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礼不欲与他多聊,刚准备离开,谁知走到长着青苔的石路上,郑月白脚下一滑,直直摔倒在池塘中。
掉下去前,还扯了秦绍礼,几乎是扒拉着他的腿摔下去。
这池塘虽然不深,但下面全是厚厚淤泥,沉疴烂沟,好似压着人腿往下拽。
现在已经入了冬,寒冬腊月的水也刺骨冷,透过衣服扎着皮肉,秦绍礼压着气,站起来就往岸上走。
但这池塘边缘有些石头,青苔又滑,上来格外费力。
恰好,栗枝听到水声跑过来,站在岸边,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落水的竟是他们。
她还是第一次见秦绍礼这样狼狈。
秦绍礼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是。
他本身爱洁,虽然上山下水难免碰到泥浆,但主动和被动完全不同。
更何况还是被这人拖下水。
秦绍礼沉着脸,朝栗枝伸手:“荔枝,拉我一把。”
但栗枝的视线,轻巧从他手掌掠过,没有留恋地移走,挪向一旁。
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她半蹲下来,俯低身体,向秦绍礼旁侧、同样湿淋淋、狼狈不堪的郑月白伸手。
她声音急切,满是浓浓关心:“学长,快,我拉你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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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020 [vip]
湿漉漉的发贴在脸上, 秦绍礼面无表情地看着栗枝向郑月白伸出手。
郑月白滑下去的突然,也不比秦绍礼好到哪里去。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湿淋淋地攀住栗枝的手, 他猛咳了一下,显然被水呛到了。
栗枝力气小,但也用了力气,用力一拉,才将学长拽上来。
她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郑月白咳了一声, 立刻伸手要去拉秦绍礼。
但栗枝没有看到, 先朝秦绍礼伸出手。
手心有郑月白留下的水。
自从两人关系破裂、分手之后,秦绍礼还是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手心。
与当初在他身侧娇生惯养时完全不同, 她的掌心有一层细密的薄薄茧子,掌心只有些许热气, 刚刚触碰过别的男人。
她第一个选择了她的朋友。
秦绍礼将不再是她的首选。
几乎没怎么需要栗枝用力,秦绍礼拽着她的手上来:“谢谢。”
栗枝说:“不用客气, 秦先生。”
她语调平缓, 生疏礼貌地地笑了笑。
秦绍礼说:“你——”
“咳咳咳咳——!!!”
郑月白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半跪在岸上,捂着心口窝, 一副要咳出心脏的模样,难受到炸裂, 嗓子都因大声咳而嘶哑:“咳咳咳咳——!!”
栗枝立刻俯身去关心他:“学长?你没事吧?是不是呛住了?”
她尚记得大学开设的急救课上一些内容,手法生涩地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想让学长吐出一些水来,或许能好受些。
“没事, ”郑月白顺势搭上她的手背, “就是肺部有些不舒服。”
秦绍礼说:“荔枝, 你力气太轻,用力锤几拳,脊椎中心的位置。”
栗枝没有多想,哐叽哐叽给学长锤了好几下。
郑月白咳得更厉害了,身体一偏,错开一个距离:“我、咳咳咳咳、我感觉好多了。”
栗枝松口气。
有其他人被这边落水的动静惊到,过来看。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寒冬腊月里在冷水中一泡,这样也容易伤寒感冒。
秦绍礼和郑月白、以及为了拉人沾一脚泥、一手水的栗枝都去换衣服,这点小小插曲没有影响酒局的进行,曲水亭台,仍旧谈的乐此不疲——厨师就在旁边候着,小份量的饭菜更换着,哪怕外界温度低,这些人吃到口中的,永远都是最适宜的。
稍稍放凉一些的饭菜,都被迅速地撤了下去。
栗枝重新换好衣服,在银白色的金属感应水龙头下仔仔细细地洗着手。
秦绍礼那一下用的力气大了些,将她手掌心都捏的发红。
虽然现在没有指痕,但那种被用力攥紧、压迫的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掌心中。
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都能极好地控制自己的力气,除非失态或忍不住。
譬如亲密时刻,临近结束的那几下,秦绍礼总会控制不住地不顾她的感受而用力。
哗哗啦啦。
手从水龙头下移走。
水停了。
栗枝将手烘干,暖乎乎的风吹的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慢慢地,感觉到胸口处心脏平稳。
不可以留恋地平线。
她调整好心态,推门离开,尚未走出几步,瞧见秦绍礼站在不远处。
听到动静,他侧身看栗枝。
眼底很平静,恰如今晚月色。
秦绍礼平静地问:“刚刚为什么先拉郑月白?”
四下无人,他问的问题也寻常。
风悄悄云静静,明天就是冬至。
此年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
栗枝说:“他是我学长。”
说到这里,她侧脸笑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温柔一片:“秦先生,凡事都要分亲疏远近,您教我的,自己先忘了?”
秦绍礼不言语。
他记得当初和栗枝说这种话的情形。
也是在苏州。
也是同样温柔的夜晚,不过那时气温正暖。
栗枝和女客户的手指几乎同时被蟹钳夹住,栗枝吃痛,差点哭出来声。
秦绍礼丢下手上东西赶过去,帮她的手指从蟹钳上解脱,捏着在嘴边吹气,边吹边问她痛不痛。
那时候栗枝还很羞涩,哪怕心里欢喜,也只是悄悄问他,先照顾她会不会不太好。
在她认知中,客户也很重要。
秦绍礼不以为意,仔细看着她手指上被蟹钳夹红的部位,含笑:“凡事都要分亲疏远近,你是我女友,我疼你都不行?”
……
凡事都要分亲疏远近。
曾经的亲近,如今也成了疏远。
不过两年光景。
秦绍礼笑了笑:“你学的很好。”
这样说了一句,他本欲离开,却又生生停下步子。
秦绍礼转身,忽而靠近,打破两人自分手后一直泾渭分明的相见距离。
栗枝背后就是栏杆,她没有地方可以退,只能扬脸,与他对视的同时,提醒他:“秦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秦绍礼盯着她的脸,嗓音低下去,问她,“四年了,你就没有一点儿留恋?”
他的情绪一直隐藏的很好,到了这个地位的人,都讲究一个喜怒不形于色,讲究情绪控制和自我掌控。
就连当下的心情也绝不会轻易示于人,栗枝知道秦绍礼活得很累,只有在她这边,才能稍稍放松。
但那又怎样呢?
她想要一个疼她、爱她,愿意和她共度一生的人。
而不是把她当作消遣和放松的男人。
就算她爱他,四年也已经是她自欺欺人的最大限度了。
只是栗枝还没有见过他如此询问。
没见过他失态。
哪怕是这样一点点的真实情绪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