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还在继续说:“担心你没有我,没法更换身份证。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遇到危险,没人照应。担心你喜欢伤春悲秋,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可怜。担心你轻信他人,把秘密说出去,被迫接受以前经历过一次的糟糕事情。”
“周笙笙,你走得倒是容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起初是在出租屋附近,然后是酒吧周围,她工作过的地方,不止咖啡馆,他几乎全部找了一遍。附近一起流浪过的城市,他也挨个去过一次。
找一个人本来就如大海捞针,更何况她是个会变脸的人。
他几乎一闭眼就能看见十七岁的周笙笙站在小铁门内,哭着对他说:“没有人信我,他们都不相信我,我是周笙笙。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周笙笙……”
然后当他清醒过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就会开始不断幻想二十五岁的周笙笙又一次被人当成精神病关进医院的样子。
旁人都以为她是无坚不摧的女金刚,却只有他清楚她曾经的脆弱模样。
人跌倒过一次,总会更加谨慎对待脚下的路,可那不是因为你不怕痛了,而是因为你比之前更怕痛、更怕跌倒,所以才万般小心。
他知道,一旦再次经历从前的事情,周笙笙也许会真的崩溃。
怕她痛,怕她伤心,所以坚持要找到她。
郑寻站在熟悉的屋子里,看着眼前一脸歉意的周笙笙,拳头握了又松开。
好啊,她还是老样子。
可是不好的是,他和罗密欧一人一狗这几个月过的不知道是什么狗屁日子。
他又气又怒,恨不能打她一顿。
可到头来还只能不痛不痒骂她:“你他妈狼心狗肺抛下我追汉子去了,说一声会死吗?你认识他多久?你认识我多久?你他妈变了三张脸都不忘回去找他,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
不是吃醋,不是嫉妒。
他比谁都希望她能找到一个依靠,可十二年的十一年,十一年的八年,他与她不是情人,不是亲人,却比任何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更加密不可分。
他叫她好兄弟,她称呼他好姐妹,可是潜意识里早已是亲兄妹。
她的不告而别叫他无法接受。
就在郑寻暴跳如雷时,周笙笙终于攥紧了拳头,苦涩难当地开口。
她只说了一句:“郑寻,别提那八年,我耽误你难道耽误得还不够久吗?”
郑寻蓦地顿住,一字一顿:“你说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周笙笙将那日在酒吧后巷里看见的场景一五一十说了。
“你有喜欢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明明很在意,明明动了心,却又一再拒绝对方。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会变脸的怪人。年少轻狂的时候你许下一个承诺,说要陪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可是郑寻,受诅咒的明明只有我,为什么你要和我一起煎熬一起受罪?”
“不是只有你把我当做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比你以为的少。你陪我的那八年,让我不再孤身一人,让我也像是有了伴有了后盾。我感激你,可是有多感激就有多愧疚自责。你是个正常人,本来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你完全可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娶一个心仪的姑娘,这辈子活不成多轰轰烈烈的样子,至少平安喜乐。我怎么能要求你为了我一辈子都时孤家寡人一个?”
周笙笙哭了。
她伸手用衣袖擦着眼泪的样子,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脆弱,和对他孤注一掷的信赖。
郑寻从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产生那么多羁绊与牵挂,而今才似乎明白了一点。
他与周笙笙原本就是一类人。
父母不在,没有亲情,想跟野草一样活着,在旁人看来可有可无。
可是周笙笙是第一个为了他挺身而出的人,在他为了可笑的年少爱慕被人利用被人嘲笑时,旁人都在看笑话,却只有她忽然站出来,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打抱不平,甚至陷入被群殴被记过的风波里。
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那么多个年头,忽然发现有人还在关心你,那时候只要朝你伸出一只手,也仿佛给了你整个宇宙。
而她给了他一只手,他便愿意与她成为最特殊的存在,两个一模一样孤零零的人,并肩浪迹天涯。
他看着周笙笙像个孩子一样擦着眼泪,眼底也有了沸腾的热气。
“你哭个屁啊你,被人抛弃的是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的是我,你到底哪来的脸哭?”
可是这样骂着她,他伸手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地,轻轻地,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原来她没有抛弃他。
她只是太在乎他,宁愿孤身一人离家出走,也不愿拖累他。
郑寻喘着粗气,险些克制不住眼底的热气,最后倏地转过身去,恶声恶气地说:“你他妈别得意!别以为只有你找到汉子了,我也找到对我死心塌地的女人了!比你年轻比你嫩,家财万贯还会给老子做饭!”
他微微仰头,收回了那点不成熟,藏起了差点暴露的软弱模样。
“周笙笙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不告而别到处乱跑,看老子不不打断你的腿!”
这样一句话,轻而易举叫周笙笙破涕为笑。
她一把抱住他的背,连连许诺:“不跑了,不跑了。”
下一秒,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着说:“郑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老子不听!”他捂耳朵。
“不听我也要讲。我找到一个不用变脸的方法了!”她掰开他的手大声嚷嚷。
“什么?”郑寻蓦地转过身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找到一个不用变脸的方法了,从今以后,我可以好好留下来,哪也不去,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第67章 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