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综合其它 > 遛狗的陈先生 > 遛狗的陈先生 第59节
    如果故事就到这边,傅审言回心转意,或者说心怀愧疚,还是和以前那样保持着和付俊卓的相处方式;如果付俊卓也能改掉他心理的这种状态,那么在付俊卓睁开眼睛的这一瞬间,美好的结局已经可以就此写下。
    然而事情不是这样的。
    傅审言有一种以后的人生都被捆绑的绝望,和付俊卓相处的每一刻都有着浓烈的视死如归既视感。
    如果他生气,要分手,对付俊卓的所作所为有所指责,或者还是以前那种对付俊卓的躲避态度,付俊卓都不会那么绝望。
    然而傅审言就是这样,一副“因为我怕你寻死腻活,所以好吧,你要怎样就怎样吧,我什么也不说了”的样子,这种沉默的反应,杀伤力最大。
    敏感如付俊卓,怎么会感觉不到。
    于是不再歇斯底里,不再追着傅审言问他在哪里,他心里是不是还有陈息青,付俊卓变得沉默异常。
    没有交流的隔阂,两个人的相处开始变得诡异。
    付俊卓不死不活的过了一个月,药也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吃,手上的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精神也越来越差。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不能呼吸。
    而傅审言就那么麻木地每天回家,不和他说话,不给他任何关心,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之间也会隔出最少十厘米。
    没有温度,没有爱意,什么都没有。
    这个样子的在一起,有任何意义吗?
    既然傅审言已经厌倦了,不爱了,那么,就走吧。
    在一个周末,付俊卓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他本身东西就不多,整理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傅审言全程沉默地看着他——真的瘦得厉害,虚得厉害,搬个箱子都有点吃力。
    傅审言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就任凭付俊卓整理好,搬走了。
    付俊卓在新租的地方住了一个周,死水无澜。
    安安静静的。
    他最近的心理状态很危险,对死了还是活着,已经变得很不在乎了,不是那种因为难过而要死要活,而是就是不在乎。
    和亲生父亲没有感情,和家人之间没有羁绊,和舅舅那边,除了每年回去拜年,也没有任何联系。总归无论是死还是活,似乎都只是一个人。
    付俊卓站到了楼栋最顶端,俯视着脚下的城市——34层的高度,地面一切都变得很小。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付俊卓,有人要看,有人不要看,我还是写了_(:3j∠)_
    这是上篇,还有下篇。把付俊卓写完之后,后续会写二陈的糖,达能王子篇,还有别的。mua~
    第73章 番外·付俊卓篇 下
    他翻坐在护墙上,一条腿挂在外面。
    这在别人看来,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姿势——只要轻轻一晃,或者刮一阵稍微大一点的风,这个人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付俊卓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似乎就和平时坐在沙发上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脚下a市的车水马龙。
    车还不如火柴盒那么大,一辆一辆串在路上,移动,移动;行人更是小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眯起眼睛也看不太清。
    在极高的地方长时间往下盯着看,很容易就会感到眩晕。
    付俊卓没吃早饭没吃午饭,处于滴水未进的状态。于是有那么一瞬间,付俊卓眼前发黑,胸闷得厉害,几乎就要一头栽倒,然后从34楼直直坠下,结束这年轻却又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生命。
    然而并没有。
    呼吸不畅。
    他在护墙上深呼吸了一分钟,手控制不住地、神经质地发抖,然而,抖到最后也没掉下去,还是安安稳稳地坐着。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就是坐在这里,无论你是满怀喜悦,面对着天空大笑,还是悲痛欲绝要死要活,从最顶层跳下去,结果都是一样的,都不会有任何波澜。
    前者自己高兴高兴。后者呢?摔成一团,召来的不过是吃瓜群众和警察,再后来就是家属,然后铲子铲铲,做做处理,再一把火一烧。
    这一辈子,无论是平平庸庸,还是混得人模狗样,什么都不剩。
    吃瓜群众都是看热闹的,真正想要他看到、真正想要他后悔的人,不会在。
    妄图通过自杀,在某个人心里烙上一辈子的印记——别想了,那不可能。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对那些给自己的心理造成伤害的画面或者是记忆,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去忘记。
    你为他而死,不过是希望他铭刻一辈子,但知道么?身上有命债情债,只要是债,都会逃的。其最终结果往往是,他午夜梦回时想起血肉模糊的你,惊出一身冷汗,再四下看看,剩下的只剩恐怖,与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恐惧的厌恶。
    最终,你落得一句“阴魂不散”的概率,大概远远大于一句“对不起”。
    这是被救过来的付俊卓这些天得到的唯一结论。
    虽然其实他还是觉得,活着并没有任何意思。
    是死是活,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他收回了那条挂着的腿,在顶楼大口喘气了好一会儿,终于又能正常呼吸了,远远地看着a市的南方,似乎能够看到他的大学,能够听到大学里响起的铃声,以及一群抱着书下课的学生。
    付俊卓忽然之间就哭成了傻逼。
