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没有回应他,只弯下腰来,机械地一手拢着他的肩膀,却只是抱着他,并不知道怎么办。
    陈知渊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身长玉立,缓缓走到他们近前,仿佛在闲庭信步一般。
    月白边说着眼睛一亮,冲着陈知渊兴奋挥挥手,连夜无渡问他都顾不上,忙大喊道:师尊!
    只陈知渊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到般,只垂头望着楚宁和那个魔修。
    不要枉费力气,夜无渡发现月白忽视了自己,于是不虞道。本王的结界也不是水做的,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你先回答本王,为何不愿意?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自己看得到陈知渊,陈知渊却看不到自己,这件事情让月白有些失落。又听到夜无渡在自己耳边呶呶不休,只能深吸口气,板着脸道:我已经答应了师尊,要永远陪着他。对不起了您,您的忙,小的帮不上,也不愿意帮。
    答应了他又如何?夜无渡脸上显出一一丝不甘,并不在意月白的话,灼灼道:他想让你在他身边,可他有我这样的诚意吗?我连生死契都愿意跟你结,只要你也愿意,日后我们同生共死,我的就是你的。
    说着,夜无渡手里便结出一个繁复的印,朝着月白而去。
    谁要你的了?我就只愿意跟我师尊在一起。月白高声呵斥他一声,看到他的动作也起了脾气,下意识就要躲开。
    只夜无渡袖子一震他便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那印直朝着自己而来,吓得脸唰地白了。
    只那道金光刚触到月白额头就快速消散了,月白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就看到夜无渡突然厉声问道:你身上为什么有别人的生死契?
    作者有话要说:  夜无渡:我愿意跟你结生死契,我的就是你的。别人有我这样的诚意吗?
    陈知渊:有,且比你早。
    夜无渡
    第71章 低调点
    月白也被他说得一愣,只他反应极快,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忙瞪着眼嘴硬道:你结不了是我不愿意,并不是别人已经结了。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夜无渡望着月白,直气得咬牙切齿。本王早就觉得他对你图谋不轨,只你怎么就这么坦然接受他?生死契非同一般,若非势在必得,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命分到别人身上。
    以他的修为,无人能近他的身。带上你,他便有了软肋。夜无渡突然一笑,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苍白到极致的手,边说着,那只手朝着月白的脸捏去。你说本王若是杀了你
    夜无渡!月白心里一慌,下意识就叫喊出了声。
    只夜无渡比他更震惊,在他的手触到月白的一刹那,一股令他熟悉的剑意铺天盖地袭来。这一次,那怕夜无渡反应极快也于事无补,剑意在他身体化为黑雾弥散开来之前就结结实实地穿过他半边衣袍,待到他重新凝出身体时候,脸色苍白得像是单薄的白烟。
    身体疼得他动都不敢动,只能望着远处连看都没看这里的陈知渊,僵立在原地,狰狞着脸。
    早就发现了,又何必装相?好不容易一波痛感过去,夜无渡才幽幽吐出几个字来,只看得出来说出来的极其艰难。
    陈知渊这才转过身,远远朝着他们笑笑。
    陈知渊只一招手,月白便感觉自己能动了。下一刻,带着清风剑朝陈知渊飞去,不带一点迟疑。
    师尊,您可真厉害。月白毫不愧怍地扑到陈知渊身上,像个树袋熊一般抱着他,亲昵地吹着彩虹屁。
    近处的楚宁和那魔修双双扭头看着他们,远处,夜无渡脸色同样阴晴不定。
    天色逐渐熹微,陈知渊一手稳稳的托着月白,唇轻勾着并没有说话。那双眼睛深邃又黑沉,在夜空里不遑多让。像是要把月白深深望进眼里,放在心上。
    夜无渡待到没那么痛了才动了动身体,身上的黑袍隐看着极为褴褛。眼睛停留在月白身上,像是不怕死般不断的凑近,凉凉道:他对你也不过如此,如此亲昵又有什么用?一日叫你师尊,你们就只是师徒。
    虽然如此,可也比某只鬼连一片衣角都沾不到的强。陈知渊连看都不看他,反唇相讥道。
    月白寻思他现在心情还是不错的,如若不然又怎会和夜无渡在这儿废话?早就一剑过去让他灰飞烟灭了。
    只是夜无渡这样挑事也过于明显了吧,月白哼哼着,扭过头去朝着夜无渡瞪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说话,却被陈知渊将头掰回来,连让月白多看他一眼的机会都不给,对上他的眼睛,却是跟夜无渡幽幽道:师徒情缘也总比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要好。
    那又如何?本王笑你一厢情愿,哪怕和他结了生死契,你也不过就只能比本王好一点罢了。夜无渡脸色铁青地望着他们,像是自虐般,自己看着还不放弃冷嘲热讽道。
