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想与你在一起,看云卷云舒看潮起潮落,只要能在你身旁。这便是我余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我如今唯一期盼的事。夏秋潋闭上眼,她缓缓的垂下头,眼中闪烁的泪意凝聚成一颗滚烫的泪珠,自她面颊滑落,滴在了燕挽亭的指尖。
    燕挽亭怔怔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她收回了手,转身背对着夏秋潋,脑子像是煮烂的一锅粥似的。有许多想法有许多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措辞开口。
    眼中泪水无声的滑落,夏秋潋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勇气,自后抱住了燕挽亭纤细瘦弱的腰肢。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她背上,低声央求道:燕挽亭,我能不能求你,求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负你,更不想负了自己的心。
    落仙山后山半腰处有一个寺庙,听说求神拜佛很灵。了辞福安一群人,便是聚在了此处,正围坐在寺庙大殿前的广场上,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
    了辞眉头紧皱,面上神色极为犹豫无奈,她看着叶昭音福安发亮的眼珠,轻叹了口气道:当真要这么做?
    叶昭音鼓动道:她们现在就差一步,只要前辈伸手一推,就能促成一段姻缘,难道前辈想看殿下郁郁寡欢的过完下半生?
    这等馊主意,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了辞瞥了她一眼,很是不情愿道:为何是我,凤游便能做这事。
    李凤游摊了摊手,裸露在外的半张白皙面庞上,竟是难道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师父,我怕是一出手殿下就能认出来。
    看着这围绕着她的一圈人殷切的目光,了辞有些头疼的扶额:就怕这不是在帮她们,而是在添乱。
    叶昭音信誓旦旦:她们现在就在落仙亭,前辈现在若是去了,便正好出手。依我对秋潋妹妹和殿下的了解,她们定是争着抢着护着对方。只要让她们在生死线走上一遭,明白对方的心意,一定会和好如初。
    了辞辈分最高年纪最大,性子也最是沉着稳重,本不想跟她们胡闹。可架不住一群人央求,最后只得答应了下来:但愿不会火上浇油越帮越乱。
    第216章 南柯一梦
    落仙亭外有不少人看到亭落下那两个相依偎的女子, 只是众人似乎并没有多想, 只道是两个关系亲昵的闺中好友。
    之前败在夏秋潋手下的那位白衣公子并未离开, 和两三好友就地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举着手中的酒杯,一边与好友吟诗, 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落仙亭内的夏秋潋身上。
    就这么任由夏秋潋抱了许久,燕挽亭突然垂下头, 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她轻轻的拉开了夏秋潋的手,开口道: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夏秋潋退后了两步, 面上神色突然苍白了不少,燕挽亭的举动和她的沉默似乎就是在间接的拒绝自己。夏秋潋抬手勾起额角的一缕发丝,潋眸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转身正要向外走,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穿着黑衣蒙面的刺客,手中握着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长剑。他一落地, 就一言不发的持剑, 向着燕挽亭胸口刺去。
    这刺客出现的太快,燕挽亭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楞看着向自己刺来的长剑, 本能的伸手去挡, 可一旁的夏秋潋脸色一白,及时将她拽了开来。
    刺客一剑刺空,丝毫不乱,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夏秋潋的小腹, 夏秋潋身形不稳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唇角溢出了一道血痕。
    纵然腹部剧痛,她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扑上前去,抓住了刺客挥剑向燕挽亭砍去的手。刺客一怒,转身对着她又是一掌。
    燕挽亭眼看着夏秋潋被打的吐血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道狠厉,随即抓起桌上的棋盘狠狠的砸在黑衣人的头上。黑衣人额头剧痛,一时有些晕眩,倒退了两步。
    不远处瞧见有人白日行凶,竟不敢上前来,反倒是纷纷倒退。既不上前,又不跑走,就站在不远处看戏似的眼看着两个弱女子被刺客刺杀。
    就连一直注意着夏秋潋的那白衣公子,见此情形,一摔酒杯本想上前,可被友人拉住后,竟犹豫了半晌,而后颓然来了下去跟着躲远了。
    燕挽亭原本功力不弱,可这两年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更何况这黑衣人是训练有素的刺客,下手果决,一出手便是杀招。在亭落纠缠了好一会,燕挽亭的手臂上已是被划了一刀,她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与她对峙的黑衣人。
    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担忧的看向一旁昏死了过去的夏秋潋,黑衣人似乎察觉到她很在意地上的女子,便抬剑直接对着夏秋潋的胸口刺去。
    不远处才露面的叶昭音等人,看见亭落里的一幕,竟是愣住了。
    叶昭音更是一脸惊愕半信半疑的扭头看着一旁的李凤游,问道:初白,你师父下手这么狠?
