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屋 > 综合其它 > 重臣的戏精夫人 > 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78节
    太后年青时也没少争风吃醋,好歹先帝花前月下时,也会哄哄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云云,但宋星然一上来便说自己见一个爱一个,吓得太后顿时将劝婚的话柄收回,千挑万选了个老实巴交的,才将玉柔郡主下嫁。
    如今郑玉柔这剑拔弩张的模样,摆明了余情未了。
    太后面上的笑容险些也挂不住,轻咳了一声,小声道:“玉柔——”
    郑玉柔眼神仍钉在清嘉身上,不情不愿地别过了脸。
    清嘉始终笑着,显得无辜又温顺,她垂下头,轻轻抚了抚自己还平坦的小腹。
    郑玉柔面色铁青,攥着拳头在一旁,眼神愤怒而凉薄。
    太后叹了口气,为这些痴男怨女。
    她招了招手,与身边的大宫女吩咐:“将小皇孙抱过来。”
    皇孙的周岁宴,是要祭祖行礼的,因国师算出的吉时在半夜,昨夜大皇子夫妻便入了宫,大皇子如今跟着宣明帝在前头,王妃则去了偏殿换衣上妆,小皇孙便在太后宫中照看。
    太后想着,大家逗逗小孩,气氛便不显得尴尬。
    也果真如此。
    小皇孙如今才一岁,正是最可爱的奶娃娃阶段,粉雕玉琢,小脸肉肉嘟嘟,逢人便笑,一点也不怕生,难怪皇帝喜欢。
    一时殿内的焦点便转移到了小皇子身上,欢声笑语不断。
    容城郡主虽不知清嘉与郑玉柔的过节,但她略一过眼,也知郑玉柔不喜清嘉。
    又素知郑玉柔被太后与新丰长公主纵得刁蛮跋扈,早有恶名,便有意隔开她与清嘉,领着清嘉拐到一侧,与众位夫人太太一道逗弄小皇孙。
    见众人都走了,太后才拍了拍郑玉柔的脊背,苦口婆心道:“都过去这样久了,又何苦揪着不放。”
    郑玉柔耷拉着眼皮,兴致索然地哼了一声,口气依旧不平:“就看不得她楚楚可怜的狐媚模样,一派矫揉造作。”
    太后无奈摇头。
    郑玉柔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对宋星然爱而不得,若他真见一个爱一个,一世不娶,她或许还气顺些。
    可如今……
    听闻宋星然凉州回来,还陪着妻子回了一趟江南,瞧着不是不会体贴。
    太后凝视着郑玉柔,十分忧虑。
    郑玉柔见太后默然不言,气闷道:“外祖母!我说的是真的!祝清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与她妹妹熟识,她从前在闺中便是个不检点的主儿!”
