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他记得,这两份汤药里,皇上吃的那份应该是很苦的,也正因如此皇帝才不喜欢服药。自己要吃的那碗才应该是甜的
    不敢想象后果,萧昀天匆忙道别了皇帝,端着剩下的汤药跑出门去了。
    不过,即便如此,太医院的老爷爷只是告诉他,他们服用的药物由雪山神树的树汁制成,而树汁本身是无毒无害的,不会对人体造成负面的影响。只是具体后果是何,尚且不知。
    萧昀天洗漱完毕、回到皇帝寝宫的时候,皇帝已经由人服侍着睡下。他悄悄溜到了皇帝的床榻之上,趴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然而,皇上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听到身边传来的响动,因为过度疲累而昏睡的皇帝眯开了一只眼,正看到萧昀天趴在自己身边对自己打量查看,懒懒地翻了个身。
    昀天,怎还不睡。
    萧昀天心虚地干咳了一声,没没,我这不是来了吗。他自顾自脱了外套,穿着单衣钻进了被窝。被子里凉凉的,皇帝极寒体质下的体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萧昀天悄悄爬到皇帝身后去,把手伸进白疏羽的里衣。
    皇上
    嗯?
    那个,我想
    白疏羽翻过身来,对他淡淡地笑了笑。萧昀天趁机把他搂在怀里,在他耳后厮磨了一阵。他半是撒娇半是诱哄地在皇帝身后轻轻磨蹭着,今晚我体力特别足,兴致也特别好
    白疏羽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你哪一天兴致不好?天天都这么说,朕才不信。
    萧昀天邪邪地笑了下,看到白疏羽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便径自解开自己的睡袍,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
    怎么样,皇上?他故意把嗓音放得低哑,在皇帝的耳边诱惑地低语着,想不想来试试
    白疏羽脸颊泛红,似乎也有点心动。但最后,一天劳累的疲乏感终究战胜了内心的悸动,皇帝抵不住困意上涌,只得轻轻推开萧昀天的手:今天朕有点累了,改天再说吧。
    看到萧昀天委屈巴巴的眼神,皇帝笑了笑。他主动侧过脸来,在萧昀天的唇上烙下一吻。
    好吧,今天就算了。这笔账就记到明天晚上,我到时候可得加倍讨回来,嘿嘿嘿。
    听他的声音着实疲惫,萧昀天也不强求,便灭了榻边的烛火,搂着爱人沉沉睡去。
    这几日他们俩忙着处理朝上和部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各自都有些疲劳。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了,萧昀天才勉强醒来。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往前滑去,伸向被他抱住一晚上的白疏羽。
    奇怪,手怎么这么痒?
    他往前探的那只手并没有如他预想那般碰到冰凉的身躯,反而摸到了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他吓了一跳,立刻把眼睛全睁开。
    昨晚皇帝睡着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人,被窝里只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包。
    奇了怪了!萧昀天把被子掀开,登时傻了眼:只见被窝里躺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毛团,它被皇帝的睡衣袍子盖住了大半边身子,正紧紧地闭着眼睛,仰面朝上着呼呼大睡。
    萧昀天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怎么搞的,榻上怎么突然出现了一只毛团?而且,皇帝跑哪里去了,难道是先行起床了?
    不,不对,皇上下床的时候肯定会换了衣物的,他的睡衣不会就这样散落在床榻上,还被那只毛团给穿着。他把皇帝的丝绸睡袍小心地揭开来,正看到那只毛团的全貌:通体覆着雪白的厚实软毛,圆团形状的小身子,一双大眼睛紧紧地闭着,两只短爪搭在软绵绵的肚皮之上,正乖乖地睡着。
    从外表看,它不过是普通的团子的模样,找不出什么其它线索。
    半天理不清头绪,他只好披了衣物下床,在卧房里四处转悠,小声地唤着:皇上,皇上,你人去哪儿了?
    一踏出房门,立刻有值班守夜的宫侍前来请安。萧昀天问道:你们看见皇上了吗?
    宫侍答道:先生,皇上未出过卧房。
    皇帝及其夫婿都是男子,因而在宫里,人们不会称萧昀天为皇后,而是叫了先生这么一个表示敬意又不突兀的称呼。
    萧昀天愣了愣。宫侍说皇帝没离开过房间,那么,这说明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头脑中成型。他猛然转身,拔腿就跑。糟糕!
    萧、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萧昀天给宫侍丢下一句话:不要声张。没皇上的允许,你们都不准进房间来!