    出事以后就像具行尸走肉,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他,其实心里是压抑而麻木的。但是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呼啸着冲进了记忆,似乎是那些逝去的过往清晰地从面前走过,手里还举个“你再也回不去了”的大旗,冲他笑得肆无忌惮。
    如果有人看着,无论他的心肠多硬,听到护墙上这个人的哭声,再看看他的侧影时,大概都会跟着鼻子发酸。
    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哭得这样撕心裂肺。
    其实付俊卓这样的身体和心理状态,他是哭不动的。
    虚得厉害,没有体力。
    后来他哭着哭着又喘不过气来,就从护墙上滚了下来。幸运的是,没有向外面的高楼下摔,他摔到了楼顶层,摔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刚才完全是身体心理濒临崩溃,那根弦终于断了的后果,付俊卓整个人哭得不是很清醒,所以滚下来的方向也不是他自己决定的。
    如果滚错了方向,现在楼栋下大概已经有人在围观了。
    捡回一条命。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全身都在痛,面向天空,太阳又刺眼得很。
    付俊卓想回学校看看了。
    走在校园里,身边经过的学生们或成群结队,或单独抱着本书,或小情侣手牵着手,各人有各人的神态,内心在想什么,却是别人谁都看不清。
    付俊卓在学校零食驿站买了一份牛奶,然后慢慢走到了图书馆。
    a大的图书馆,内部需要刷学生卡,外部公用区却不需要。
    付俊卓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然后抱着他的牛奶,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那些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们。
    上大学的时候,他这种不爱学习的人,从来没进过图书馆,却在毕业之后重回母校时,第一次踏进了图书馆。
    这里安静,他想歇歇。
    长时间的不进食,他的胃受了伤,喝下一口温热的牛奶,第一反应不是暖胃,而是一阵刺痛。
    付俊卓却像是没有感觉得到一般,又喝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然后他尝到了后果,剧烈的疼痛感抓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伏在桌子上,半天抬不起头。
    这阵痛感过去之后,饥饿感慢慢爬上来,付俊卓慢慢地喝完这份牛奶,嘴里似乎有了些血腥味,他似乎恢复了一些体力。
    手机屏幕一直是黑着的,付俊卓盯着手机,期待的不期待的都没有发生。
    他过得很独,几个周以来,手机没有拨出过一通电话,也没有进来过一通。上一通电话,是舅舅几周之前打过来的,那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听着舅舅说:“俊卓啊,生日快乐。”
    分明是生日,那时候付俊卓自己忘了,傅审言也像是忘了一样。
    那个时候,付俊卓想起了他们俩之前在一起时候的种种,第一次想向傅审言低个头,向他道歉,然而当他挣扎着坐起来,伸出手想要抱住床边守着的人的时候,傅审言别开了头,轻轻地推开了他。
    道歉没能说出来,那么后续那些软和爱恋的话,更说不出来了。
    也就那样吧。
    付俊卓将牛奶纸杯扔进了垃圾桶,走出了图书馆。
    冷风阵阵,分明中午时还是很好的太阳,现在却变成了阴天,付俊卓一抬头,像是呼应他心情一般,天开始下起了雨。
    一滴一滴冰冷地钻进头发里。
    如果还是那个张扬的大学时代,付俊卓必然已经毫不介意地迈出了腿,然而现在——他站回了屋檐下,打了个抖。
    冬雨很冷。
    雨越下越大,付俊卓躲雨站成了一尊雕像。
    褪去那层张扬,现在他低着头,眉眼低垂着,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有些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萧瑟。
    付俊卓退回了图书馆,图书馆外部的温度虽然也不高,但是好歹比外面强多了。
    他决定在这里等一等,抬眼,先前坐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坐了,付俊卓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专心抵抗寒冷。
    后来,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图书馆里越来越冷,雨还是一直没有停,付俊卓冒雨奔了出去,回到家之后死人一样躺了两天。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
    两年过去了,付俊卓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没有回头找傅审言,傅审言被他那腕上三刀吓住了,从此避而远之,当然也没有回头。
    付俊卓改掉了陪伴了多年的飞扬,找了一份工作,按部就班地上下班,他在阳台上养了很多种多肉,满满地几乎要摆满半个阳台。
    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加班,就剩下这些多肉。
    其实时间并不能治愈一个人的心里的伤,多久都不能,就算所谓的治好,也只是表面,轻轻一压,完好表皮内部,不知道溃烂成了什么样子。
    表面上,付俊卓看起来是好了。
    他不张扬了。
    也不嚣张了。
    他已经好了。
    但有时候早上睁眼,出现的还是两年之前发生的种种,快乐的事,痛苦的事,想回到的时光和不想回忆的过往,交杂着傅审言的笑脸和冷漠。
    他从最开始一脸眼泪地醒过来,崩溃地咬着被子哭到痉挛,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去死,到后来麻木地醒过来,不能呼吸,甚至不能动。
    付俊卓甚至已经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对傅审言念念不忘,还是对两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天道轮回,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