    郑玉柔将祝清萍拽了过去:“不信,您问。”
    太后略有烦躁,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训斥:“闹够了没有?今日是什么日子?她祝清嘉狐媚与否,检点与否,都与你没有干系!你今日乖觉些,莫砸了场子。”
    她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木然不言的祝清萍。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苍白着脸,低垂着眼,生得与清嘉有几分相似,但清嘉杏眼盈盈,妙目生波,她却只有茫茫暗淡。
    显而易见的阴郁。
    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吉祥热闹的事物,人亦如是,喜欢朝气蓬勃,喜气洋洋的那类,心底对祝清萍便先入为主的不大喜欢。
    何况祝清萍与清嘉,两姐妹原该同气连枝才对,偏跑到郑玉柔面前嚼舌根,说自家姐妹的不是。
    太后心中默默评价:也是个兴风作浪的主儿。
    更是赵首辅的小老婆。
    太后眼神复杂,扫了一眼祝清萍,又扫了一眼远处的清嘉,想着他们祝家人,嫁女儿可真有一手。
    再看郑玉柔,喜怒哀乐皆写在脸上,太后忧虑地叹了口气,与祝清萍道:“我有话与郡主说,你过去看看小皇孙罢。”
    祝清萍顺从一拜,往众人环抱的小皇孙处走去。
    清嘉余光瞥见祝清萍来,默默挪了挪身子,遥遥躲着她。
    还是小心为上。
    众人见祝清萍来了,不知哪位起哄:“赵太太,抱一抱小皇孙罢。”
    连清嘉都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她们口的赵太太是祝清萍。
    祝清萍寡淡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摆了摆手,口气很冷:“不了,我不曾生养,没抱过孩子,恐冲撞了小皇孙。”
    小皇孙仍旧吐着口水泡泡,并不知晓这些人心阿谀。
    小皇孙是宝贝疙瘩,祝清萍心情再差,也得装模作样地逗弄一把,便只站在摇篮跟前,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但小皇孙是个爱笑的奶娃娃,竟咿咿呀呀地摇起了手,露出个软趴趴的笑。
    清嘉如今身怀六甲,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忍不住凑上前碰了碰小皇孙肉嘟嘟的小脸,但在场的命妇太太,也有那心坏的,阴阳怪气的:“哟,小皇孙与赵太太真是亲呢。”
    还有人捏着腔调回:“可不是,到底算得上是一家人,若依着辈分论,小皇孙得称呼赵太太一句外祖母呢。”
    祝清萍一张脸倏然变得苍白,笑容凝在脸上,呈现个诡异尴尬的弧度。
    清嘉注意到,祝清萍宽大的袖袍下,手臂在轻微地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清嘉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换了谁受得了这讽刺?只默默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瞬间,内殿大门被推开,有个被宫女太监簇拥着的清瘦男童入来。
    众人纷纷行礼道:“参见五皇子。”
    罗汉榻上太后,本来在与郑玉柔说话,见她执迷不悔,正是忧愁的时候,见了五皇子,脸上的愁云瞬息藏了起来,又挂出一贯的慈和笑意,招手道:“小五,快过来。”
    原来这位小少年,是赵贤妃所出的五皇子,李景。
    他年纪还小,并未开府别住,就养在生母贤妃膝下,是皇城中最得爱宠的孩子。
    诸位皇子中,清嘉只见过四皇子李炎。
    李炎生得俊美,与宋星然的清隽风雅迥然不同,若说宋星然是松柏,那李炎则美艳侬烈似桃李,还是盛放时分,转瞬便要开败的哪一类,身上总有阵花开荼蘼的倾颓。
    李景则又不一样,他虽未长成,却能看得出天生骨骼纤细秀气,是个温和清朗的小小少年,因自小浸在蜜罐中长成,眉目空净,显得分外童稚。
    太后与皇帝是半途母子,她老人家行事便分外小心,对皇帝宠爱的五皇子,表面上也更热络些。
    李景一来,殿内的宫女便忙不迭送上手炉、热毛巾、茶水、零嘴等物什,生怕这位小祖宗从外头来,受了冻、受了饿。
