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医生,其实我以前不叫安柔婧。”安柔婧嗓音有些哑,“你想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吗?”
    谢哲宇被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搞得没脾气了,他微微一笑:“不用了安女士,这是您的隐私,我只需要知道您是我的病人,这就足够了。”
    说完,谢哲宇看了一眼表,借口称自己有急事,转身大步离开。
    谢哲宇走后,安柔婧一开始站在路中间发呆,发现自己妨碍到别人后,又小步挪到墙边上,双手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我改名前叫安蔓诗。
    我有一个朋友,她叫顾湘安,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我曾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一步之遥。
    我本可以救她。
    而湘安的孩子,享受着仇人给予的荣华富贵,抛弃了湘安为她取的名字。
    这世上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
    给顾湘安翻案的过程比庭仰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有一位女士自称是顾湘安曾经的朋友,主动提供了当年顾湘安让她来接人的通话录音、维权记录,以及顾湘安找谢晋祝在天台理论时的记录。
    这个严格来说算不上证据,但是这位女士又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有一个人,也许还有证据。
    根据安柔婧的描述,他们找到了这位证人。
    找到人时,男人正在破旧的出租屋中喝酒,醉醺醺地开门后还打了个酒嗝。
    满地都是吃过的泡面桶或者酒瓶,桌子表面凝着厚厚的油渍,上面还有几袋吃剩下的外卖,看样子全都变质了。
    房子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味和怪味,但是这个人浑然不觉。
    祁知序皱了皱眉,表情嫌弃,庭仰倒是面色不改。
    “魏骏杰,你还记得顾湘安吗?”
    魏骏杰脸部肌肉抽搐一下,似乎是想笑。
    庭仰说:“我有些关于她的事情想问你。”
    魏骏杰穿着黑一块黄一块的白色背心,三角眼带着点下三白,蜡黄的脸上油腻腻的。
    可能是因为早年染发染得多,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枯草一样,牙也因为经常抽烟变黄。
    乍一听到陌生的名字,魏骏杰眯起眼思索了很久也没个名堂。
    庭仰鼻间溢出一声带有嘲讽的笑声,温和道:“如果你能在十秒钟之内,想起关于她的所有事,我给你的酬劳翻一倍。”
    魏骏杰眼珠一转,茫然的表情消失不见,转而是满面谄媚的笑容。
    “顾湘安啊,对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她,老子还为她坐了牢呢。”
    魏骏杰把沙发上的速食产品包装袋拨到地上,自顾自坐了下来,“判了九年呢……”
    庭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站着,“九年牢狱之灾,换谢晋祝的二十万,很值得的交易吧?”
    魏骏杰摇摇头,夸张地否定:“什么谢晋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祁知序最烦这种喜欢说废话,浪费他和庭仰相处时间的人了,不耐道:“顾小姐也给你钱了吧,为了让你留着谢晋祝收买你的证据,她给了你多少钱?”
    魏骏杰想了想,酒精麻痹了大脑,一记忆混乱得不行。
    “十万……不对,不对……二十万对!就是二十万。”
    庭仰对这个数字有些敏感,“顾小姐和谢晋祝一样,都给了你二十万”
    魏骏杰脑子现在脑子转过来了,“是啊,她还多给了我一百块钱呢,二十万零一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知序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他直截了当问:“你手上有哪些证据”
    魏骏杰打了个酒嗝,躺在沙发上说:“你们想要的东西我都留着……那小娘们坏得很,非得我每年把证据给……给那个姓安的娘们看,那娘们确认之后我才能拿到钱。”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庭仰突然很尊敬一个早已逝去的女孩。
    顾湘安不确定未来谢晋祝有没有可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案子有没有重新启封的那一天。
    但是她做好了所有准备,为未来愿意帮助她的那个人铺了一条宽广平坦的道路。
    庭仰问:“你想要多少钱?”
    魏骏杰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了几下,看表情就能猜到他准备狮子大开口。
    果不其然。
    “一百万。”
    庭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你觉得我会给吗?”
    “我看新闻的时候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魏骏杰说,“你们一个大明星,一个富二代,总不至于和我一个小市民计较这点钱吧?一百万都不够你们买块石头。”
    庭仰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随手拿出一张卡,“卡里有两百万。”
    魏骏杰眼睛放光,像恶犬看见了血淋淋的生肉,也不管是否会咬得满嘴鲜血,只要当下是痛快的就行。
    他正准备拿过卡,庭仰却又将卡收了回去,“先别急啊,拿钱之前,不如再回答我几个小问题吧。”
    庭仰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含着高高在上的慈悲,冷静而无情。
    只需要一眼,就能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在这道注视下战栗不已,丢掉无用的盔与甲,一败涂地。
    庭仰缓声问:“你在地下赌场输了多少钱”
    魏骏杰吓得酒醒了一半,色厉内荏大声道:“关你屁事老子欠一百万一千万都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