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边,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云,霓虹灯亮起来,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也按时亮了起来。
严格拉住往前走的酆荀,回头看了眼,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背后只有车水马龙,和落叶垂落。
方程坐在计程车上,回过头,他一手抓住李想的手,一手扶上他心脏的部位,焦急地叫唤着,让司机快一点。
李想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咚咚咚,急促,比往常快了一些。方程摸了好久,才摸到李想的脉搏,手中有汗,他老是忘了数到第几下了。
快到医院时,李想已经悠悠转醒,他枕在方程腿上,咧嘴一笑,牙齿雪白:“橙儿,我们这是去哪呀?”
方程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道:“你乖乖躺着,马上就到医院了。”
李想立马坐起来,对司机喊:“师傅,我们不去医院,我们去青北路芳华城。”
方程把李想按住,低斥:“别闹。”然后让司机按照原路走去医院。
李想闭上嘴,趴在窗户边看着街边一闪而过的风景。
到了青城省第一医院,常规挂号就诊的窗口已经关闭,而唯一开通的是急诊科。方程拉着李想往急诊科走过去。
急诊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什么病,挂哪科?”
“他刚刚晕倒了,我,你,挂……”方程有些焦急地看着医生,他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说。
“晕倒了?这不是好好的?红头发的,是你就诊吧?之前哪里不舒服?”医生问。
“没有不舒服啊。”李想嬉皮笑脸。
医生生气,这两小孩来这边闹着玩嘛?
“回家找你们大人来,医院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方程着急,他拉住转身想走的李想,把他拎到窗口前,说道:“医生,他刚刚真的晕倒了!李想,你别玩了!快说你哪里不舒服!”
“好嘛,我刚刚心绞痛了一下,估计是运动过量,就诊的话,没记错,应该是呼吸内科吧。”
“对对对,我们挂呼吸内科。”
医生给他们开了个单子,说道:“你们还未成年吧,我先给你们开单,呼吸内科值班医生在三楼,你先去做检查,期间记得一定要给家长打电话。”
方程郑重地点头,拉着李想上楼。
期间,方程不顾李想反对,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想的哥哥,方程把情况说明后,就挂了电话。
值班医生让李想先去拍个片子。
当然,要先交钱。
方程掏掏口袋,把身上的钱都翻出来,拍张片子的钱也不够,他们之前把钱都花在游戏币上了。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李想,李想施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七彩棒棒糖,把糖纸剥开,含进口中,笑嘻嘻地说:“我的钱都给小黄啦,他说今晚要请客的呢。”
方程叹了口气,拉住李想的手,不让他乱跑,静静等待着李想家人的到来。
李想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各种乱七八糟的检查都做了一边,他觉得整个人身上都快长毛了,就在他打算偷偷溜了来的第四天,严格和酆荀到医院来看他,正好堵住了他要跑的路。
“你是要上哪去啊?”严格摸了把李想病恹恹毫无光泽的红色头发。
李想抱上严格的手臂,皱着一张脸,诉苦道:“严姐姐,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了!我明明没有病,还硬是要我在医院呆这么久,我都要长蘑菇了!”
“你呀,生病了就好好呆着,谁让你自己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严格无奈,这小子,确实顽皮。
“这又不怪我。”
李想小声嘟囔着,严格没听见,刚想询问,就看见李想口中的“他们”跟了过来。
最前面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家,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到李想就开骂:“臭小子,生病了都不老实!平时瞎跑我管不住你,你都进医院了,还想跑,我让你跑!”说着,就挥着棍子打了下来。
李想立马躲在一旁拎着水果的酆荀后面,他可不能让严姐姐被误伤,某个皮糙肉厚的他正好当墙来躲。
一直没说话的酆荀,换上一张笑脸,劝道:“李老爷子,别动怒,我们有话先回病房说吧,这大庭广众的,你也放不开手脚。”
“疯狗!你这个叛徒!你就想看我爷爷收拾我,你个坏蛋!”李想尖叫,转眼变成哭包脸,抱着严格“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现场闹成一团,后面的几位也纷纷开口劝。
严格无语地拖着半抱着自己假哭的李想,后面跟着一大票人,找到了李想的病房。
病房里,坐着一个黑发少年,正在削苹果。少年上半身的肩膀,有别于他同龄人的宽厚,等他转过身来,竟然是方程。
方程把头发染回去了。
李想进来的时候,看都不看一旁的方程,捂着脸扑到床上,等躺好,又把整张脸盖住,一副与世隔绝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样子。
方程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李老爷子,默默地把垃圾桶放到一边,然后去洗了个手,继续削苹果。
严格几人和李想家人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询问李想的病情。
站在李老头子身边的一位年轻人,说是李想的大堂哥,开口道:“现在还没查出具体的病因,这几天的检查结果陆陆续续出来,还差一个超声心动图的……”
“我都说我没事,检查结果也正常,偏要这个做完做那个,还没完没了了!”李想掀开被子,气呼呼地抱怨。
“你闭嘴,你忘了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李老爷子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面。
李想脸色苍白,头转到一边,不说话了。
“抱歉,我小婶婶是因为慢性肺心病去世的,而李想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我们担心他……”
“你乱讲,肺心病是不会遗传的,我网上查过!”李想翻过身,回了嘴。
许是被频繁打断说话,李想堂哥李泽乾声音变严厉,之前淡然的表情一扫而空:“可是你有心律不齐,心率加快,心悸的毛病,都是你娘胎里带来的,这次还直接晕倒了!”
