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一猫静悄悄地躺在高大男生的腿边,抱着小姑娘的男生看着言喻拖着行李箱从自己身边擦过,下意识地把帽檐往低了拉,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东西井然有序地摆放在脚边,看样子来了很久了。
贺慈亲眼看着言喻从他身边擦过,如果不是他知道言喻的身份证,查看了言喻的火车票,压根不知道言喻给他说的时间是假的。
所以关于言喻昨天说要考虑的事情...想到这儿,贺慈眉心微微蹙着,狭长的眸子落在言喻的背影上,难得的有几分怨气,和行李箱上的那只猫如出一辙的神同步。
在他看来,言喻昨天的承诺显然因为酒精已经失去了它的效用。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睡觉,贺慈给她拢了拢渔夫帽,一张小脸遮的严实。说起来,这顶帽子还是言喻给她买的,他要是有心,就应该能看见。
可言喻偏偏跟个瞎子一样。
贺慈拖着行李箱,抱着她过去买了和言喻同一趟的票,闹了不小的动静,可前面坐的那尊神一动不动。
大早上不到五点半,他就来这里等言喻,生怕错过他的身影,还特地挑了个离出口近的,结果谁能想到那人托着行李箱,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这是有多不想看见他还是忘了昨晚上那件事。
贺慈沉着脸,目光落在言喻身上,恨不得盯个洞出来,让言喻好好回头看看,他昨天晚上承诺的到底是谁。
即便是早上的火车站,也依旧是人来人往,偶尔闯进言喻或者贺慈这样的帅哥,也是极其惹眼的,在困意十足的清晨,很容易唤醒人的困顿。
但到底还是言喻要吃香些,毕竟他没有抱着孩子,脸也没有身后那位帅哥那么黑,随意套了件白色的卫衣,发梢还微微带着点水,抱着刚刚买来的旺仔牛仔插着吸管嘬的认真。
越发衬的那张脸嫩得慌。
不一会儿,旁边就坐过来一个女生,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状,小哥哥,等会你能不能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呀?
言喻听见声,看了眼她那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愣了。
开什么玩笑?
平常稍微重一些的东西都是贺慈帮忙带的,再说了他看起来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是做这种活儿的人?
言喻咳了两声,又抬头,看着那个冲他笑的满脸期望的女生,勉强扯了扯嘴角,...应,应该还行?
那我请你喝奶茶,诶对了,小哥哥,方便加个微信不,我有个朋友挺想认识你的!
女生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应该还是个小男生,看上去怪腼腆的,她不断挤眉弄眼示意男生主动一点。
男生红着脸站在原地,绞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听起来不愉快到了极点。
周围的气氛莫名骤冷,言喻搓了搓胳膊,心想今天到底还是穿少了。
站在他身边的女生下意识往后看了眼,不出意外地,对上身后男生那双冰冷带刺的目光,吓得心口一跳,匆匆收回了目光。
了个大槽。
说实话,她见过长得凶的,没见过长得这么凶的,就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一样,那种骨子里流露出来的狩猎本能,几乎藏不住,要不是这块人多,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不用了。言喻说。
他跟那女生打着哈哈,没空往后看,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广播里传来检票的声音,言喻一手提起女生的行李箱,正打算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时,身侧传来一只修长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上行李的拉杆。
不用不用,我来提你的!女生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不经意地将那只伸到半空的手怼了回去,走到言喻跟前,猛地提起他的行李箱,就往前走。
贺慈:...
走啊,帅哥,等会咱仨坐一块呗?
仨?
言喻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毫不费力地提着行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行李箱,这也不比他的轻吧?
我跟你讲,我弟弟人真的挺不错的,就是...女生越说越激动,往那边指着,你看,就那边那个...
他明白了,这女生是来拉郎配的。
可惜了,他刚刚结束他人生第一场失败的暗恋。
言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万分的背影,男生身高极其优越,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把女生指着的男生当了个严实,言喻连根儿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光是看着背影,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戴着帽子跟个黑.社会一样。
越是盯着那抹背影,越是有一股莫名熟悉感涌上心头,言喻眼皮重重一跳,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真不能怪他多想,那背影真的,实在,太他娘的,像贺慈了。
怀里居然还带着个小的,这简直就是贺慈翻版啊!
