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赫连幽低声?骂道,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收了匕首。
“走?吧。”
他本就没想杀她,不然箭也不会偏了几?分,没想到只是吓唬她一下,她就拿了匕首出来?想杀他。
偏生拿着又不会用,也不知道赫连子晋给她做什么。真遇到危险了,这样岂不是给别人递武器?
他心?中烦躁不已。
可他却没有注意,李娇娇却是抱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李娇娇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赫连幽手上,就觉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只见她一把保住了赫连幽的脖子,身子朝着悬崖后倒去。
赫连幽没有防备,竟被她带着往下坠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身子已经到了悬崖外,失去了支撑点。
“李娇娇,你在做什么?”
赫连幽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句话。
“当然是拉你一起下地狱。”
她的话被淹没在了风声?里,两人一起坠下了悬崖。
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原来?悬崖底下是一个湖泊。
这是李娇娇最后的念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下沉,水从四面八方灌进?了自己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游来?。
第36章
黄沙古道上, 一群山匪打扮的人骑着马走?过,马蹄溅起尘土在地上留下凌乱的印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嘴里发出庆祝胜利的吆喝声。
为首的少年穿着黑衣, 腰间系着一把银色的短刀。虽然嘴角被压得很平,但不难看出眉目之间的张扬之色。
他手?中拽着缰绳,马背上驮着一个女子, 一身做工繁复的嫁衣, 却是被五花大绑着,头上的凤冠和金簪也在一路的颠簸中掉落了。
李娇娇像是货物一般被捆在马背上,一路的颠簸让她眼?前发黑, 只想吐。
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 已?经被人从马背上掀落, 在地上滚了两圈。
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李娇娇?”少年翻身下?马,持刀而立,喊出她的名字。
这人认识她?接连的变故让李娇娇的大脑一片混沌, 她虚弱地抬起头, 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年蹲下?身子, 用刀鞘抬起李娇娇的脸, 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没瞧见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人却还为了她大费周章, 换她来和亲。
李娇娇瞧见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尾端坠着的银月,想起他就是抢亲的山匪。他杀光了她的护卫还有她的侍女杏儿。
如今自?己落到?他手?中, 还能有活路吗?李娇娇不敢想。
里衣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分明身处酷暑难耐的夏季,她却觉得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 还敢将我?掳来,是不要命了吗?”李娇娇往后挪了挪,避开他手?中的短刀,半眯起眼?睛,声色俱厉地说,“你若识相,就早些将我?放了,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你说什么?”赫连幽的声音重了几分,抽出短刀,抵上李娇娇的脖子,“让我?放了你?”
他忽然笑出了声:“呵,你是在做梦吗?”
“为了抢亲,我?可折了不少弟兄进去,就这样放了你,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们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睥睨的目光犹如看蝼蚁一般看向李娇娇,冷眼?旁观她垂死的挣扎。
“你若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财,你也不必再做山匪打家劫舍了。”李娇娇试探着问,在她看来,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不为所动不过是给的还不够多。
“或者你想做官?我?可以让父皇给你封爵,你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只要你愿意放了我?。”
李娇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换做旁人早就欣喜若狂了,可他竟然没有半分动摇,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哈哈哈。”赫连幽大笑出声,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松开了架在李娇娇脖子上的刀,难得耐心地说:“我?不要钱,也不做官。”
“那你想要什么?”
不要功名利禄,他一个山匪,能在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身上图谋什么呢?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静默了片刻后说道:“我?想让一个人不痛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耳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
“把她关起来。”赫连幽对着手?下?的人吩咐道,“既然抢了门亲,自?然要挑个吉日成亲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看着十分瘆人,
“你是不是疯了?”李娇娇挣扎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
“他可是黎国?的皇帝,他若知道你抢亲,一定会派兵踏破你的山寨,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还有我?的父皇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娇娇气得要死,她本就不想和亲,哪怕对方是皇帝又?怎样,若非迫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会答应。如今被劫了亲就算了,还要让她嫁给一个山匪头子?
