的山,山脚下有一些小酒馆,西坠的夕阳下,那些木质结构的小屋都亮起了暖橘色的灯光,麋鹿族的兽人厨师就在酒吧门口的空地上支一口大锅,现场烤一种本地原生的巨型兽类。
孔淮殊上一顿饭没吃好,路过这里就被油脂炙烤出的香味吸引住了,两个人进了酒馆,找了个角落落座,这次孔淮殊点单,备注一半多加辣椒,一半不加,等餐的时候,他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
酒馆是其他地区已经见不到的纯木质结构,挑高的屋脊下栽种着发光的吊兰,五瓣花瓣的小花一闪一闪,墙上还挂着一些老旧泛黄的照片,诉说着这家小店悠久的历史。
来往的客人们大多膀大腰圆,服装谈不上体面,每个人脸上都有些许风霜的痕迹,他们大部分是附近的矿工,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当下,不用已经发展成熟的机械挖矿,而是用人力,只有一个原因:人力比机械成本更低。
矿工们薪资微薄,工作也危险,于是更崇尚及时行乐,酒馆里到处能听见他们谈笑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来度假的游客。
小酒馆的驻扎乐队就是老板带着几个朋友组成的,水平不算高,他们也会选一些“幸运”的客人上台唱歌,客人能获得掌声的话,就可以免单。
上一位客人唱的稀松平常,但大家还是善意的鼓掌欢呼,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孔淮殊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笑着一摊手,对展煜说:“看来我是吃不到免费的晚餐了。”
展煜不解的挑眉:“怎么?你唱歌……跑调么?”
“怎么能说跑调?”孔淮殊竖起食指晃了晃,笑得十分坦然,“初中时参加合唱表演,老师需要我这张脸,但又怕我把整个合唱队都带跑偏,于是干脆让我站在c位对口型,偏偏我哥心血来潮去听了这场合唱表演,结束后还问了老师我的表现。”
展煜眼中带着笑意,“然后呢?”
“然后,老师不敢跟我哥说,我其实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就说……”孔淮殊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模仿那个老师的腔调:“咳,孔淮殊同学的歌声很有创造力,当他开口时,我们都以为他原创了一首新歌。”
他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束灯光好巧不巧落在他们这张小木桌上,北极熊老板声音浑厚:“幸运的七号桌顾客,请问你们是否愿意用歌声来换取一次免单的机会呢?”
孔淮殊:……
大白熊,我劝你理智,赶快重新选一桌,不然你的酒馆今天就要破产了,所有人都会找你要精神损失费。
他正想开口拒绝,却见展煜站起身,俯身揉了下他的脑袋。
英俊的alpha低笑了一声,“我请你吃‘免费的晚餐’。”
作者有话说:
久等嘞宝宝们,今天忙疯了,更的比较晚,不过明天应该还会有,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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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年轻英俊的alpha走上木头搭建的简陋小舞台,侧后方壁炉里的火光将他的身形轮廓描摹的高大挺拔,他低头和乐队的人低声交谈,侧脸线条硬朗但并不粗犷,他一站上那个小舞台,小酒馆里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他身上,即便被这么多人注视,他却仍是从容的,垂眸认真和鼓手沟通。
孔淮殊也忍不住注视着展煜,一种类似骄傲的情绪在胸腔里发酵膨胀,满满的塞满心口。
舞台上,展煜似乎终于说完了自己想要的曲子,但乐手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大概是曲子太过冷僻,他们也无法伴奏。
展煜沉吟片刻,从鼓手那里借来一只小鼓,转身坐在舞台右侧的高脚椅上,一条长腿点地,另一条腿屈起,将小鼓放在腿上,有节奏的敲了两下。
“咚、咚、咚咚——”
以天铮星独有的巨兽皮制成的小鼓,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敲击出低沉的鼓点,节奏渐渐由无规律转为分明,沉缓的鼓点逐渐连成一支粗犷的战曲。
这显然比软绵绵的情歌更符合现场听众们的口味,这些原本还谈笑着的矿工纷纷放下扎啤杯,好奇的看向舞台上气势凛冽的青年,整个酒馆默契的安静下来。
孔淮殊惊讶的看着展煜,他坐着视线难免被遮挡,干脆站起身,倚着背景墙看。
展煜就在这时抬眸,人群中,身高优越的孔淮殊简直鹤立鸡群,他一眼就看到了抱臂站着的孔雀,映着火光的金棕色眼瞳中泛起明亮的笑意。
孔淮殊不太自在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就在这时,展煜开始唱了。
"ships on vigor of the waves are skimming——"
龙骨船身,掠过无尽波涛。
"barren summits to the verdant plains——"
自荒芜高峰到葱茏平原。
"each horizon is a new beginning——"
每一个地平线都是新的开始。
"rise and reign——"
崛起与统治。*
alpha的声线压的很低,在节奏紧密的鼓点声里,低缓的唱着一首关于“掠夺”的战歌,歌的旋律不像这个时代流行的任何一种乐曲,古老又激昂,矿工们大多数没学过英语,他们只听得懂星际通用语,但没有人说话,小酒馆里一时只有歌声和柴火燃烧时的噼啪轻响。
孔淮殊眉峰轻挑,他从未听过这首歌,但他听得懂歌词,所以更惊诧于词曲中粗犷的表达,这不是会出现在上流社交场合的歌,但却是亡命徒们会喜欢的旋律。
是展煜在“蛇鹫”服役时学会的歌吗?
这样一想,歌里的那些血与火仿佛带上了真实的灼热,烫的心血沸腾,心跳鼓点般躁动起来。
在展煜的视角里,那靠着墙的颀长身影仍是姿态散漫的,但海蓝色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眸光中带着向往和……
钦慕。
那是孔淮殊提起蛇鹫指挥官时才有的神色,再次出现却是因为他。
鼓点乱了一拍。
展煜垂眸,迅速调整,他知道自己选对了。
要是直接唱首情歌,那没心没肺的小孔雀这会儿搞不好正一脸的“与我无关”,还会满场找是不是唱给哪个omega。
和声时,整个小酒馆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唱起来,难免南腔北调、参差不齐,但胜在气氛热烈,鼓点声终止那一刹,热烈的掌声如浪潮般涌起。
北极熊老板激动的声音都在抖,用口音很重通用语宣布七号桌免单。
展煜站起身,把小鼓还给乐队的鼓手,然后手撑着舞台边缘跳下来,快步向孔淮殊的方向走去,嘈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有人似乎看出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大胆的吹着口哨起哄。
孔淮殊突然有些无措,他还是那个倚着墙的散漫姿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脊紧绷的甚至有点抽痛起来。
他从八岁开始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被无数目光因为相貌或者身份追逐着,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紧张是什么感觉,但此刻,在这家不入流的小酒馆里,在油烟味、酒气和杂乱的信息素的包围中,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展煜长得好看,但属于那种与“亲和”二字没一点关系的好看,他眉眼深邃凛冽,某些时候甚至会透出几分阴鸷,不笑时带着迫人的冷肃,但孔淮殊几乎没看过他的冷脸,他笑起来时,眉眼舒展眸光温和,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赫利俄斯*,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新雪的冷冽气息突然驱散了浑浊的空气,轻盈的绕在孔淮殊身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alpha之间释放信息素时的彼此挑衅,这股小心试探的冷冽气息更像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