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席扉总是追问:“是什么?”
“就是想试一试。”秋辞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商量的余地。
他在语气上留了白,盛席扉从不解到恍然大悟,瞬间面红耳赤。
他抬起手,摸摸盛席扉发烫的脸,像引导迷途的孩子:“你知道怎么做,是吗?什么时候知道的?认识我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去山顶之前还是之后?”
太聪明了,盛席扉感觉自己全被他看透了,“……之前。”
“看的视频还是什么?”
“看过,一两个视频……就看了几秒……”盛席扉脸色和语气都很勉强。
“接受不了吗?”
盛席扉纠结地皱起眉,有些头晕地按了下太阳穴,想从秋辞身上起来,但起到一半又改变主意,俯回去轻轻搂住秋辞的身体,“不是。”
秋辞明白了,轻轻地笑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啊,席扉。”
席扉。盛席扉轻轻地打了个颤,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只是喊了一声名字而已,就像要发疯了。
他紧紧搂住秋辞,使劲儿吃他的嘴唇,“再喊我一次。”
…………
思维向四面八方散开,开始想和“进去”有关的事,它们像是伸展出多条触手,让他在同一瞬间想到常常在走进一个建筑物的大门时,觉得是被建筑物张开大嘴吃进去;想到从机场的停车楼一路走过检票处、走过海关、走进候机厅,觉得是躲过机场的牙齿进入食道,又进入小肠;还想到出差时总喜欢待在酒店的房间里,不喜欢出去,就像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找了一个胃,缩进去静静等着被消化掉;还想到去过几个景点,去湖南出差就去岳阳楼,去江西就去滕王阁,进到一个不知真假的古建筑,再出来,那个建筑没有任何变化,自己好像也没有任何变化。
以往每次独自退化成动物让秋辞倍感折磨,此刻两人一起退化成动物,让秋辞感到纯粹的温存与自由。
第71章 round 2
秋辞蹲在淋浴下面用手抠。一只熟悉的落水狗的形象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又被几下敲门声打碎,像一幅将要完成的沙画吹散在风里。
秋辞关上水,站起来,冲外面喊:“怎么了?”潜台词是:“我没事,就是洗的时间有点长,不是想不开,没有自残,更没有自杀。”他忽然想笑,不是讽刺式的,是真心觉得有意思,盛席扉竟也被他传染上这种drama的气质。
“哦……我是想问,你还想吃晚饭吗?要不要订份外卖?”盛席扉的声音透过门板嗡嗡地传过来。
秋辞捞起浴巾搭在身上,一边擦水一边朝门口走,两人隔着一道门:“等我出去说,这么嚷着说话傻不傻?”
外面静了两秒,盛席扉带着笑意的声音嗡嗡地进来:“好。”
他趁吹头发的功夫做了个面膜,同时想明白一件事。
以前看电影时总有个疑问,为什么电影角色和认识几小时的人上过床后就能亲昵得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这是事实还是艺术加工。
他用一个面膜的时间想明白人类x交的威力,同时高兴地将自己往正常人的范畴拨了拨。
从浴室出去时,盛席扉正坐在吧台前喝水,看见他立刻站起来。秋辞觉得他就像中学生看见教导主任——当然中学生不会在教导主任面前打赤膊。
他的视线从盛席扉脸上滑到赤着的上身,在胸肌和腹肌分别停了半秒,继续往下,又在大腿上方停了半秒。他这会儿穿的是自己的另一条裤子,比之前那条更瘦一些,菲勒斯隔着裤子都显出形。秋辞这时总结出男同性恋行为中的体位优势:盛席扉在浴室里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洗干净了。
“要订外卖吗?”盛席扉规矩地问。
秋辞打开冰箱看了半天,拿出一盒牛奶和一盒鸡蛋,“都九点以后了,别吃了……我可以给你做杯蛋奶酒,你想喝吗?”
他这会儿不管问什么,答案当然都是“好”。
但是秋辞又想起这鸡蛋买来好几天了,怕生吃有细菌,于是蛋奶酒变成奶酒,按照他的想法添加辛香料,用喷射奶油代替打发的蛋清堆在顶上,最后还擦了些桂皮粉洒在奶油上,卖相不错。
他把酒推到盛席扉面前,看见对方忍俊不禁的表情,挑眉问:“在想什么?这东西能不能喝?这人家里正经吃食没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堆,是吗?”
