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延低低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叫柏延,柏树的柏,延绵不绝的延。如你?所见,我是?陆意洲的队友。”
    他不想等喻淮息这个钉子户挪动尊驾了,柏延绕开他,无物一身?轻,大步踏上章翼他们的行走路线。
    陆意洲很快跟了上来,柏延放慢步速,虚拢着他的另一只手。
    他感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还?紧张啊?”柏延笑道。
    他太?了解陆意洲了,遇到令他不适的人或事?,陆意洲会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就好比接触到过敏原后出现的相应症状。
    但过敏有针对性药物以供治疗,陆意洲却没有缓解的药方。
    下?一秒,那只被柏延勉强罩住的宽掌贴上他的手心,实实在在地坐实了这份“亲密关系”。
    五根修长的指节探进?柏延指缝,如同两块卯榫,契合地贴紧彼此。
    “想要挣脱”是?柏延的第一反应。
    他试着把手抽出来,但陆意洲箍得太?紧,使得他毫无挣脱的余地。
    “借我牵一下?就不紧张了。”
    陆意洲哪里没看出他的意图,但他就是?不肯放手,紧接着又添了一句疑似卖惨的问句:“好吗?”
    柏延竭力忍住笑意,手心滚烫,他甚至不敢抬头与陆意洲对视。
    一旦目光相撞,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笑得有多大声。
    柏延力气拗不过他,只好把另一只手搭在陆意洲的手腕上,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叫他赶紧放开。
    须臾,他指缝一松。
    陆意洲放手了。
    柏延扭动着被握得有些疼的腕部,手指上还?残留着肌肤相贴时传递过来的热意。
    他拒绝陆意洲的方式实在生硬,柏延找补地解释说他并不喜欢太?亲密的接触,然而这句话的效果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和陆意洲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
    从分房间开始,虽然他们还?是?一间房,但柏延和陆意洲从上电梯到进?房间,交流的唯一一句就是?“你?先吧”。
    这次运动员住宿的酒店开在华刻旗下?,餐厅的规格和菜品都十分合宜。饭桌上,柏延和陆意洲间隔了一个宋一宁,这使得本就不怎么样的氛围更加雪上加霜。
    因为这小孩非常没有眼力见地问柏延,为什么不和陆哥坐一起。
    柏延:“这是?个好问题。”
    宋一宁:“所以是?为什么呢?”
    柏延将盘里的七分熟牛排切块分好,叉了一块放进?宋一宁的餐盘中。
    “食不言寝不语,乖,先吃饭。”
    柏延想他有必要给宋一宁报个情商培训班进?修一番。
    用完晚饭,柏延被张清驰拉走,马不停蹄地赶到乒乓球训练室监督她和王飒对练。
    这次出发,朱萍和章翼只能有一人陪同前往,朱萍在省队呆的时间最长,所以扛大梁的重任理?所应当地压到了她肩上。
    他是?除朱萍外,见过她们训练次数最多的人,于是?柏延暂时充当女队教练助理?一职,记录张清驰和王飒在练习中的失误与不足。
    柏延刚写下?第一行字,张清驰就凑了过来,挤了挤眼睛:“柏延哥,吵架啦?”
    “中场休息时间减半。”
    张清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屠龙者?终成?恶龙!”
    “……再减一分钟。”
    王飒挽着张清驰的手臂,笑道:“刚刚阿驰发球姿势有些问题,这会儿正?手酸呢。”
    她的求情在谁面?前都管用,柏延点点头:“下?不为例。”
    柏延陪她们在训练室呆了将近两小时,练习完成?后,他提前收拾好背包准备离开时,张清驰叫住他,说道:“柏延哥,朋友之间有话要直说,不然误会越积越深,之后就很难解决了。”
    她鬼灵精怪地眨眨眼,揽着王飒的脖子朝他挥手告别:“实践出真知哦!”
    柏延:“……”
    不愧是?她。
    其实在某些事?情上,他还?真不如这群小孩子看得清楚。
    张清驰说得对,朋友不该有误会,可是?他和陆意洲之间,似乎又不止“误会”这么简单。
    就像有时候他能理?解陆意洲的想法,有时候却不懂他在为什么生气一样,这种?感受很奇怪。
    回房间的路上,柏延默默在心中演练破冰的开场白,他设置了不同的情形,然后基于各种?前提条件,列出了所有回答。
    我是?真的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柏延按下?“16”层,盯着跳动的数字。
    如果牵手能缓解你?的紧张情绪,我可以尝试克制自己。
    电梯门开,柏延走了出来。他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请接受我的……
    柏延身?形一顿。
    房间门口?,面?容秀丽的青年双手剧烈地摆动着,仿佛在解释着什么,下?一秒,他摇了摇头,忽然抱住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陆意洲。
    道个屁的歉。
    柏延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说道:“麻烦让让,我要进?去洗澡。”
    “你?们住一起?”喻淮息大惊失色。
    柏延:“有什么问题吗?”
    “哦,换房间也不是?不行,”柏延还?没打开行李箱,他随时都能走,“你?睡的是?大床房还?是?双床房?大床房我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