他也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的皇帝老子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你?”赫连幽斜睨了她一眼?笑意更?甚,这个愚蠢的小公主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没头脑的样子倒让他有些怜爱起来了。
“你不见了,黎国?那边自?然是找大陈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你觉得黎国?的皇帝会在意你吗?”赫连幽反问道,“一个和亲公主,不过是陈国?进贡给黎国?的战利品而已?,有谁会在意呢?”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化?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刺,刺进了李娇娇的心里,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又?如何不知道她所说种种不过是虚张声势,从她踏上和亲路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被舍弃的棋子。父皇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大陈的黎民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甚至对于黎国?的皇帝来说,她也不过是暂时停战的幌子,等?到?争端再起,祭旗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是不是觉得嫁给一个山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能让你活着?”赫连幽还不忘坏心眼?地拿她取笑。
李娇娇沉默着低下?头,视线模糊。
有什么区别?反正她的人生早已?不受她的掌控了。
赫连幽手?下?的人给她松了绑,将她关进了一间厢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李娇娇背靠着门蹲下?,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心底怨恨翻涌,几乎要化?为火焰将她吞噬。
她恨谢霁,恨父皇,恨所有逼她来和亲的人。更?恨自?己,无能为力,受人摆布。
哭到?最后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了。只能小声地抽噎着。
可是事到?如今哭又?有什么用呢?李娇娇慢慢地平复好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想要逃出去显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她被捋来的路上,虽然没能全程看清,但也知道他们是往山上走?的。
此处应该就是这群山匪的匪窝,她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四处肯定也少不了看守的人。
冒然出逃,不仅逃不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若是被严加看管起来,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如先假意顺从,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再找机会逃走?。
到?时候可以回陈国?,也可以去黎国?,只要她隐姓埋名,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找到?她了。
想到?这里,李娇娇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是她还不能太快就表现得顺从,这样容易引起怀疑。
她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朴。她指尖挑起床上的被褥,嗅了嗅,鼻端隐隐约约还能闻见霉味。
李娇娇撇了撇嘴,嫌弃地丢开。越看这个房间越觉得不顺眼?,桌面上还有灰尘,窗台上的兰花半死不活的都?快枯了也没人清理,简直就像是好几年没人打扫过了。
环境未免也太过恶劣了!哪怕是在和亲的路上,她的马车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根本不可能见到?一点?点?灰尘。
从来没有吃过苦的李娇娇一想到?自?己以后要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她简直要发疯了!
李娇娇提起裙摆,怒气冲冲地走?到?门边,伸手?就想拍门,又?怕门不干净,收了回来,对着外面喊道:“开门!这样的屋子怎么住人?哪里都?是灰尘,被子还有霉味,你们有没有打扫过?”
“开门!我?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们这群山匪,这么不讲卫生的吗?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窝都?不如。”李娇娇气得叉腰怒骂。
“主子,这?”十五听见了李娇娇的骂声,为难地看着正在处理公务的赫连幽。
“派人去给她打扫,该换的换,直到?她满意为止。”赫连幽自?然也听见了,他本就是故意的,若她一声不吭任他拿捏,他反而会觉得无趣。
这样倒是正合他意。他不喜欢没有难度的事情。
“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因为你们,我?身上全是黄土,脏兮兮的难受死了。”
还没消停一会,那边又?传来了李娇娇的声音。
“去。”赫连幽惜字如金,连眼?皮都?懒得抬。
十五会意,又?去派人给她准备热水。
“我?好饿,我?想吃饭,你们把我?抢回来不会就是为了饿死我?吧?你们真是太恶毒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主子,她分明是在找事。”十五听得青筋凸起,有些忍不了了。
“无妨,去给她准备一些吃食。”赫连幽气笑,停下?了手?中的笔,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免得饿死了。”
不一会儿,李娇娇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面容寡淡的男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同时还发出一声冷哼。
他最是瞧不起这种娇气的。
李娇娇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碗米饭,一盏牛乳,一碟青菜,一盅红烧肉,还有一盘凉拌牛肉,倒是有荤有素。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平日里她可不吃这些的。
她对着门外喊道:“你们就给人吃这种东西?”
“牛乳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还腥。还有这红烧肉,如此油腻,怎么能下?得了筷子。”
“青菜也就勉强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