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袁晋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知袁晋是否知道她和孟曜之间的那点事,便笑着说:“好像都是那样,一旦出去了,多是老婆孩子不愿回来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国外的生活比国内要轻松许多。”
袁晋叹了口气,说:“我听他说,他也跟岳老师说了,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什么,要不然,这几年出去一趟,要是职称待遇上不去的话,不就白出去了吗?可是,岳老师也没给他肯定的答复。他那个人,做个二老板,倒是挺适合的。”
方晓悠只是“哦”了一声,岳老师这边的人事纷争,她才不想牵扯进去。
袁晋见她不发表看法,也就不再说了。
“我听岳老师说你爱人是在省发改委的?挺好的单位嘛!”袁晋说。
“还好吧!他的事,我不问的。”她说。
夏雨辰那个性格,她才不想说太多。
而且,说夏雨辰在发改委,也只是临时想的一个说辞,都是因为看到岳老师桌子上那本要报到发改委审批的校企合作的本子。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丈夫就是锦城的市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雨辰的工作她不掺和,她的工作,也不希望他来掺和。
闲聊了几句,她便回去自己实验室了。
晚上回到家,他却不在,不在就不在吧,竟然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也不说一声到底在做什么。她呢,又不好问他,万一他在忙,不是又要回来说她了吗?
真是的,哪有这样过日子的,如果不是中午见了一面,岂不是两个人一整天连个面都碰不到?算了,不想了。
方晓悠觉得,自从和他结婚以后,这才几天的日子,生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不是其他新婚夫妻的那种难舍难分、情意绵绵,却是这样早出晚归见不到面,即便是在一起了,时不时地还冷场。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分开四年太久了吗?
坐在书房里看资料,她的心总是静不下来。
究竟自己和夏雨辰这么仓促结婚是对还是错?两个人明明都没有准备好,却——
可是,方晓悠,你不是等了他四年吗?他也是同样。既然你们两个都爱着对方,你又何必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多愁善感的?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从你第一天认识他开始,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你这样要求他对待你和别的男人对待妻子一样,是不是有些自寻烦恼呢?
也许,每一对夫妻的相处方式不一定相同,只要大家是真心对待彼此不就好了?
她对着书桌上他的照片笑了下,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屋里,还没有她的照片,想到他们两个除了结婚证上的那张合影之外,根本没有双人照片。
不过,这个周末不是要去拍照了吗?过两天,戒指也就会做好了。到那时,就真的会是新婚夫妻了。而且,还要带着他回去见妈妈。
想到这些,她顿时觉得好幸福。
于是,拿起手机给妈妈拨了过去,这个时间,妈妈还没有休息。
其实,妈妈已经退休了,只不过,因为她的课教的很好,很受学生们喜欢,她带的班,考试成绩也好,因此,学校又把她返聘了回去。
赵慧茹老师还在备课,听到手机响了,就知道一定是女儿打来的,因为只有她才是这种不看时间给人打电话的。
“妈,您还没睡?”方晓悠问。
“等会就睡。你怎么这么晚?”妈妈取下眼镜,笑着问。
“还在看资料。”方晓悠不自主地撒起桥来,“妈,这周六,我要回趟家,您方便吗?”
“方便。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就别回来了,你的工作不是也很忙吗?有事电话说就可以了。”
“妈,是这样的。呃,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妈妈那件事,毕竟,没有经过妈妈的允许就和夏雨辰结婚,她还是很内疚的。
“呃?我听着呢,说吧!”
方晓悠犹豫了好几分钟,终于才启齿:“妈,我和夏雨辰一起回家来。”
赵慧茹的神情凝固了几秒钟,旋即又舒展开容颜,笑着说:“还有呢?”
“还有,还有,妈,我们结婚了。对不起,我,我没跟您提前说,对不起!”
“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才没有提前告诉我的吧?”赵慧茹道,“我知道了,你也不用过来了,还是忙你的事去吧!”
