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之连忙再次道歉,又拿出他自己配置的药酒,想要替老头抹上药,结果被老头一把拂开,慕言之垂了垂眼眸,想着老头是神医,家里什么药没有,应该不会稀罕他,随即便将手里的药酒收起来,再次道歉。
忽然老头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药酒味,惊喜地问道:“你把你手里刚刚的东西拿出来!”
慕言之有些疑惑,但还是拿了出来,递给老头。
老头打开瓶子嗅了嗅,神色难掩兴奋。慕言之一直叫了他三四句,他才回过神来,轻咳两声,问道:“什么事?”
“还请前辈为内人把脉!”慕言之说道。
老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要是治好了你媳妇的病,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慕言之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急切地说道。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替冷屏把脉。半晌,老头神色凝重地问道:“她是在哪里染病的?”
慕言之看着老头严肃的神色,知道瞒着未必是好事,便直接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从大沥而来,如今大启半数百姓都已经染病,大夫们研究数月,皆无所获……医者仁心,在下恳请前辈救救大启百姓。”
老头看着慕言之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病数年前也曾经在大启发生过,当时几乎死亡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老夫我研究半年才得出一张药方。只是药方只有三味药,这几味药几年前都是大启常见的药材,但是当时全国百姓全部到处这三味药,哪怕是病已经好了,大家也都在挖掘用来预防,所以这三味药在大启几乎绝种……在大沥我倒是没有怎么见过这几味药,估计是地域问题,不过要是找起来,肯定能够找到,只是需要时间,我可以暂时控制她的病情,那你这夫人……不知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有她腹中的胎儿,肯定活不了,就算活了下来也注定一生病痛,生不如死……”
慕言之连忙让老头将那几味药的名字,还有形状,适合生长的条件全都告知,这才拜托老头看护冷屏几日,握着冷屏的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才急匆匆地背着背篓找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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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一只灰色信鸽又飞回了大沥皇宫,带回了可以拯救大启百姓的药方。
皇帝大喜,出动全国之力开始寻找这几味药,同时也向出使卫队发出消息,盯着大启的兵力动向,以防他趁机开战。
有解药的消息立刻在百姓只见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希望之光,所有百姓开始疯狂地寻找这几味药。
这天,在大启一条陡峭的山壁上,一个衣裳褴褛的人影正一步一步往下爬,沾满了泥垢的脸上,一双闪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离他脚下不远处的一株血红色的小草。
这是他的最后一味药了,前两株一株是在一个大湖中间的小岛上采到的,一株是在巨蟒洞边采到的,为此他与巨蟒搏斗了一番,弄得全身泥垢,衣服也到处都被树枝划破了。
就像老头说的,药基本上都被采光了,只有别人采不到的极其危险之地才有可能能够寻找到几株。
慕言之手里握着一根树藤,一点一点地往那株草药靠近,十寸,五寸,三寸,两寸……忽然,慕言之脚下的石块一松,整个人维持不了平衡,被树藤拉着往另一边晃悠。
慕言之这几天到处奔波,基本上都没怎么合眼,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药材,快点回去……
慕言之看着理他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血红色草药,眉间露出一抹疲惫。握着树藤的手也松了松,整个人的重量拉着他往下滑行了几米,又被他稳住了。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还等着他回去救呢!
慕言之仿佛看见了冷屏就在那株草药边上朝他招手,说道:“夫君,你看我好了呢,活蹦乱跳的……”
慕言之看着头顶那株草药,咬着牙,用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掌一步一步往上爬,脚也在石壁上找着落脚点,一步,又一步,那株血红色的草药终于近在眼前了,慕言之一鼓作气将草药一拔,借力蹬了一脚山壁,翻了上去。
慕言之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气,眼皮重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他强撑着一口气,终于回到了鬼老头家里。他整个人脏乱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之前还只是青碴的胡子已经冒出来了。