    糟了。李凤游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那个黑衣人用的剑法招招狠厉,怎可能是了辞。她暗道了一声不好,急忙掠身飞去。
    燕挽亭是用手抓住了黑衣人刺向夏秋潋胸口的剑,锋利的尖锐向上一挑,若不是燕挽亭及时松手恐怕五指都会被削断。
    猩红温热的血滴滴在夏秋潋的脸上,她缓缓的睁开眼,恍惚间看到不敌的燕挽亭似乎就快被刺客刺中了。她脑子嗡的一响,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扑了上去,抱住了燕挽亭。
    燕挽亭只听一声闷哼,怀中扑来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刺客的剑刺在夏秋潋的背部,锋利的长剑足足刺入了一大截。
    夏秋潋在燕挽亭怀中闭上眼前,只在耳旁说了两个字:快走。
    说完便瘫软的倒了下去,燕挽亭怔住了,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狠狠划开了般,疼的她眼前一黑。
    她红了眼,抬起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伸手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跌落在地,见刺杀无望,便急忙爬起来想要逃走。可赶来的李凤游已经到了迎面赶来,她一把将黑衣人面上的黑纱揭去,而后又是一掌劈在黑衣人的脖颈上,黑衣人顿时失去了神智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她丢下黑衣人,急忙奔到燕挽亭身前,焦急道:殿下。
    燕挽亭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她缓缓的滑倒在地,抱着夏秋潋背上的手抬起,那一片沾染的猩红湿润的血红,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她无助的摸了摸夏秋潋苍白的面容,怀中的人紧闭双眸呼吸微弱,她轻唤了一声:秋潋。
    而后她抬头看着李凤游,声音颤抖着怒吼道:去找大夫,福安师叔,快去叫人来。
    了辞才换好一身黑衣从天而降,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仅愣住了。没有丝毫犹豫,她扯下了面上的黑纱,快步走了过来,将夏秋潋从燕挽亭怀中扶了起来,点住她的穴道止血,而后喂她吃了一粒丹药,抱着她飞身而去。
    留在落仙亭内的燕挽亭面容惨白双眼无神,她呆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一摊血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身上沾着的夏秋潋身上淌出的血迹,久久没有回过神。
    夏秋潋昏倒前那急促短暂的一声快走,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
    李凤游有些自责的上前一步,轻声唤了句:殿下,我们先回去吧,有师父在,夏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燕挽亭垂下眸子,良久过后才缓缓站起身,她捡起一旁掉落的棋盘,走到昏倒的黑衣人面前。狠狠的向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黑衣人闷哼一声没了生息,溅起的血沾在燕挽亭面上。
    她没有停,紧握着棋盘一下又一下的对着黑衣人的脑袋砸着,飞溅的血花中混杂着粉白的脑浆。李凤游站在一旁,没有出手阻拦,只是眼看着燕挽亭将黑衣人砸的面目全非,直到她没了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才上前扶住了她。
    燕挽亭伤的不重,不过是手上被剑刃划伤了。一回华清宫,她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了辞的药庐外等着,任由阿素替她包扎好伤口,她像是没了痛感似的,没有皱眉没有呼痛,只是看着紧闭的房门回不了神。
    包扎好伤口后,阿素又同李凤游和叶昭音跪在她身后。
    本来阿素身为燕挽亭的贴身护卫,是不应当离开的。可叶昭音为了让燕挽亭和夏秋潋独处,竟是将她拉着离开了,这才导致被刺杀时,燕挽亭身边无一人护卫。
    叶昭音是好心办坏事,她没想到会有人知道燕挽亭的踪迹,前来刺杀。如今夏秋潋重伤生死未卜,燕挽亭悲痛欲绝魂不守舍,心中很是自责,便跪地求燕挽亭责罚。
    燕挽亭此时没有心思去追究谁的过错,她满心都是重伤的夏秋潋,生怕她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她楞楞的看着房门,脑子一片空白。
    若是她相信了夏秋潋的话,和她早些离开,或许刺客就扑空了压根没机会伤她。她没想到夏秋潋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这么拼死的护住自己,而她还在疑心夏秋潋对她是否真心。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漫长的如同一年。
    等到了辞和福安开门,燕挽亭踉跄着快步迎了上去,看着了辞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再看看福安偏开目光闭口不言的模样。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燕挽亭盯着她们两人看了眼,便推开了她们,径直闯入了屋内。
    她走的又快又急险些被门槛绊倒,满身血污发丝凌乱的她丝毫不在意此时的狼狈。走进了屋,却又放缓了步子,短短一段距离,燕挽亭却许久才挪到了床榻边。
    夏秋潋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躺在床榻上,脖颈上还有几抹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她半跪在床榻便,伸出手颤抖的抚上了夏秋潋的面庞,她垂下头轻喘了两口气。喉中涌上了一股腥甜,她努力的咽了下去,张了张嘴,却哑然失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力的垂下头埋在夏秋潋脖颈旁,声音孱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是我不该,我不该几次三番的拒绝你。我心中明明怎么也放不下你,却死要面子不肯拉下脸面。你醒醒好不好,只要你好起来,我再也不倔了。我们一起好好,好好的度过余生。
    明明悲痛至极,眼中却干涉疼痛的掉不出一滴眼泪,燕挽亭喘着气胸中的闷痛感让她喘不过气。
    秋潋,你不是说要与我看云卷云舒嘛,你不是说活了两世,只想安安稳稳的跟我在一起吗。那你就别抛下我,你若抛下我,我就什么都没了。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你听到了吗,你醒过来阿,你跟我说一句话,你答应我阿。
    眼中的泪终于淌了下来,沾湿了夏秋潋的脖颈,燕挽亭脆弱的如同一个孩童,她低声祈求着:我不气你了,我不怨你了。求求你秋潋,你睁开眼看看我阿。
    咳。躺在床榻上虚弱的人儿像是听到了燕挽亭那一句一句的挽留,突然轻咳了一声。
    燕挽亭猛地抬头顾不得脸上放肆流淌的泪水,眨也不眨的盯着夏秋潋的脸,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刚刚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夏秋潋漆黑的睫毛颤了颤,干涩的唇瓣轻轻的张了张,未睁眼她便轻声道了句:你好吵。
    话音刚落,她就睁开了眼缓缓偏头看着一旁愣住的燕挽亭,挑唇一笑声音沙哑: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气我了?