像到言喻都差点忍不住要过去看个究竟了。
言喻按捺住心里的好奇,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毕竟名藤今天期中考,贺慈常年霸占榜首,高二三班门面担当,老蒋怎么可能会允许他缺席?
想到这儿,言喻叹了一口气,可怜他那几个喝多的兄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起来参加考试。
耳边是催促不断的检票声,言喻没打算再跟女生聊天,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又把她的还给她,打断一下,你弟弟好像有新目标了?
话落,不顾女生怔愣的往那边瞅着,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跛一跛地上了火车。
被人堵在检票口右侧不能动弹的小男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话都还没说上的男生就这么离他越来越远,甚至还被眼前这男人死死堵住了去路。
像话吗?贺慈问他,对着男生稍显稚嫩的脸庞,那语气丝毫不收敛,活脱脱像是在质问自己的儿子。
满十八了?
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非法觊觎他人财务和男朋友,你能为你幼稚的行为负责吗?
男生被他莫名其妙的质问问的说不出来话,青春期的躁动刺激着挽袖口正想动手的时候,一抬头,对上贺慈那张又凶又狠的脸,尤其是那条断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意识又把袖口放了下来,磕巴道:你,你说这什么意思?让我过去!
他,我的,你说什么意思?贺慈占有欲十足地说着话,抱着怀里的睡得香的贺妗,看着面前人的反应,不甚满意地沉着脸,想说些更亲近的关系来膈应他,又指指怀里的小孩。
她,他的...学生。
什么?他的?
学生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的时候,男生眼睛已经瞪圆了,偷偷瞄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你们生的?怎么生的?按流程来的吗?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男人也能生?这么先进吗?
贺慈面色严肃,抱着贺妗,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
听起来正经的不得了,虽然他连对面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但就是这个态度,他摆这儿了。
不许,打他主意。贺慈单手拎着行李箱,转身离开的时候,又想起刚才那个女生说的话,回头,一脸凶狠地盯着他,更不准跟他坐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 言喻:会不会亲,嗦粉呢?!
贺慈:再嗦一碗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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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东欧剧变
言喻坐在靠着车窗的地方, 透过那一层沾了些灰的车窗,往外看过去,总觉得有些茫然。
茫然来到这个地方, 茫然的认识那么一大堆人, 茫然地喜欢上贺慈之后再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 他的人生里,好像只有贺慈。
从他来到这里以后, 每一件事好像都是围绕贺慈展开。
提起这个名字, 难免又会酸了鼻子,言喻看着窗外不断略过的田野, 就像是大梦一场, 终于又到了要醒的时候。
莹白的指尖轻点在玻璃上, 一点一点地描摹着那些离贺慈越来越远的风景,丝毫不知道身后坐着贺慈,落在他指尖上的目光, 满是心疼。
额...大哥, 你老婆好像不太开心?
真不是我说, 你俩这是干啥啊, 孩子都有了, 还闹这么大的别扭。
被贺慈强行拎上来的男生叫陈玉, 按着他的票来看, 他原本是要和言喻坐一道的,因为怵着贺慈,硬是被他拉着坐在了自己跟前,中间还卡着一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姑娘,死死抱着手里的猫包, 丝毫不给他接近言喻的机会。
贺慈冷冷睨他一眼,紧接着蹙起眉,一副自己领地被侵犯的样子,护食的不得了。
谁准你看他。
身后熟悉的声音一晃而过,言喻下意识侧眸。
在座椅和窗边隔出的细小的缝隙里,不经意露出一截莹白的后颈,贺慈有意识地躲着他的视线,那一瞬间难免有些紧张,既想被他发现,又怕被他发现,活脱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
贺慈不自觉攥紧了握着扶把的手,忍不住就想跟这日思夜想的人打个招呼。
言喻回头,高大的座椅遮挡了大半目光,隐约只能看见角落里有一双白色的球鞋。
不是新鞋,但刷的很干净。
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言喻抿着唇没说话,目光在那上面短暂地停留一秒,印象里好像也有个人总是穿的这么板挺干净。
贺慈嘴张了一半,却发现言喻突然没什么兴趣地把头扭了回去。
贺慈:...
陈玉:这可不能怪我啊!你自己嘴搁那撅半天,放不出...