    他快步冲进卧房内,掀开床帐,却看见那榻上莫名出现的毛团此时已经苏醒过来。团子在床铺上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圆滚滚的身躯摊成饼状,踢蹬了两下小短腿,还细细地嘟哝了几声。
    毛团儿睡眼朦胧,随手推开了身上缠着的睡袍。它靠着床边坐起身来,抬眼一张望,就看到萧昀天站在床边上,正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
    毛团不明所以,对萧昀天说道:呼噜,呼噜呼噜?
    话音刚落,它猛地愣住了。
    呼、呼噜?
    毛团垂下眼,往下看去。
    滚圆的身体,毛茸茸的前爪,短短的腿。
    它一下子惊慌起来,叫声不断。
    呼噜噜,呼噜噜!
    萧昀天刚走上前,就见那团子从床铺上一头栽了下来。难以直立的它一路上连滚带爬,勉强来到了落地的穿衣镜前,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
    它呆呆地看了很久。直到后来,萧昀天走到它的身后。团子望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又看到身后萧昀天心虚的笑容,霎时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呼呼噜噜!!!
    团子大叫一声,转身朝着萧昀天扑了过来。
    哎哎,别别,别激动!萧昀天一把抱住那软绵绵的毛团儿,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软背,好了好了,别慌,别怕!我在这儿呢!
    呼噜呼噜呼噜
    毛团儿趴在萧昀天怀里,不断地呼噜呼噜叫起来。听着那一串连珠炮似的呼噜声,萧昀天想也知道现在那团子正在滔滔不绝地责问自己,只好把它抱在怀里,又亲又抱。
    好了好了,乖,乖啊,不怕不怕
    耐心地哄了一会儿,毛团儿终于从最初的惊吓当中缓过神来。它不再对着萧昀天慌张地呼噜叫,而是死死地闭住嘴巴,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看见毛团儿眼泪汪汪的样子,萧昀天一下子就心软了,把它小心地抱起来,坐到窗边的椅子上。一人一团对视了一会儿,相对无言。
    萧昀天仔细地打量着它。这团子跟他自己、还有他在雪山上见到的团子长得都差不多,不过身子尺寸似乎比自己变成的霜雪仙团要小一些,只有三十多公分长。
    而毛团儿最显著的特征,则是它的那一双大眼睛其它毛团的眼睛大多是紫色,因而被称为紫目雪灵,但眼前的这一只却有着浅浅的银色眼瞳,看起来纯澈而无辜。
    萧昀天看着这团子熟悉的浅色眼瞳,盯了一会儿,再想起那人平日里的端庄俊秀的模样,突然就笑场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毛团见他憋不住笑,再度怒发冲冠,握紧了两只拳头,在他的胸膛前狠狠地捶了起来。
    哎哎哈哈哈,好了,别捶了,痒死我了啊哈哈哈
    被小拳头挠得痒痒,没良心的男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萧昀天捧着肚子哈哈哈个不停,终于在毛团号啕大哭的那一瞬间止住了笑。
    呼呼呼噜噜!
    受到无情嘲笑的毛团终于哭了。巨量的泪水如同喷泉一般,从它浅银色的大眼睛里狂喷而出,如同雨点一般打在萧昀天的身上,很快便浸湿了他身前的衣衫。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萧昀天赶忙收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把团子从怀里举起来:别别,别哭了!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没真的要笑你话音未落,毛团儿狠狠地飞起小短腿,一脚踢中了他的额头。
    嗷啊别,别踢
    然而,刚才委屈大哭的毛团此时已是怒火中烧,它就着被萧昀天举起的架势,狠狠地发动了短腿连环踢!
    萧昀天左右躲闪着对方的踢击,只好服软求饶道:好好,都是我不对,我再也不笑了!亲爱的皇上,咱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灵识接通,脑海中传来白疏羽的冷笑。
    萧昀天,你现在知道求饶了?还不快从实招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迫于无奈,萧昀天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把毛团儿放回到床榻上,自己则乖乖跪坐在床边,接受着团子或者说皇帝白疏羽高高在上的俯视,把事情如实说来。
    所以,毛团笔直地端坐在床铺上,浅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一时糊涂,给朕吃错了药,所以才导致朕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种东西?
    萧昀天眼神躲躲闪闪:啊是啊。不过皇上,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白疏羽冷冷道:萧昀天,这药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一个坏处。你知道,假如你当晚粗心大意给的是一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后果吗?
