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的脸色当即变得有些不太好看,郝嘉又道:“你再翻过来看看。”
程诺照做,这才发现画纸背后也有内容。
那是一首诗,一首含蓄的英文情诗,而那首诗,岑依也曾给他念过。
如果非要追溯时间,就是两人正式交往的第一个圣诞,岑依大二,第一学期期末的时候。
“程诺,岑依告诉你她追过我哥吗?”郝嘉问。
程诺皱眉,他想起当初岑依告诉她,她第一眼见他,就被他吸引,然而现他忘了问,她是否也曾被别人这样吸引。
“我猜她也不会告诉你。”郝嘉从程诺的表情里看出答案,继续道:“你们交往分手期间,我曾经看别的男人在校门口等她,当时她同我说那是她哥,然而我记得那车的牌子,她亲哥、表哥、堂哥……都不可能开得起那样的车。这些她也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吧?”
…………
刺身一盘盘摆上来,郝嘉把当初岑依隐瞒程诺的事情,全都说了。
“程诺,你想在还以为你是岑依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唯一么?”她问。
程诺忽然觉得身子有些无力。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许久后,他才问。
“因为那个时候,我当岑依也是朋友。”郝嘉无辜地眨眼,看似借口,其实这话说的真心。
从大一入学,岑依主动接近自己,郝嘉便从岑依贫寒的家境上看到另一个可能的自己;那时她想,如果她不曾被接回郝家,也许她后来的生活最好的可能性也就是岑依那样,于是她放任对方接近自己,让对方进入了自己的朋友圈。
因为当岑依是朋友,所以她不会揭穿她的难堪,更不会在程诺面前议论她的是非。
因为当岑依是朋友,所以后来岑依要嫁别人时,她还问岑依,是不是因为程家不接受她,如果是,她可以帮想办法。
因为当岑依是朋友,在郝毅想要撮合她同程诺结婚时,她甚至问过岑依的意见……对方表示完全不在意,她以为她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直到她在她朋友圈刷到她牵着她老公的手,同她耀武扬威的照片。
“那这些……离婚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诺很快也反应过来。
“好问题。”郝嘉,“如果离婚前我告诉你了,这婚你还肯这么积极地离吗?”
“……”程诺的眉头顿时皱地更紧,半晌后想起之前的事,“所以时装秀,你让故意让周茜过去,并不是想要借舆论逼走岑依,你只是想要闹大事情……你那时候就想好了?”
“没错。”郝嘉。
程诺一瞬间恍悟:他以为是他想离婚,没想她早就算好了一切,看着他折腾,只等着最后来告诉他,岑依根本不值得。
她分明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程诺不解,“如果你那时想好要离婚,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可以和我说,你没必要……”
“没必要这样耍你是吗?”郝嘉接过程诺的话茬,“可当时你想要和岑依在一起,你也可以直接给我说啊,你怎么没想过给我留点颜面呢?”
程诺蹙眉,不太明白郝嘉的话,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晚周茜把事情牵到媒体面前,他完全可以和郝嘉悄无声息地把婚离了,什么叫他没给她面子?
“这条朋友圈——”郝嘉见他迷惑,找出之前岑依朋友圈的截图,放在程诺面前,“程诺,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有没想过,如果让人从岑依的朋友圈认出你,我的颜面将放在哪里?”
“这……”程诺,“这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这是你俩酒店开房的那天晚上;这么快就忘了?” 郝嘉。
程诺忽然想起什么,想解释,最后却是抿紧了唇。
郝嘉又问她:“程诺,虽然我们当初结婚不是因为爱情,但这两年,你扪心自问,我这个程太太有哪里做的不妥吗?”
在外面、在他家人前,她哪次不是给足他面子?亲戚朋友甚至乃至客户及下属,各节假日的问候及礼物,她哪次没有帮他想得周周道道?
她也爱玩儿,婚后可有夜不归宿?她也讨厌应酬,可她何曾怠慢他身边的人?
郝嘉用质问的目光看着程诺。
程诺回想婚后种种,最终垂头:“没有,你做的很好。”
郝嘉于是笑了:“既然我做的没有任何不妥,你何必不留点体面给我呢?”
“她离婚了,她回来找你,你发现你还爱她,你可以开诚布公地和我谈,我不会霸着程太太的位置不放手,你何必闹这一出呢?”
“就算你已经打定主意和我离婚,就算你是情之所至,管不住身体……可你有想过,如果那时候我真的怀孕了,事情还能像今天这般简单地收场么?”
如果郝嘉当时怀孕了,那这个孩子的结局……
程诺脑里闪过某种可能的结果,脸色一下子白了几度,许久又道,“如果我说那晚我和她什么都没做呢?”
“你是指你没有射进去吗?”郝嘉笑,那笑里带着揶揄,没有半分信任,陌生得让程诺震惊。
到这步境地,两人再无话可说,郝嘉叫来服务员买单。
满桌的刺身,她一片没动,却要买单,程诺下意识地去掏钱包,郝嘉按住他的手:“这顿我来吧,就当还你当初请我吃的巧克力,以后,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一起吃饭的机会了。”
郝嘉说完,起身随服务员出了包厢。
在等待结账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七岁时第一次见程诺时的场景。
那时她才被郝毅接回郝家没多久,身上带着一堆从她亲妈那里习来的陋习,在学校也好,在郝毅的圈子里也好,根本没人愿意同她做朋友。
她交第一个朋友,正是程诺。
秀气小男孩展着一双白净的手: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了?我请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一晃,就快二十年了。
可惜,她和他,最后连朋友没得做。
从餐厅一路开车回公寓。
没多长的一段路,郝嘉却觉得疲惫,回屋洗了澡便上床睡觉。
当初和程诺的婚房,分割给了她,但她不想再住里面;自然,她也不想住郝家,于是目前暂时在郝振某套空置着的公寓里。
空落落的房,除了必要的家电家具,什么都没有。
郝嘉躺在床上睁眼,闭眼。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睡不着,想做爱。
这种欲望太过强烈,最终,她翻坐起身,从手机里翻找出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