这下李想彻底不说话,爬在枕头上装死。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看出来李想他挺喜欢你们的,你们帮我们劝劝他,让他乖乖呆着修养,别乱跑了。”说完,李泽乾扶着老爷子出门,给小辈们留出空间。
方程把终于削好的苹果拿在手中,拍了李想肩膀,让他坐起来,然后把苹果递给他。
李想别扭着,不肯接。
“李想,你还记得和我的约定吗?”染回了黑色头发的方程显得更成熟,后来严格才知道,方程如果还在念书的话,应该已经高二了。
李想堵着气,还是不肯搭理方程。
“李想,我们彩虹帮的成员都是你收留的,说是要劫富济贫,侠者天下。说句难听的,只不过是你花钱在养着我们,我本来觉得,我们还小,还年轻,时间大把大把,可劲折腾。现在花你的钱,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加倍奉还,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方程把苹果放到盘子里,用之前削皮的小刀,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
“你花了那么多钱,却连自己身体都不去在乎,我担心我还有没有机会偿还你。”方程切苹果切的很仔细,手中的刀很稳,切出来的形状非常漂亮。
“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你们偿还。”李想声音淡淡地,看着窗外。
“可是我在乎!我们彩虹帮的成员都在乎!我们虽然学习不好,但是我们心没坏,我们做不到看到我们老大,一个比我们都小的孩子,比我们离开的……”后面的话方程吞在喉咙间,他不死心地再次把苹果递给李想。
李想不说话,脸依旧背对着方程,道:“你出去。”
方程默默地把苹果盘放在一边,看了眼严格,眼里带着祈求,而后又看了眼酆荀,然后走了出去。
酆荀跟在方程后面,也走了出去。
严格拿过果盘里,插着牙签,摆放了个漂亮造型的苹果,说道:“方程挺有艺术细胞嘛,这苹果都能被他玩出这么个花样,可惜,还不是要被我吃了。”说完,假装拿起一块,打算吃了。
李想胡乱地抹了把脸,转过头来,看着严格。
严格把果盘递给他,心中也不好受:“你呀,就是太贪玩了,看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你过意的去嘛?况且,把身体治好,想怎么玩不好。”
李想吃着手中的苹果,不说话。
“你之前还说要拜我为师,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让我放心教你?”
许久,等李想把果盘里的苹果都吃完了,他方道:“严姐姐,我的病,治不好的。”
“怎么会,不是说还有一项检查结果没出来吗?而且之前一系列检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啊。”严格心中咯噔一下。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我是指,心律不齐啊什么的,肯定治不好呀,我其他都没啥问题,他们就说是会夸大!”李想又恢复一张笑嘻嘻的脸。
严格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好说:“那我第二个考验就是,你乖乖看病,然后乖乖回家,努力考上三中,明年和我做校友。”
“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谁让我最喜欢你了呢。”李想笑着,把果盘放在一边,歪着脑袋,调皮地眨眨眼就,语出惊人地丢出一句话来。
“严姐姐,你和酆狗闹矛盾了?”
☆、第34章 试卷&重点(捉虫)
严格没有想到,李想会这么敏感。
他的话,让严格陷入了沉思。
时间回到三天前。
十月四号,青城三中学生返校报道。
学生们只需要回到学校上交作业、查看考试安排,以及准考证领走。这天老师也不会安排上课,不过班主任以及各学科都有老师值班,负责给学生答疑。
身为班委的几人,一早上都没停下脚步,先是安排人打扫三天闲置的教室。各科课代表把老师布置的练习册、试卷、实验报告、作文等一个个收齐,分门别类,并记录未完成或者为交作业的名单。
酆荀从班主任那里拿来了考试安排教室表,贴在教室的墙上,并且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上具体考试时间和科目。
严格手中拿着班上三十二名同学准考证,说是准考证,其实就是一张a4纸打印的学生名单后面连接着教室座位号,裁成32份,每一张准考证就是一张小纸条。
班上的同学都挺兴奋,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叽叽喳喳讲述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感。
还有一种学生,争取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还在看书看错题。
严格把准考证按照座位顺序,从第一小组开始发,温馨坐在第一组第四排,很快她就站在温馨的课桌前。
温馨课桌上累着一大摞书,而她自己正在看的却是一张物理卷子,看得很入神。
严格喊了声,“温馨,你的准考证。”说着,把她的名字从纸上轻轻地撕下来,放在她课桌上。
温馨猛地抬头,神色有些慌乱,拿过准考证,不停道谢。她的动作有些大,原本堆着的书散落在桌面上,甚至有些掉到地上。
严格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虽然没想明白为什么,还是蹲下身子,帮她把书捡起来。
她的前后桌都被惊动到,好奇地往她们这边看来。有几本书掉在温馨前桌的椅子下面,前桌的同学好心的站出来,也帮忙捡书。
温馨别扭地坐着,这下,脸彻底红成了猴子屁股。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没事,你好好看书吧,我去发其他同学的准考证。”严格点头示意,撕下下一个同学的准考证。
“哎,学习委员,这不是你的卷子嘛?怎么在温馨书里面夹着?”钱鑫鑫,也就是温馨的前桌,一个扎着短马尾,苹果脸的女生,习惯性地翻了两下书,发现了里面藏着的,写有严格名字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