盛席扉笑得露出牙,没有否认,把面前的酒杯转了转,端详着,像是仍在犹豫要不要喝。
秋辞催促:“尝尝。”他还没这么做过奶酒呢,添加辛香料的时候也非常大胆,不知道会调出个什么东西。
盛席扉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奶油沾在他上唇,用舌头舔走。
“好喝吗?”秋辞也舔了下嘴唇,口水也分泌得快了些。
“好喝。”
秋辞笑起来,不信他能喝得惯。他看见盛席扉又喝一口,忍不住咽下口水,起身给自己做了杯咖啡,最上面也加了奶油,擦上桂皮粉。
两人一起慢慢地喝着,盛席扉说:“这么晚了还敢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
秋辞耸了下肩膀,“我对咖啡因不敏感。”何况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盛席扉又说:“你调的这个酒真挺好喝的,就是抛开我对酒的固有理解以后,把它当成一个全新的东西去尝,就觉得挺有意思。”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味道层次很丰富。”
秋辞斜眼觑过来,盛席扉硬着头皮继续夸:“就是咽下去以后嘴里还能留一点儿感觉,就很——”
秋辞没像两人以往说话时那样帮他找形容,作壁上观,翘着嘴角慢慢呷咖啡。他等盛席扉承认其实喝不惯。他知道盛席扉真正想说的不是咖啡和酒。
盛席扉放下杯子, “秋辞,刚刚,为什么会哭啊?”
秋辞把嘴里的咖啡咽下去,把咖啡杯放下,余光望着客厅屋顶正中央的挂钩,“不是哭,是生理性眼泪,可能是快感太强烈,身体受不了,让内啡肽和多巴胺发挥错了作用……”
他一通胡说八道,扯到大脑引发情绪的机制,也不知听者信了多少。这时他忽然意识到盛席扉刚刚那个问题其实也是起兴,他还有更要命的话想说。
真是糟糕,他还没放弃。可无论是“同”,还是“性”,还是“恋”,他都不想聊。
“你不想喝了吗?”他把手伸到盛席扉身前,指尖轻点杯子,“哒哒”脆响。
盛席扉就像被他输入了指令,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我尝尝。”秋辞倾过身,扶着他的脸吻过去,嘴唇贴紧嘴唇张开嘴,把一口酒勾进自己嘴里。
调得不错,几种辛香料增加了风味,顶上的奶油弥补他减量的糖,不像真正的蛋奶酒有腥味和黏腻,所以把朗姆换成白兰地正好。
他把酒咽下去,歪着脑袋笑着问盛席扉:“你不是说偶尔可以喝一点?”
两人搂抱着吻到沙发上,躺下去的时候,盛席扉想到被子。恰巧秋辞也在想被子,这会儿他觉得被子是浴袍的冗余了,还觉得盛席扉的裤子是肉体冗余,帮他脱掉扔到地上。
盛席扉嘴里的酒味都被秋辞舔净,两人的亲吻停下来,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秋辞说:“酒。”
盛席扉犹豫了一秒,赤着身体站起来,去吧台把酒拿过来…………
第72章 猫咪收容所
秋辞第一次有醒来不敢睁眼的时候。他慢慢地扭过头,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到一如往常的半边空床,这才松了口气,否则真不知该怎么互道早安,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
他坐起来看眼床头的表,早上七点。除了失眠和加班,他很少在这个时间醒着,真是完美的起床时间。理一理身上的浴袍,重新系好腰带,下床抻平睡皱的床单,中途又改变主意,把薄被和床单都掀起来,团成一团抱进怀里。
他抱着床单往屋外走时低头闻了闻,没闻出什么。走到门口时停下来,抬起一条胳膊,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臂,他闻闻自己手臂的皮肤,竟然真闻到别人的体味。
男人能闻到女人,女人也能闻到男人,人体味中的外激素告诉你这个人是否能和你结合出优良的后代。而秋辞也能闻到盛席扉,这种情欲的小差错让他感到羞愧。
走出卧室,过道里没有人,没有特地去看别处,秋辞直接走进浴室,把床单和薄被塞进洗衣机洗上。浴室里当然也没有别人。
他刷牙和护肤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椭圆镜框看成画框,刷牙时呆板的表情是一幅肖像画,涂抹护肤品时手把脸推变了形,是另一幅;如果给这两幅肖像画起名字,该叫什么呢?