    李景倒难得,他也不是骄纵的性子,笑着擦了手,眸光熠熠:“父皇与母妃有事情耽搁了,见我闲得无聊,打发我来做个跑腿。”
    他拍了拍手,有个小太监捧着个雕花木匣子走前来,李景取过,打开匣子:“这是父皇送给小侄儿的。”
    这是件长命锁,海棠四瓣的样式,每瓣皆由纯金凿打,瓣梢镶着镶红玛瑙,锁下更垂着九鎏东珠,每一鎏皆有九数,以红宝石为坠脚,十分精细,流光溢彩。
    连太后,见惯了好东西的,都不住啧啧惊叹:“皇帝用心了。”
    她拍了拍手:“将小皇孙抱上来,将皇祖父送的长命锁带上才好呢。”
    李景却笑着站起来,手中还拿着那长命锁:“小侄儿躺得舒舒服服,莫挪过来了,叫我瞧一瞧,与他带上。”
    清嘉算是看出来了。
    太后对小皇孙半点不在意,且颇为敷衍。
    小皇孙自被挪出来后,太后莫说亲自起身瞧一瞧,竟是叫人抱过来都懒得,只不住与自己亲生外孙女说话。
    就将孩子撂在角落,交由这些命妇逗弄。
    如今李景拿着礼物来了,她才记得将人抱至跟前,略演一演舐犊情深的戏码。
    其实便是李景入了内殿后,屋内也是乱糟糟的,这边人多些,众位女眷都围在小皇孙的摇篮前,如今见李景走过来,原来围绕在摇篮前的诸位才自动退,让出了条过道。
    李景瞧着,还颇为单纯。
    他眸光温软,展露出十二万分的好奇。
    李景倾身上前,先是伸出手,挠了挠小皇孙的小手,小皇孙有咯咯地笑出声来,一众命妇便七嘴八舌地说些吉祥话。
    李景颇为受用,亲自与小皇孙带上了长命锁。
    小皇孙大约是见自己身上多了个新鲜玩具,小嘴咧得更开,扑哧扑哧地吐着泡泡,又将锁下的东珠链子攥在手中,生龙活虎地摆动着手臂。
    实在可爱。
    清嘉见得都心软。
    李景也喜欢,他挠了挠头,大着胆子将小皇孙抱了起来,小皇孙倒是不怕生,被人抱着也不哭闹,仍旧笑嘻嘻的,小手拽着的链子也松了下来,转而在李景身上扒拉,又是用手拽,又是用嘴啃。
    李景颠了颠,将孩子半抛半抱地挂在手边。
    诸位太太都在旁奉承,说李景与小皇孙有缘分。
    清嘉却瞧着有些不对劲——李景原来笑得十分开心,将人紧紧抱在胸前,大约是觉得新奇可爱。
    但李景面上笑容逐渐收敛,手也渐松垮下来。
    小皇孙都快足岁,十分健壮,又扭来扭去,李景细胳膊细腿,眼见就要抱不住,他将人滑下,想要放回摇篮。
    但可巧,李景一身宽袍大袖,大约是衣袖被卡住,他手一顿,怀中的孩子还未送回摇篮中,便径直在空中砸了下来。
    清嘉是时刻注意着的,她惊呼一声,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得多,几乎瞬息便伸手,堪堪在小皇孙摔落在地的前一刻,将人捞在怀中。
    小皇孙受了惊吓,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就在同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彻内殿:“你——你要摔死他么?——好歹毒的心!”
    一下冲击,清嘉手臂微微发麻,却不敢将小皇孙抱在怀中,忙不迭放回摇篮,才有女官一拥而上地哄他。
    容城郡主在旁看得明晰,上前摸了摸清嘉的手臂,心有余悸道:“你没事吧?身上可有不舒服?”
    清嘉摇了摇头,扯着容城郡主往后退,默默避开风暴中心。
    清嘉是不碍事的,但骤然出现的大皇妃却吓得够呛——自家的宝贝疙瘩险些被砸在地上。
    大皇妃方才去偏殿梳妆,如今一袭华美大妆,双唇红艳,眼角飞挑,显得气势恢宏,杀气腾腾,十足吓人。
    大皇妃跨了几个大步,烽火流星地走上前,一把捏起李景衣襟,质问道:“你究竟做得什么打算?”
    李景颤声,摆手否认:“大嫂,我、我不是故意的……”
    命妇们纷纷站起,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搭腔。
    太后也坐不住,缓缓坐直了身子,出言劝道:“大皇妃,小五年纪还小,手上没力气,一时抱不住人罢了,你莫要……”
    好言被大皇妃怒火烧断:“太后娘娘!”
    她衣袖一甩,将李景推在地上:“若非我孩儿命大,方才那一下,他小命都要没了呀,便是活着,保不齐也将脑子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