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扭过脸。
莫尹视线淡淡,在天枢的注视再次将嘴唇贴在了他的脸颊上,他亲他时,双手背在身后,雪色睫毛轻轻下垂,温柔又亲昵。
天枢的呼吸屏住了,他的视线被身侧的人完全占据,心跳是否加快、脸庞是否发热……这些身体体征的变化全都被忽略了,他的一切精神都集中在了眼睛上,深深地看着雪色睫毛下的那双眼睛,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欲望,他真想知道是谁令面前的指挥官不再孤独。
指挥官的嘴唇慢慢向下滑动,天枢的视线始终紧紧地追随着指挥官的侧脸,当指挥官的嘴唇贴到他的唇畔时,忽然停顿了下来,“你已经在等我吻你了?”
天枢视线从指挥官的嘴角看到自己的,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微微打开了嘴唇,正如指挥官所说的,他像是正在等他吻他。
以指挥官之前的恶劣行径,大概率等待他的又会是某些讥讽与嘲笑。
果然,他看到指挥官的嘴角已经开始向上翘起,嘴唇柔软地浅浅摩擦过他的脸颊……
天枢伸出手臂,猛地将指挥官的腰擒住,指挥官的嘴唇有些诧异地张开,天枢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地去亲吻指挥官。
他的手掌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握住指挥官的腰,像是某种代偿一般,手指几乎要将指挥官的腰带捏碎,这样他的吻才能维持在一个不将指挥官的嘴唇咬烂的力道范围以内。
狂烈而又短暂的吻结束,天枢凝视着莫尹的眼睛,莫尹的眼睛眸色变得更深,透过雪色睫毛,目光清冷中又带着热烈,矛盾地交织着,让天枢知道他在他眼中此刻有多特别。
寂静片刻后,天枢又轻轻地在莫尹嘴唇上贴了一下。
经过刚才的亲吻,两人的嘴唇都变得湿润了,贴合时无比柔软粘连,分开时像是双方都很舍不得似的,嘴唇弹软出微小的幅度。
天枢凝视着莫尹,又接着吻了第二下、第三下……
他的手臂逐渐从指挥官的腰肢上移,指挥官抬起了手,皮质手套冷冷地贴在他的后颈,只要指挥官稍一用力,或许他都能扭断他的脖子,那种致命的危险或许正是指挥官最迷人之处,让人无法抗拒能亲近他的机会。
天枢完全将指挥官搂在了怀中,他的呼吸喷洒在指挥官脸上,指挥官苍白的皮肤泛起了一点异样的颜色,他的神情看上去高傲中带着特殊的包容,他是允许他吻的,他是鼓励他以这样的姿态抱着他的。
“他已经不在了,对吗?”
天枢低声道。
莫尹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天枢感到一点心痛,他想他错过了面前的人某些人生的重要时刻,每个人都会有那些对自己整个人都有影响的时刻,那个时刻又伴随着一个特殊的人,他的重要时刻即是来到了第九区,那个对他产生重要影响的特殊的人此时就这样看似温顺实则随时都可能反制地待在他的怀里。
这种错位的相遇让天枢无比遗憾,又有些庆幸。
像莫尹这样高傲的人,他的心只会真正地交付一次。
除非那个人不在了,否则不会向第二个人打开。
更坏的猜测是即使那个人不在了,他的心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敞开,而只是依托于某些幻象来聊以自我慰藉。
“他一直都在。”
莫尹平淡道。
天枢看着莫尹脸上的表情,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他。”
“哦。”
莫尹伸手推开了天枢,像是无法承受幻梦破碎的瞬间般转过身背对着天枢,他用力抿了下嘴唇,以防止他忍不住笑出声。
“我很抱歉,”天枢道,“对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你倒真的很奇怪,身为受害者,却反而要向加害者道歉。”
“你的愤怒情有可原,每一个遵从默认联盟现状合理性的人,都负有责任。”
莫尹终于回过了脸,他说:“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理想主义。”
天枢已经可以毫无波澜地面对莫尹这种似乎在跟别人说话的语气,他纠正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理想主义者只会毁于自己的理想,”莫尹若有所思,完全不理会天枢的纠正,而是自顾自道,“所以,你最终还是亲手葬送了你最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天枢明知道莫尹所说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紧了。
莫尹伸手理了下天枢的兜帽,“我该阻止你吗?你是想让我阻止你,哪怕只是虚假的成功?”
天枢越来越不知道莫尹在说什么。
“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莫尹放下手,“和你作对到底,或许正中你的下怀,我呢,又是个很不喜欢照着别人的想法做事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天枢的表情很迷惑,显然是完全不明白。
莫尹很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你是特别的,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成全你一次。”
天枢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和他是敌对的关系?”
“算吧,”莫尹撤掉了精神力屏障,让风沙直击两人,“我们偶尔也很相爱。”
天枢还是进入了监狱察看。
私人的感情放在一边,他必须也牢记指挥官的职责。
莫尹跟在他身后。
监狱里和天枢离开时相比没什么变化,这地方屏蔽了精神力,自然人踏入这里,像是反向走在进化路上,对依赖精神力的自然人来说是一种很大的压力。
“这里,以后也还是会拆除的。”
天枢站在他曾被囚禁的那间牢房前对莫尹道。
莫尹道:“你已经以执法者自居了?”他盘起手臂,“要说服那些指挥官很困难吧,你有野心,他们也有野心,你的野心暴露出来了,这就是你最大的失误。”
“是我的失误,还是你的计划?”