他从浴室出来,第二次穿过过道,拐过弯:客厅里也没有人。吧台上干干净净,昨晚用过的杯子都不见了。
应该是走了,秋辞推测。今天是工作日,盛席扉那种由衷的工作狂,晚上为了陪自己而没去加班已然是罪过,白天没有理由还待在这里。
他感到一阵轻松,不是悬着的一颗心落到地上,而是心脏落到横膈膜上,上面轻松了,下面却好像被压住了,下面踏实了,上面却又好像有点儿空。
挺好的,他在心里想。昨晚固然享受了他在绳子上的天赋,可自己也让他满足了。他是难得的绳师,可自己也不赖,起码昨晚他不是虞伶说的“好像打不起精神”。两个人都享受到了,所以既没有相互亏欠,也不用说谁离不开谁。
他去柜里拿了只新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高脚凳上慢慢喝着,眼睛望着沙发。
昨天白天自己丑态毕露地趴上那上面,昨天晚上盛席扉丑态毕露地躺在那上面,所以打平了。
秋辞平静地想着这些,再平静地总结,自己此时的心情也许算是某种长周期的性后忧郁。
这时门响了,秋辞警惕地扭头盯住那个方向,盛席扉从玄关冒出来。对方看见他也是一愣,抬高手里的购物袋:“我刚去买吃的去了。你家冰箱太空了,给你买了点儿鸡蛋牛奶水果什么的,还有几样速冻的东西,你看你爱不爱吃,不爱吃的我就拎办公室去,他们几个不挑。”
秋辞说:“哦。”差点忘了,“谢谢。”
盛席扉去的是小区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购物袋上印着商店名,秋辞从没去那里面买过东西。盛席扉拎着购物袋往厨房走,走一半又返回来,走到秋辞跟前,用空着的那只手在秋辞身上轻轻地搂了一下,见他没躲,就又亲了亲他额头,笑着问:“你吃鸡蛋饼吗?”
秋辞在他怀里紧紧捧住水杯,说“吃”。
盛席扉笑着松开手,“咸口的还是甜的?”
“咸的。”
盛席扉“嗯”了一声,“我给你做。”
他快走进厨房时,秋辞问他背影:“你喝咖啡吗?”
盛席扉走着路没有回头,抬手冲他比了个ok,学他的语气:“谢谢!”
秋辞看着他走进厨房,关上厨房门,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
他做了两杯咖啡,坐在高脚凳上慢慢呷着,一边竖着耳朵听厨房里的动静。
听说过这种理论,如果第二天醒来发现昨晚的床伴正亲手给你做早餐,就是对你最大的肯定,比一切床上的甜言蜜语都有用。换言之,第二天早上谁做早饭,就表明谁更在乎回床率。
秋辞的心里逐渐产生一种微妙的踏实,掉到横膈膜上的心脏渐渐升了回去。
盛席扉摊了几张鸡蛋饼,还煮了一锅便利店买来的速冻小馄饨。他们两个都喜欢吃带馅的东西,也都喜欢摊得薄薄的鸡蛋饼,吃饼的时候也都是先从边上煎脆的部分开吃。
盛席扉像是彻底放弃昨晚那个要命的话题了,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只说食物,从鸡蛋饼说到葱油饼和馅饼,最后说到披萨,让秋辞都忍不住说他爱吃。他就反问:“你不爱吃?”秋辞承认自己确实也爱吃,尽管很多时候吃完一口就不喜欢了,但看见新鲜吃食仍会忍不住好奇地要尝一尝。盛席扉就又笑着反问:“你对什么不好奇?”秋辞想了想,也笑起来。
他们放松地聊了一顿早饭,又一起把餐具收进洗碗机里,一起在洗手池前洗手。
秋辞擦干手,把毛巾递过去,盛席扉接过毛巾的同时握住他的手。秋辞下意识想躲,但想到都已经握过对方那东西了,再拒绝执手就又成了冗余,便忍住了。
盛席扉拿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放开了,问:“现在手不抖了吧?”
秋辞一下子咬住后牙,看了他两秒,从那双眼睛里只看到关心。
从昨晚到今早,盛席扉已经退让了很多步,这会儿他眼神虽然温柔,却也显出退到底线不肯再退的坚持。
秋辞慢慢松开牙齿,“嗯”了一声。
盛席扉后腰靠上洗碗机,同时像是挡住秋辞从厨房出去的路,“跟我回办公室吧,秋辞。”
秋辞微微扬起下巴,等着他说理由。如果他说是因为拿到投资却不知该怎么花而需要一个理财顾问,或者别的什么瞎编的理由,就当场拒绝他。
“因为我不放心你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秋辞扭过头,想用手按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