    他上有父兄,下有师弟,于你不过是尊师重道。他不愿意跟本王去鬼界,本王输了,可你又何尝赢了?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堂堂凌道仙尊,为一人付出了一切,却只得到如此简单单的师徒情谊,却为此沾沾自喜,倒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夜无渡的功课做得不错,通过楚宁,想必知道了不少月白和陈知渊之间的事情,这个时候出来跳可谓是打蛇打七寸,处处扎了陈知渊的心,连月白都听得生气了。紧握着拳头,刚想出声反击回去,却被陈知渊捂住了嘴,示意他无妨。
    最起码,陈知渊的脸色有些沉,在逐渐明亮的夜空里显得冷寂萧索,那唇边笑意有些僵,却还是执着道:最起码,本尊的生死契他接受了。日后天长地久,能陪着他的只是本尊。
    呵夜无渡似笑非笑望着他,轻呵道,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下一刻,却看到一直在陈知渊身边的月白紧紧勾住了陈知渊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陈知渊的侧脸上。
    谁跟你说我师尊没赢?他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月白笑盈盈的,亲了一口连忙转头望着夜无渡,抑制住那直想往上蹿的热意,亮着眼睛跟夜无渡道:我和师尊两情相悦,他倾心于我,我也倾心于他,不答应你就是因为此。对不起了您,除了我师尊我谁都不爱。谁给你的脸,跑出来折辱他?他是你能折辱的吗?
    月白说得毫不客气。方才听到夜无渡如此嘲讽陈知渊,连自己的拳头都硬了,陈知渊却只能嘴硬着,竭力保持理智。明明可以将夜无渡闭上嘴,此刻却连手都不能出。毕竟因为恼羞成怒而出手伤人,只怕更难为情。
    可这样,也太让人心疼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自己若是再眼睁睁地看着陈知渊被欺负,那才是没良心极了。
    只是月白没有想到自己的动作这么有效。
    一瞬间就湮灭了所有的声音。夜无渡蓦地白了脸,眼里似有哀伤一闪而过。方才被陈知渊受了一剑都没这么生气,他袖子一甩便涌现了无数厉鬼朝着陈知渊咆哮。
    陈知渊却连躲都没躲,任由月白搂着自己,仿如入定一般,呆在了原地。
    月白。陈知渊声音沉沉,像是落在心上的风,轻吟着叹息。你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吗?
    自然知道。月白脸腾地一下便红了,望着陈知渊那越来越幽深晦暗的脸,声音有如蚊蝇一般,没有一丝底气。
    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陈知渊说。
    不需要你放过。月白咬了咬唇,两手攥住陈知渊的衣服,深吸口气,还是鼓足勇气道:我以前总觉得对师尊上心不过是看您可怜,何况弟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对您好是因为您对弟子也极好。这些事情无关风月,并无多少深情爱意。
    可今天遇到了鬼王,徒儿却算是明白了。月白抽着嘴角,朝着夜无渡快速扫一眼,马上回过头来,朝着陈知渊笑笑道:若是徒儿真的心善,怎么就不愿意去帮鬼王呢。若是徒儿不过是想投桃报李,鬼王都愿意和徒儿结下生死契了,徒儿却怎么连感动都没有,只想和他撇清关系?
    师尊,您怎么爱上的我,我已经不跟您计较了。月白吸了吸鼻子,认真跟他道。从现在开始,亲了您,就是您的。可莫要再因为求而不得,被别人嘲笑了。
    是不是呀?鬼王?月白歪着脖子,对着夜无渡森森一笑,咧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
    你若是想要报复本王,本王向他认输。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夜无渡不想承认自己弄巧成拙,帮了他们。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周身的袍子疯狂腾动,在越来越亮的天色里,厉鬼们像是沸腾了一般,朝着他们怒吼。
    谁说我委屈了?月白瞪大眼睛,嫌弃地望着他。生怕他还不相信,红润润的唇又凑过去,朝着方才的地方,又要亲一口。
    这一次,却被拦住了。白皙的脖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了陈知渊的手里,陈知渊轻边摩挲着,在月白又想要凑上去之前转过了头,正对着月白的唇,直直问了上去。
    陈知渊的唇又凉又软,像是他这个人般,清清冷冷却又带着幽深似海的深情。
    月白在陈知渊咬住唇的那一刻骤然僵住了,压下的热意腾地涌出来,瞬间红了脸。似要滴血的耳垂在清朗破晓的天色下极为显眼。
    这个吻深情又绵长,月白等着自个儿脸上的热气散开才敢看向四周。
    夜无渡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哪怕是只鬼,亲眼看到自己帮情敌心想事成,也只会呕出血来。
    已经走了,别看了。陈知渊好不容易才放开月白,望着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罕见地挂着一抹颇为舒畅的笑意。
    走了就好。月白头抵着陈知渊的肩膀小声道。刚才做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回过神来却觉得又羞又赧。恨不得将头扎在陈知渊的怀里,不见天日算了。
    只陈知渊却不会他这个机会,将他头从肩膀上扶起来,挑眉问他道:挖你墙脚的走了,我的该如何?