“妈——”
“辰儿不是也很忙吗?锦城是省会,他是市长的,一定也是有很多事的。你也刚回来,事情一大堆。你们都别过来了,先把你们的事情处理好。这些虚礼,妈妈不再意,只要你们两个过的好就行了。”妈妈温柔地说。
方晓悠闭上眼,将手机拿开,抽出桌上的纸巾清了下鼻子,这才重新和妈妈说话。
“妈,谢谢您,我们,我们会很好的,您放心!”她说。
“妈妈知道。”郑慧茹笑了,却又严肃地说,“小悠,好好对待辰儿,对待他的家里人。现在结婚了,可不能像以前那么任性,凡事多忍让着些。你要是和他家里人关系不好了,辰儿夹在中间最为难,明白吗?多体谅体谅他,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方晓悠突然觉得鼻子好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辰儿他心疼你,你也要好好疼他,他工作忙,你要多照顾照顾他,身体啊吃饭啊,什么的,你都要注意着点,他的压力很大的。多替他分担一点家里的事,让他少为了工作之外的事情操心劳力,明白了没有?你可千万别嫌他不陪你,多理解理解他。”母亲道。
“妈,您干吗总是为他说话啊?我是您的女儿好不好?”方晓悠故意说道。
母亲在电话里笑了,道:“傻孩子,妈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你好吗?心疼女婿就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妈就放心了。”
其实,最疼我们的人,永远都是我们的父母。不管孩子做错什么,父母总是在那里等待着,永远以一颗宽容的心等待着自己的孩子。
挂断了电话,方晓悠走出书房,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妈妈这样的宽容,更加让方晓悠感觉罪孽深重。
要是妈妈知道女儿和女婿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和谐,会不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可是,此时,对于夏雨辰的爱和多年梦想实现的喜悦,让方晓悠开始隐瞒自己婚姻的真相,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并不像理所当然的那样的幸福。
过了十一点,这家里的男主人才回来,和那一晚一样,他喝了点酒,却丝毫没有醉意,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烟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她从他的衣服上闻到了很淡的香水味。
也许是因为常年在实验室浸泡闻惯了许许多多的味道,她可以很轻易地从味道上分辨出来气味的物质组成,比如说,是酚类还是醇类。虽然这香水味很淡,甚至还夹杂着其他的味道,可她还是分辨出来了,今晚的味道和那一晚不一样。
“你很累吗?”看着他靠着沙发闭上眼,她问。
“还好,来来去去就那些事,推又推不掉。”他揉着太阳穴,依旧闭着眼,因此没有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其实,她是痛心的。
他这才上班几天,没有一个晚上是可以和她在一起吃饭的。而且,更让她在意的是他身上沾来的味道,为什么他连说都不说一声自己和什么人在一起、都去干什么了?
“你都去什么地方?有意思吗?什么时候带我过去看看?”她怀里抱着他的外套,坐在他身边,旁敲侧击地问。
他看了她一眼,说:“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去!”
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卧室走。
“你帮我放下洗澡水,我很累!”他边走边说。
她没有答复,在沙发上坐了几秒钟,就把他的外套挂起来,准备明天送去干洗,然后赶紧去浴室了。
多说两句会死人吗?真是的,你的话又不是按字计费的,那么珍贵吗?
她在心里说着,蹲在地上给浴缸放水。
水都准备好了,他却还没有过来,她便回去卧室看了,卧室没人。
咦,去哪儿了?
她挨个屋子找,幸好这家里面积小房间少,很快她就发现他在书房里,光着上身坐在电脑前。
“这样会感冒的,快去洗澡吧!”她说。
“看个东西就好,很快!”他也没抬头,视线在电脑上。
她走过去,见他好像在看什么材料,光标移动的速度很快,说明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因此,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过了几分钟,他便起身了,往浴室走着,问她:“你今天忙吗?”
“还是老样子!”
“晚饭呢,又吃了泡面?”
“没,我做了两个菜,还没吃完,在冰箱里放着。”
“以后少吃泡面,那东西没营养。你天天忙成那样,吃泡面哪里顶得住?”他说着,把腰上裹着的浴巾递给她,就钻到水里去了。
“嗯!”她说完,就抱着浴巾出去,拉上了门,将浴巾挂在外面的架子上,重新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书房里,两个人的桌子是面对面摆放的,他的背对着窗户正对着门。她用的那张桌子是最近才买的,因此就那样摆了位置。两张桌子靠在一起,却还是能看得出新旧之差。除此之外,还可以看出一点,那就是两个人的位置。
只不过,她是从来都不去计较这些的,即便她是个很敏感的人。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洗完了澡回去睡觉的,只是,等她感觉到困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