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白经理差不多已经定了下家,连客户资料都一起带走了,许捷得到的消息是,对方已经收到第一部 分客户资料拷贝的副本,白经理手里还有第二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
经过再三确认之后,第二天喜禾正式报警,举报内容就围绕着侵犯商业秘密、出售公民个人信息,以及职务侵占三大块。
到了警局进行详细笔录之后,还提供一批详细资料,所有准备都做得充分到位。
专项负责民警也明确告知,这几项如果查核属实,十有八九会入罪判刑,就看判多久,罚多少了。
通常这种事,情节较轻的,公司都会选择内部解决,严厉点的就行内通报。但凡闹到这步的,就说明公司是下狠手了,犯事的人行为极度恶劣。
如今报警处理,不仅等于半点余地都不留,还要耗费公司的人力物力,等立案之后,警方还会随时到公司调查,或者请公司员工提供情况。
一旦白经理被惹急了,四处乱咬,某些人也会跟着受累,比如采购部已经离职的主管和员工。
与此同时,萧绮的律师也开始准备民事起诉的材料。
就因为这事,萧绮前后忙活了好几天。
白经理闹腾了一场,现在已经被拘留配合调查。
他的事在行内也传开,原本与他接洽的下家,也配合警方提供了白经理出卖的客户资料副本,背地里没少骂脏话。
现在行内都知道喜禾这颗“著名”老鼠屎炸锅了,新接手的老板根本不给他留活路,直接法办,喜禾也因此在行内出了一次风头。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之昀,就连整日沉浸在设计中的设计师们都听说了。
等“消失”几日的萧绮再次出现,主持设计会议之后,便有设计师来表示关心。
萧绮没有否认,只微笑着说:“已经解决了。”
设计部的人都感到很震惊,因为站在他们的角度,萧绮一向是讲情义,凡事都不会做绝的人。
有人问,会不会是当了老板,做事风格就需要改变了?
有人答,喜禾就是个烂摊子,不狠一点难以服众啊。
再说之昀。
男装线已经开始投入生产,走少而精的路线,模特试穿样衣的效果图也发到第一批高级用户手里,先走一批预购看看。
而在此之前,无论是和那迪斯的联名线,和尚坤的合作系列,还是青春线等等,萧绮都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余下的就是营销部的事。
现在整个设计部最忙的是任熙熙,尤其是新季度的设计,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时间。
萧绮听说,任熙熙已经在公司住了三晚。
程尧东那里也抱怨过一两句,说现在不是他追人不积极,是根本没机会见到人。
萧绮很意外,没想到程尧东到现在都没追上任熙熙。
程尧东还咕哝了一句,连亲都没亲过。
最尴尬的是,程尧东还有个尚坤股东的身份,也不好跑来之昀陪任熙熙加班。
萧绮半点不同情,只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只是三天见不到,以后可能是一个月。”
她刚接手之昀设计部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如此,不仅工作量大,还需要抽出时间和设计师磨合相处,统一风格,这种磨合的过程是一定要花费沟通成本的。若是沟通不畅,后面每一项工作都会被拖慢进度。
至于她和姜禹,那时候要比程尧东和任熙熙便利得多,在同一家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
说到姜禹,萧绮才忽然想起来,他们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照面,也就是微信上沟通了几句工作,邮件来往了两封。
萧绮一直在忙喜禾的“清洗”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若不是陈炘发过一次微信,询问她看演出的事,她都要忘记了。
正好,喜禾的事刚忙完,看演出的前一天,萧绮选了一件款式低调的小礼服,搭配简单的珍珠首饰,准备和陈炘正式约会。
……
音乐会演出是周六晚上。
白天,萧绮回了趟大宅陪萧老爷子用餐。
萧老爷子不再提起她和姜禹的过往,反而对她近来整顿喜禾的手段表示赞许,说有些地方稍显不足,但总体来说是块好苗子,用来开疆拓土是不错的。
萧绮一听这话,眼皮子就跟着跳了一下:“爷爷,您又想干什么?”
见萧绮一脸的防备,萧老爷子瞪她,说:“打算让你去当开荒牛。”
萧绮连忙摆手,说自己精力有限,一个小小的喜禾就折腾掉半条命了。
萧老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说让她安心,就算给她加包袱,也不是现在,起码要等她把喜禾做起来以后。
尽管萧老爷子没点明具体什么事,萧绮隐隐还是有点预感。
等从书房出来,迎面就遇上萧同舟和陈可。
虽说萧同舟是萧绮的父亲,却没有萧绮和陈可见面的机会多,萧同舟年轻时就不争气,是萧家最大的一条“咸鱼”,如今年逾中年索性躺平,打算提前养老,老爷子都懒得说他。
只不过在萧绮这里,萧同舟的意见她还是会听的。
一家三口就在花园里散步聊天,这还是今年来头一次。
萧同舟听萧绮念叨了几句喜禾的现状,给了她一点意见,随即就跟萧绮透露说,老爷子手下有两家比较看重的公司,谁都没舍得给,一家互联网,一家新能源,多半是想将其中一家交给萧绮打理。
其实萧绮心里已经有数,她本能上是排斥的,不过也不像前两年那么抵触。
放在以前,她会坚持就走服装业,可现在她想的却是,别的产业也不能不碰,还要多学多看,这一点从她和姜禹的接触探讨,以及之昀的发展中就能得出结论。
产业与产业之间并不是“闭关锁国”的关系,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换个角度看,行业之间如果能巧妙联系,也是一种生存之道,比如2c模式,矩阵式营销,裂变式营销。
还有眼下炙手可热的直播网销,任何产品都可售,不管你是食品还是服装。
服装品牌讲的是什么,是品牌文化。
如果没有品牌文化呢,讲的就是穿搭。
市场中这样的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牌子一抓一大把,它们也有自己的活法,只要博主穿搭出来高级、好看,就有一群人为其买单。
而一说到直播网销,就避不开互联网,它就是未来产业的命脉,也是一些人认为的传统行业的出路。
至于新能源,那就更不用说了,它涉及的是更大的民生命脉,做好了就是金山、银山。
萧绮仔细思考片刻,又问萧同舟的意见:“爸,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萧同舟说:“我个人认为,你先不要着急做选择,也不要一口回绝,先考虑几个月,自己也做做功课,宏观和微观上都衡量一下,有什么意见多和你爷爷沟通。就算将来给你,也不会完全交给你,还有经理人帮你。总之,凡事都别把路堵死了。”
萧绮点头:“嗯。”
随即萧绮又回头看了眼陈可。
陈可比他们慢了几步。
萧绮小声问:“我妈还在生气么?”