    萧昀天沉下脸,点了点头。他躬身伏地道:皇上,这次确实是我不对,我罪该万死不过,他抬起脸来,望着毛团儿,昨晚我事先问过太医,这药量太少,效果很有限,吃错一次不至于永远变成毛团。白国人的先祖都是毛团,所以我想,这也就是暂时的返祖现象,过了一段时间,皇上自然就会变回来了。
    但愿如此。
    听见白疏羽在灵识当中传达的语气有所放松,萧昀天勉强擦了把汗,他听出白疏羽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慌生气了。想当年刚来到异世的自己一觉醒来也变成了毛团,那时候的惊慌失措的恐惧感比皇帝更甚,萧昀天能够理解皇上的心情。
    而现在,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而一味责怪萧昀天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白疏羽也就暂时搁置了对事情原因的追究。
    当务之急,是要保持常态。白国的一国之君突然变成了一只毛团,这事儿传出去之后免不了会引起官民的恐慌,或是令别有用心之人趁机作乱。
    他俩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萧昀天眼珠一转,这样吧皇上,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伪装起来,不要把你变成毛团的事情散布出去了,以免引起恐慌。等树汁的药效过去之后,你从毛团变回了人形,自然也就风平浪静了。
    第105章 番外一中
    闻言, 白疏羽叹了口气:朕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皇帝向四周发起了灵力波动。不多时,受到感召的卫官长夜莺和皇帝的贴身侍从舒格快速赶来, 一前一后进入到皇帝的卧房之中。
    发现屋内狼藉一片, 夜莺皱眉道:先生, 这屋里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他四处张望着, 皇上去哪儿了?
    萧昀天往床榻上一指:在那里呢。
    夜莺与舒格走到皇帝榻前, 却发现上面没有皇帝的踪影, 只有一只雪白毛团儿在榻边正襟危坐,小爪子搭在盘起的短腿之上, 头顶一小撮呆毛高高竖起,浅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们。
    舒格疑惑地望向萧昀天,而夜莺几乎是立刻便认出了皇帝的气息,大吃一惊:皇上?!您为何会
    哎呀, 小声点!萧昀天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 这回叫你们前来,就是想商量商量这事儿。
    舒格只是个替皇帝料理生活的普通侍从, 不如夜莺那般感官敏锐,他此刻完全一头雾水:先生,请问您这是何意?皇上呢?
    萧昀天苦笑道:坐在榻上的那只就是皇上本人。只不过,昨晚出了点意外, 他暂时变成了毛团子。
    什么?!舒格震惊地望向榻上, 盯着那雪白的毛团看了好一会儿。只见榻上的那位虽然模样完全是毛团, 但不论是那副标志性的浅色眼瞳,还是眸子里流露出的冷淡眼神, 都和皇帝白疏羽一模一样。
    舒格认出了他,连忙跪地行礼道:皇上, 卑职愚钝,竟不识圣体
    萧昀天偷笑道:好啦,大人,皇上都变成团子了,就连我也确认了好半天,您要是一眼认得出他才叫奇怪了。
    他把发生的事情同两人简单解释了一遍。好在皇帝的这两个心腹侍从心智机敏,很快接受了皇帝突然变成毛团的事实,并开始商议对策。
    这两天就让皇上发布圣旨,不要让文武百官上朝了。生活方面就由我来照料,至于批奏章开会一类的事情,还需要卫官长多帮忙。
    简单地做好了计划之后,夜莺即刻出门办事,而舒格则对榻上坐着的皇帝团子躬身道:卑职这就去打点皇宫上下。皇上先用早膳吧。
    皇帝团子晃了晃身子,向着萧昀天伸出两只短短的前爪。舒格起身前去揭开门帐,恭敬地等候着皇夫把皇帝团子从榻上抱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皇帝通常在寝宫的偏殿里用膳。早餐盛上来之后,舒格挥退了其他的侍从,亲自将餐点排放在桌上。萧昀天抱着皇帝团子走到桌边落座,对舒格说道:这里由我来看着就好,您先下去吧。
    是。舒格遵从了皇夫的命令,迅速退出了屋子。
    萧昀天把皇帝团子放在膝上,自己则拿起小碗,盛了皇上最爱吃的鱼羹,然后又取来了几块制作精良的糕点,放在小碟子里,推到皇帝面前。
    令他惊讶的是,白疏羽对这具毛团身子适应得很快,不多时便掌握了平衡和行动的技巧。两脚站在萧昀天的腿上,前半身则趴在桌案上,伸出前爪去取桌上的餐点来吃。皇帝团子和其它毛团一样都拥有较长的舌头,爪子不够长舌来凑,伸到碗里呼啦卷几下,早膳吃得顺顺当当。
    萧昀天照看着皇帝团子吃完早膳,然后拿来餐巾,在那毛茸茸的脸蛋上细心地擦拭。他知道皇帝有着很深重的洁癖,于是在给团子擦嘴的时候格外小心,把每一根毛发都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