你再看他试试。贺慈面无表情的看他,手上的青筋微凸,显然是在耐着脾气。
陈玉的位置是言喻的斜后方,虽然离得远,但是能清楚的看见言喻的一举一动,这么说起来的话,这还是个绝佳的僚机位置。
可偏偏僚机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慈咬肌紧紧绷着,如果不是碍着言喻的面子,旁边的再多说一句话,他真的会动手打的他哑口无言。
男生似乎也预感到了这气场的些许不对,被贺慈吓得耸了耸脖子,做了个自戳双眼的手势,...不看就不看撒。
然后躲在一旁,继续看这两人上演默片。
火车晃晃荡荡一路,椅子和窗中间露出来的那根呆毛也在贺慈手上晃荡了一路,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鸭子,毛软塌塌的。
临下车的时候,言喻看着头顶搁置栏里硕大的行李箱,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踮脚,正准备把它拿下来的时候,身侧忽然出现了一双根骨分明的手。
很熟悉。
熟悉到言喻帮忙搀扶行李箱的手一怔,眼睫微微颤了颤,神色里面是藏不住的慌乱。
为什么在贺慈应该坐在考场考试的时候,他会在这里看见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是他疯了,还是贺慈疯了?
明明从头到尾都不是他的错,可为什么贺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心跳没有节奏的砰砰乱跳,言喻鼻尖一酸,下意识想回头去看一看,但话到了嘴边,还是不免被以前贺慈刺激着,那一句你和你的猫,对我来说,都是累赘,像一把钢针,直直戳进他心窝。
凭什么他要给贺慈这么大的容忍度?
于是他故作轻松,装作萍水相逢一样的,微微侧眸,向他点了点头。
陌生人之间最质朴的谢意。
言喻这反应,像是一道沟河,硬生生把两人划清了界限。
贺慈把他所有的反应收归眼底,眼眸轻阖着,面上没什么表现,背地里手却攥得紧,眼看着人就要从过道走出去了,怔愣着站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诶,帅哥,你还没说谢谢呢!旁边的陈玉见状,赶忙插了句,顺便让这位帅哥也帮我把行李箱带下来吧,求求你了!
言喻拉着行李箱的步子一顿,背对着贺慈,没什么情绪地留了句谢谢。
不用。
即便言喻的语气不善,但能回他一句,贺慈面上不显,心里总还是开心的。虽然不知道言喻有没有认出他,但是和言喻聊天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一手抱着睡得迷瞪的贺妗,一手拉起行李箱正打算走的时候,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哥,加个微信,我做你的僚机,我帮你搞定你老婆,你帮我搞定你老婆的朋友?
贺慈眉头蹙了蹙,提防着他,你认识他朋友?
不,陈玉一挑眉,十分坚定,帅哥的朋友,一定都是帅哥!
贺慈想了想和言喻玩的最好的宋默,虽然有点小胖,但是人很老实。
贺慈沉默半晌,抬头,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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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出火车站,言喻就听着出站口有两个老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还喊的小名,心里莫名的亲切感就涌了上来。
言正松帮他提着行李在前面走,言奶奶在一旁给他捯饬着刚从家里带过来的热糍粑,捏了一小块下来就往言喻嘴里塞。
小言呐,这些都是奶奶早起做的,还热乎着呢,你尝尝?
言喻伸着脖子就去够奶奶手上的糍粑,被烫着嘴了,又赶紧吐了吐舌头。
好烫好烫!
贺慈带着刚睡醒的贺妗,拖着行李箱默默跟在言喻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言不发。
直到怀里的贺妗嗅着糍粑的香味,晃了晃贺慈的胳膊,终于知道饿了。
哥哥,小花奶奶他们吃的那是什么啊?贺妗看着那软乎乎的好像沾了层粉的东西,舔了舔嘴唇。
贺慈摇头,目光落在言喻粘粉的嘴角,喉结微动。
奉城偏向北方,北方很少有卖这些东西的,要是平常人家的小孩,那肯定知道这玩意儿是糍粑,可是谁也不是贺慈,过去那几年光是活下来,已经够他受得了。
我也想吃。贺妗抱着贺慈的脖子不松手,眼睛却一直在看言喻,小花怎么不理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