因为她和姜禹分手的事,陈可好几天没搭理萧绮。
萧同舟同样小声地说:“她一开始是有点气你,现在她更生气的是姜家。”
站在陈可的立场,萧绮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大局,陈可气她做事草率,只凭自己痛快。
但不管怎么气,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再加上姜禹转头就和顾奕出双入对,陈可的怒气很快就转移了目标。
当初姜禹怎么扒着萧绮,他们长辈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眼下他倒是变得快,连空窗期都没有,根本就是无缝衔接。
萧绮松了口气,不会儿萧同舟就走开了,留了点空间给她们母女对话。
萧绮便主动勾住陈可的手臂,说了几句软话。
陈可虽然脸色很冷,嘴上却说:“这件事姜禹是做得太绝,但你也有问题。”
萧绮承认道:“其实这阵子我也反省过,姜禹是要面子的,我不该那么直接告诉他。但是我又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陈可说:“你坦白了,就等于直接将了他一军,他要是跟你计较,那就成了他不够大度。但反过来说,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预期不符付出代价。你选谁那是你的事,你们俩又没互相承诺,也没签订契约,就看他心里怎么消化了。”
说到这,陈可又话锋一转:“你不懂事的地方就在于,这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萧家和姜家。如果姜禹跟你来狠的,直接影响合作,你怎么收拾?有些人就不能招惹,姜禹心重,不像你这么无所谓,你还是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别把关系弄僵了。不过你也要记着,以后等他想明白了再回头找你,你可千万别上当。你要游戏人间,就别碰这种男人,要不就得做好一辈子斗智斗勇的准备。”
陈可一番话说得萧绮心里突突的。
等她消化完,才问:“姜家不是说了么,不影响合作。”
陈可:“那些杀人犯还在法庭上说自己没杀人呢,你信吗?他这是给你台阶下,让你去圆个面子。不管怎么说,你也得给他递个台阶,否则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再解释就晚了。我告诉你,人都是记仇的,尤其是男人。”
萧绮心里腹诽了几句,嘴上却没反驳。
虽然陈可描述的姜禹和她的认知有出入,但不可否认有些道理还是通用的。
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互相留点情面,姜禹的确给她递了台阶,她回一个也很应该。
再说点现实的,她对陈炘目前看是一时的意难平,未来怎么样还不好说,可能发展出真情实意,也可能等意难平满足了关系就淡了。
如果是后者,那么不管是陈炘,还是后来人,对她的人生以及萧家来说都只是过客,姜家和姜禹才是“常客”。
萧绮“嗯”了声,转而说:“我找个机会约他吧,其实那天我们谈的时候,话也没完全说开,我还有很多意思没有表达……”
陈可说:“就算你当时都表达清楚了,他也未必听得进去。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你们再谈一次,效果会更好。”
……
其实就算陈可不说,萧绮也能从微信和邮件来往中,感受到姜禹那边的低气压。
站在道理的层面,她和姜禹都没有错,只是认知偏差。
她认为这就是一段可聚可散的关系,任何事都可能成为转折点,但姜禹秉持的态度是任何事都可以解决,任何转折点都可以抹平。
如果撕破脸了,她完全可以说,早就有言在先,她知道自己在感情上心性不定,所以从不做承诺,凭什么发生分歧后指责她,玩不起就别上这条赛道,也别强求她改换赛道,非得用另一套规则当标尺,衡量批判她的行为,这就是强行定义,道德绑架。
而现实就是,他们不能撕破脸,这些话也不能说。
即便不说,她相信姜禹也是明白的,所以他一句都没怪过她。
这看上去就像是他吞掉了所有委屈一样,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感情付出的更多,行为上更专一的人,天然就占据了有利地势和道德制高点,感情就成了度量工具,即便对方早就有言在先,似乎也处于“弱势”。
事实上抛开世俗偏见,这不过就是感情无法同频的一段故事罢了。
对她来说,也是一次教训。
她甚至想过,当初姜禹拿着箱子过来的时候,她就得拒绝让他进门,哪怕他再难堪。
这一刻,萧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一些电视剧里会出现那种女方将私人物品留在男方住处,男方会急于划清界限,并提醒女方将东西带走的行为。
很多人都会说这样的男人很渣,这就是泼冷水,辜负感情。
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一种划记号,做标记的行为,似乎一方在另一方家里多留下几件东西,甚至搬进去住,就等于宣告占有了这块地方,以及这里的人。
但问题是,被强行标记的人并没有同意这件事,这就是一厢情愿的“侵略”,令这段关系看上去像是盖棺论定了一般。
还有,当初姜禹跟家里说想和她复婚,以及他们在海滩的亲密照片流出去的时候,她也该趁机追究,让他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