他将药篓递给鬼老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老头,老头只得亲自去熬药,熬完药,又见鬼莲给冷屏喂了药,慕言之还是强撑着坐在冷屏旁边看着她,时不时把把脉。混合着鲜血和泥土的脏手在冷屏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几条痕迹。老头赶了他几次了都赶不走,让他去洗干净也不理,知道看冷屏的脉象平稳了不少,方才一头晕倒在了地上。
☆、38.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大沥有了药方, 虽然药材稀少, 但还是抵不过找的人多, 不到一个月, 就陆陆续续有人凑齐了药方, 开始熬药。好在这药喝了一回, 病差不多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之后只需要好好养着便可以痊愈,所以许多找不到药方的人也可以蹭一蹭药渣,一份药可以救治两三个人。
皇帝派出的人也找回了不少草药, 皇帝留下几颗新鲜的, 吩咐人拿下去种,其他的全部都分发下去救人了。
这三种草药生长条件苛刻,几位御医翻遍了本草集,方才在一本泛黄的小册子里找到了这三种草。一种是绿鳞草, 叶子像是鳞片一样大小, 浑身泛着晶莹的绿色, 喜欢水,一般生长在湖边或者湖中心。一种是土岩草, 叶子肥厚不规则,一般生长在树木不多的山上,不喜潮湿阴暗。还有一种是血珊瑚草, 这种草浑身血红, 形状像珊瑚, 一般生长在岩石缝里……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将草药种了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草药长起来了,还开了花,结了籽……大沥的这一场灾难算是过去了。
而在回春谷,慕言之采药回来之后,体力不支加上伤势过重,在床上躺了几天,而白羽则是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忙前忙后一刻都停不下来。
老头告诉他药方和用量之后,又开始抱着酒坛子睡觉去了,还好鬼莲心地善良,会帮着照顾冷屏,喂冷屏喝药。
冷屏喝了药之后,第二天脸色便好了不少,迷迷糊糊地可以睁开眼睛,不过很快又睡过去了。
鬼莲帮冷屏把脉,脉象平稳,身体已经无碍了,只是有了身子,身体较弱,好生养几天便没事了。
慕言之整整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喝了一点白羽做的粥,转身便去了冷屏房间里。
冷屏已经醒过来了,她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看到慕言之,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双手伸出被窝向慕言之伸过去,慕言之也笑着抱住了她。
“夫君……”冷屏太久没有说话了,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在。”慕言之拍着她的背,说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慕言之便哄着她睡下了,而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老头这个时候醒了,笑眯眯地找到了慕言之,很没眼色地把慕言之叫了出去。
因为老头是冷屏的救命恩人,所以慕言之对老头格外尊敬,同时对老头的医术也很敬佩。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慕言之对着老头作揖。
老头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你还记得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前辈请说,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你赴汤蹈火”,老头凑近慕言之悄悄说道:“你只要告诉我你手里那瓶药是那位高人炼制的,老夫呆在这谷里多年,甚是无聊,所以想找个可以匹敌的大夫拼药!”
慕言之挑挑眉,有些意外,他真的没想到老头提的会是这个要求。
老头又说道:“其实老夫我早就想要改进一些药方,虽然这几年小有成就,但是论起精纯度,还是比不过你手里那瓶……我猜那位高人一定是你们国家里哪个隐姓埋名的老不死的,不然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慕言之说道:“前辈多虑了,我大沥的大夫还真的没有那个能够比得过前辈的,而且那瓶药的炼制者……也许只是碰巧炼制出来的呢……”
老头是个急性子,听他这样说就有些急了,说道:“你管他是不是碰巧炼制出来的,你只需要把那老不死的谁告诉我便好,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
老不死的那个谁——慕言之:……
慕言之说道:“晚辈不才,那瓶药的炼制者就是晚辈。”
老头阴深深地看了慕言之两眼,然后忽然大笑两声,说道:“年轻人,老夫知道你们年轻气盛,志向远大,但是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要承认……”
慕言之说道:“的确是晚辈炼制的,不信晚辈可以当面炼制。”
“你这个小子怎么就说不通呢,你才多大,一看你年龄就知道你在说谎,要能够炼制那般精纯的药,少说也得比我老上几岁……你能够炼制,那说明那人应该是你师父,你师父是哪位高人?”老头说道。
慕言之也没有想跟他争,便说道:“在下没有师父,只不过在医术上经过清远大师的点化,说起来清远大师也算在下的半个师父。不过,那瓶药酒确实是在下炼制的,在下自知比不上前辈,拼药就不必了,在下先行一步。”
“等等!”鬼老头叫住慕言之,说道:“你说你受到过清远大师的点化?”