问题不仅在于野心的暴露,更在于他们四个指挥官的联合,一个强大的团体对其余的指挥官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莫尹微微一笑,没有否认,“那么你现在进展如何?”
按照联盟的规定,执法者的选举需要六位指挥官同意通过,如果指挥官投票无法选取,就由审判者来随机指定,上一任执法者就是通过审判者的指定获得了执法者的位子。
历届执法者没有一个是能够得到六位指挥官认可的,所以每届执法者全是由审判者指定的,据说审判者有一定的标准,但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标准是什么。
很显然,天枢不想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随机指定,他想成为第一个获得六位指挥官认可的执法者,也想成为联盟历史上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执法者。
“不太顺利。”
莫尹保持微笑,“第三区已经彻底流亡,照理来说,联盟的规定也应该灵活地变动,这次的选举应该只需要五名指挥官的同意就能通过。”
天枢看向莫尹,眼神中再次流露出那种惊讶的默契,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已经向上提交了申请陈述。”
莫尹道:“审判者同意了吗?”
天枢点了点头。
莫尹也轻点了下头,“那么,你只需要再争取一位指挥官的支持……”他边说边转头看向天枢。
天枢神色坦然,“是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等于是把底牌都透给我了?”
“知晓我的底牌与否,会影响你的决定吗?”
莫尹再次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对天枢的肯定,“你说的没错,那些因素不会影响我的决策。”
“想要影响我,只能是用别的方法,”莫尹目光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地从天枢身上扫过,暗示意味十足,“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天枢神色端雅,没有被调戏的羞涩,“你应该知道你其实不需要跟我谈条件,即使你不胁迫我,我也是愿意的。”
第215章
沙地中,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临时居住的帐篷,帐篷的材料只是很普通的帆布,抵挡不住第九区特有的辐射与血月所散发出的红光,内部昏红一片,两位身量高挑的指挥官将原本狭小的帐篷衬得愈加逼仄。
莫尹的手掌放到了腰带上,天枢打开精神力屏障,莫尹一面解腰带一面说,“不用。”
天枢放出去的屏障很滑稽地顿了一下后收住,犹豫的没有进一步打开,也没有合上。
莫尹慢条斯理地脱了自己的外套,“你怕别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现阶段的自然人还没有进化到完全将这种行为剔除,在这方面也不存在所谓的羞耻心。
天枢没有听莫尹的话,精神力屏障放出去,将整个帐篷都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莫尹的脸颊与长发仿若涂上了一层被过滤后的深沉的红,梦般的迷幻,天枢向前一步,伸手替指挥官解开最上面的那颗风纪扣,他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听见……”他顿了顿,视线从闪着光的扣子转移到指挥官紫色的眼眸上,“……你的声音。”
天枢也很难定义他与指挥官现在的关系。
指挥官明确地作出了表示,他会支持他的,在执法者的选举上。
莫尹这样说的时候,他们刚在狭小闷热的帐篷里度过了一段酣畅淋漓的时光,天枢用自己的长袍盖住两人身体的一部分,他们面对面,天枢搂着指挥官的腰,低头吻他的额头,湿润地一直吻向他的眉心,说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像是金属。”天枢说。
冷冷的有些刺鼻,又令人自虐般地欲罢不能。
莫尹嘴角噙着笑,某些时候,天枢会被他所迷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正在被他所喜爱着。
“你喜欢吗?”莫尹很温柔地问他。
天枢没有回答,他只是吻了指挥官的嘴唇,然后他问了指挥官一个问题,“你去做过基因匹配吗?”
自然人成年后可以选择去做基因匹配,那代表这个自然人愿意开放自己的基因来进行择偶交配,自然人的文明中没有家庭观念,当然也就没有夫妻制度,胚胎形成后统一会进行体外培养,自然人可以用精神力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愿意结合的自然人可以一起度过一段时间,那通常会是好几年,基因匹配的自然人之间自然而然地会存在一定的相互的吸引力,那对自然人来说大概就算是婚姻了。
天枢问的这个问题非常的宛转,但是莫尹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意味。
他在向他“求婚”……
从第一个世界里,莫尹处心积虑地将两兄弟拉下水开始,他就发觉在面对他的勾引算计时,“他”总是显得很没有招架之力。
世界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也许有些人与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莫尹视线从天枢的脸庞滑过,反问道:“你呢?”
天枢有一张看上去很坚毅成熟的男性面庞,眼神并不闪躲,只是面部肌肉变得细微紧绷,那很小的变化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没有。”
“我也没有过,”莫尹道,“要去试试吗?”
天枢这时才意识到委婉的坏处来,因他的委婉,莫尹的回答给他的感觉也是同样的模棱两可,这意思既可以是他们两人去试试做基因匹配,也可以理解为两人分开各自去做基因匹配。
天枢的表情没有变化,莫尹却好似读到了他内心的焦躁,他笑着轻轻从天枢的怀里挣开,捡起一旁的衬衣披上,背对着天枢道:“选举后再谈吧。”
既然设定了时限,天枢也不再紧迫地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