    月白这才望向地上的两个人。一个痴痴傻傻,一个奄奄一息。
    再顾不得害羞,敛着眉,望着陈知渊幽幽道:既然这里的剧情都能合上,那你日后是不是真要和楚宁结为道侣?
    似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名字,楚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们,却仍然搂着魔修,显得无措。
    不过走个过场,别怕。陈知渊叹了口气,这才弯下身子看着这两个人。楚宁的身体里只有一点残魄,这个魔修倒是尚还清醒。
    陈知渊不紧不慢召出破天剑,一把插在他头顶上,掀开眼皮,森然跟他道:把你的禁术给本尊下一个。
    杜衍等到天色熹微才站了起来。戳了戳早就吃得圆滚滚躺在桌子上睡下的越安,柔声道:咱们回去吧,师尊和月白只怕已经处理好了。
    越安这才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皮,望了望杜衍,像是突然醒了一般,蹦了起来。
    然后扑腾着不怎么大的翅膀,踉踉跄跄飞走了。
    杜衍吓得赶忙追上去,不知道他要去干嘛,只能让它慢点。
    越安在竹林的一个角落里停下,唧唧叫着,用尖利的爪子破开松软的落叶细土。
    细土里,一个翠绿翠绿的竹尖在越安爪子下闪着莹润的光。
    待到气喘吁吁杜衍去了秘境口,陈知渊和月白正等在哪里。
    杜衍慌忙从袖子里准备掏出那浸月笋尖,却听到陈知渊悠悠道:没找到也没关系。
    师尊,弟子杜衍喘了口气,才准备继续道。
    本尊不过是随口胡诌的,你就算是没有找到,本尊也会给你个彩头。
    师尊,其实
    不必如此不好意思。月白在一旁眯着眼笑道。师尊唯有你一个靠谱弟子,日后继承他衣钵的只有你。哪怕没有浸月笋,这也是你应该得的。
    杜衍有些心累,只听到月白的话更是好奇,想了想才问道:所以,你要当我师娘了吗?
    那是自然。月白扬着下巴哼哼着,极为自然地拽着陈知渊的袖子在那儿洋洋得意。
    那就好。杜衍捏着自己手里的笋尖,颇有些欣慰感叹道。拿不拿出来似乎确实没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越劲爆,越得低调,哎。
    第72章 努力
    回到了听雨峰后,杜衍才有机会把那不怎么显眼的浸月笋尖拿出来递给了陈知渊。杜衍边跟着他们走在玉辰宫外石阶上,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也不是弟子找到的,是越安在破晓之时,从土里刨出来的。
    本尊当时是随口说的。陈知渊望着他手里的浸月笋倒是一愣,忙边一把拉住了往前走的月白,脚步一顿,立在了原地沉吟道。
    虽然是如此,可越安也是帮杜衍找到的,左右都是找到了,师尊,彩头?月白笑嘻嘻地,摊开手朝着陈知渊勾勾道:师尊家底丰厚,可不能言而无信,委屈了杜衍。
    彩头当然有,陈知渊瞥了一眼月白,一手摩挲着他下巴,嘴角噙着笑道:可还能亏待了他不成?
    这才转过头来,跟杜衍沉吟道:你修行向来稳扎稳打,平常所需的奇珍异兽,法宝灵石,只怕尘海门不比云静宗少,为师就不送了。虽说修行受本尊指点,可那也是本尊作为师父的本分,万不可倚老卖老。
    既然没什么给你的,不若锦上添花。为师不过三个徒弟,另外两个已然没了继承宗门的希望,这云静宗的宗主之位,日后便传给你吧。
    您要把整个云静宗给弟子?杜衍结结巴巴的,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两只手绞着不安极了。
    你的修为目前不是最好的,但却也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修炼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性极好,劣时不乱,胜时不狂,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不过是给你一个宗门,你有什么害怕的?
    可,这可是,堂堂云静宗,仙界第一大宗门啊。杜衍有些口干,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
    第一大宗门又如何,自信一点。杜衍厚德方能载物,你才德兼备,如今要做的并不是彷徨,而是率先垂范,带着云静宗门人踏踏实实修炼,总有一天,飞升得道,求证得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