慕言之说道:“是。”
“清远那老东西可向来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宗旨,突然开口点化一个小子医术,这是有多罕见!”老头自言自语,“莫非这小子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奇才……”
“不知前辈还有什么吩咐?”慕言之淡淡地说道。
“你跟我来。”老头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一个方向走去,慕言之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老头带慕言之来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分为两部分,一边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一边则是各种药材以及器具。
老头给了慕言之一张药方,让他试着改良一下,成不成功并不要紧。
慕言之接过,然后开始有条不絮地实验起来,老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然而越看,他的眼里的惊骇就越大,从慕言之的动作行云流水就可以看出,他对所有的药材属性,药性都一清二楚,而且各种草药药性是否相容,是否会损坏药性……他都清楚,显然就跟实验了千百遍一般。
整整三天,两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在地下室里,一个动手一个看。
冷屏已经可以下床了,但是慕言之不准她出屋子,怕她吹风受凉。而冷屏又是个闲不住的,慕言之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都不见人影,虽然说是为了报答神医前辈的救命之恩,但是冷屏实在是无聊了,便自己趁白羽不注意,偷偷地跑了出去。
回春谷的风景很好,入眼到处都是一大片的绿色,家家户户门前都会种有几颗大树,风一吹,花香弥漫。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冷屏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了不少,便沿着一条小路慢悠悠地走着。路边的野花开得无比鲜艳,冷屏手痒得不行,钻进林子里便开始采摘起来,不一会儿便采到一大束。
冷屏凑近鼻子闻了闻,既有独特的花香,又有泥土清香,冷屏很有成就感地打算出去,突然,一个鬼鬼祟祟地身影摸了过来,背对着冷屏,在冷屏斜对面就开始解裤子,然后冷屏听到了液体与叶子的撞击声。
遇到了这么尴尬的事情,冷屏想要打招呼的心瞬间就熄灭了,乖乖地窝在灌木里等待他走远。冷屏无比感谢这茂密的草丛,足以让她躲避。
然而那人却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往山上走去。
冷屏没有兴趣看他去哪里,见他走远,便迅速钻出林子,回到了老头家里。
回去的时候,慕言之还没有回来,冷屏把手里的野花束成一束,放在床头,还开心地闻了闻。
今天慕言之和老头回来得比较晚,并且两人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哈哈哈,言之,你的天赋这么好,不如就就在这回春谷内如何,我把我的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
“多谢前辈厚爱,只是家中还有亲人在等待,实在是不便久留。”
“那真是可惜了……”
“……”
两人刚刚走到家门口,冷屏便迎了出来。慕言之连忙把她提进屋里,皱着眉头说道:“你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吹风。”见冷屏一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的表情,慕言之就知道她又没往心里去,便说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冷屏凝重地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表情严肃了不少,慕言之才放心了一些。
冷屏刚刚开始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小生命的时候,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冷屏的心里爆炸开来,觉得自己想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为了他自己愿意付出一切。
慕言之抬眼便瞥见床头的野花,心里气得不行,搂住冷屏的腰就在她的屁股上打了几下,有一丝惩罚的意味。当然对冷屏来说不疼,但是还是让冷屏有些羞愤。
“有话不能好好说,干嘛打人!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好好说你听得进么?”慕言之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冷屏的脑门,无奈地说道:“小孩子都比你听话,说好的不要出去吹风呢!”
两人唧唧歪歪半天,才在白羽的呼唤下,出去吃饭,刚刚坐下,冷屏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老头院子里出去,随口便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老头看了眼那门口,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名字叫林子度,父亲在采药途中坠崖身亡,只剩下他母子两个,只是这孩子自小便对医术没有兴趣,反而对毒物有兴趣。毒术对我们医者来说,就是敌人一样的存在,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连带着也不喜欢他母亲,一年前,她的母亲中毒身亡,所有人都说是他害死了他的母亲……村子里的人对他就更加排斥了……有时候小孩子看见了他都会对他扔石头……”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慕言之和老头还是天天泡在地下室,听慕言之说,是老头决定指导他的医术,这是好事,冷屏自然不会阻止,只是每天呆在房间里很无聊很无聊很无聊……
几天之后,冷屏终于获得了慕言之的许可,可以出门逛逛了,但是要穿四件衣服外加一件披风,还得戴着帽子……不过这还是阻挡不了冷屏想要出门的热情。
冷屏在慕言之严格的目光下,冷屏在这个大夏天,别人穿一两件甚至不穿衣服的情况下,穿上了四件衣服外加一件戴帽子的厚披风……
在慕言之去了地下室之后,冷屏撒丫子就跑出去了,顺手还把老头家劈柴的刀给顺出来了。
冷屏准备来射鸟,在做好一把简易弓箭的时候,冷屏已经大汗淋漓了,但是她还是泰然自若地穿着四件衣服一件带帽子厚披风。
冷屏瞄了瞄准头,将弓箭微微调整了几下,便开始狩猎了。
一个上午下来,冷屏收获颇丰,射到了五只鸟儿一只兔子。冷屏提着猎物回到了老头家里,心情特别好,今晚终于可以吃顿肉了……
冷屏打算自己亲自弄这几只野味,这五只鸟儿当中,有一只白色的鸽子,冷屏在给它拔毛的时候忽然在它的腿上发现了一只小竹筒,冷屏有些囧,她好像把人家的信鸽给射下来了……
冷屏把小竹筒放在桌子上,打算等慕言之回来,认错……然后再让慕言之想办法!
等冷屏把这几只野味料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慕言之和老头子回来了,两人又是那种有说有笑的状态,冷屏兴冲冲地将她一天的成果拿给两个人看,慕言之难得地夸了夸她,冷屏高兴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