    燕挽亭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水,抓着夏秋潋的手紧紧的握住:你好起来我就不气了。
    了辞前辈说,我的身子比以前好多了,若是以前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夏秋潋很累,身上痛的厉害,可她不敢闭眼睡去。她怕等她再醒来,燕挽亭又是那一副冷然的面容,她贪恋现在燕挽亭看着她时不舍的神色。
    燕挽亭小心翼翼的垂头贴在她手上,乖巧又脆弱:你知道吗,我刚刚真的好怕,怕的要死。我怕你丢下我走了,我怕你真的要放弃我了。
    夏秋潋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的蹭着燕挽亭的侧脸,她看着燕挽亭,眼中闪烁着欣喜的泪光:我舍不下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么口是心非,我若真的丢下了你,你一个人该多难熬。
    燕挽亭闭上眼,恶狠狠道:既然已经缠了你一世,也不在乎剩下的几十年。夏秋潋,下半辈子我还会缠着你,死也不放手,你休想再跑。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夏秋潋控制不住的缓缓闭上眼,再次陷入沉睡前,她终于说出了口:换我缠你吧,舍不得死也要缠着你。
    第217章 不负(完结)
    一晃就过去了半月, 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在福安的照料下, 夏秋潋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窗外的榕树枝桠上, 几只翠绿的小鸟正蹦蹦跳跳。青鸢和绿阮带着玥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耍,夏秋潋垂头坐在檐下, 手上是半本看了一半的棋本。
    阳光透过树荫在地上投射出点点光斑,夏秋潋有些疲惫的伸手揉了揉额角, 放下书。玥儿满身是汗的从不远处笑着跑了过来, 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挂在椅背上,然后凑过来在夏秋潋面上亲了一口, 然后又跑了回去跟青鸢绿阮继续抓迷藏。
    夏秋潋看着她的背影,连忙轻声叮嘱道:跑慢些,小心别摔倒了。
    玥儿一边跑走, 一边大声的应了句:知道了娘亲。
    夏秋潋看着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调皮模样,挑唇欣慰的笑了笑, 这段日子玥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也忘了当初那件事。
    提着木盒走进院子的福安和玥儿装了个满怀,她踉跄了一步小心的护着木盒,然后摸了摸玥儿的脸蛋, 笑着道:小家伙, 小心点乱冲乱撞的,差些把你娘亲的药膳撞洒了。
    玥儿对着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上前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福安姐姐 , 今日有给玥儿带糖葫芦吗?
    福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委屈的撇着唇角:这两日你了辞姨娘都没让我出门,你若想吃糖葫芦就等殿下回来捎给你吧。
    都过了半月,玥儿还在生燕挽亭的气,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记得燕挽亭,可这孩子仍是在赌气。她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不满道:我才不要吃那个坏人的糖葫芦。
    福安了然一笑,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道:行了,去玩吧,我要把药膳送去给你娘亲。
    玥儿应了一声又跑走了,福安便提着木盒走到了夏秋潋身旁,放下了木盒端出一碗温热的药膳,放在一旁的木案上。
    福安看着夏秋潋嘿嘿一笑:这是刚刚熬好的药膳,秋潋姐姐趁热吃了吧。昨日青鸢说药膳有些苦,我特意加了些陈皮,秋潋姐姐先试试味道吧。
    夏秋潋看着眼前面上挂着单纯自然笑意的福安,温柔一笑,真诚的道谢:这些日子劳烦福安小太医照料了。
    福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秋潋姐姐何必跟我见外,殿下走的时候可是特地嘱咐我好好照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