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房内室之中,余安安以及胡管家只见林蔓生捧着那幅被割碎的画,她的口中呢喃重复着那一句,“有过的……真的有过……”
余安安无法明白:有过什么?又哪里是真?
“蔓生小姐,您还好吗?”胡管家不禁关心询问。
蔓生回过神来,猛地问道,“为什么这幅画被割碎了!有谁进来过这里!”
分明是被人用尖锐的刀划破,可谁又会做这样的事?
胡管家立即道,“不可能有外人进来!这里是容少爷的画室,平时只有佣人来打扫,否则谁也不许进入!”
“难道是尉总自己用美工刀毁了画?”余安安更是狐疑道。
蔓生的目光,还一眨不眨落在那幅画上,听见胡管家夺定道,“更不可能!容少爷一向爱惜画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别墅里的佣人,也不是尉容自己,那还会有谁?
居然成了无法解答的谜题!
眼看窗外天色已黑,蔓生也来不及再停留,她捧过画作道,“胡管家,这幅画我带走了!”
……
车子驶离山庄,笔直往暂居的住所而去。
在抵达博洛尼亚后,蔓生立刻租下附近一处公馆。而后又找来几位常年定局于这座城市的华裔,更带着翻译人员随行。
由高进和程牧磊各为小分队,亲自带领前去追查。
而蔓生则是带着余安安,以及另外几人同时亲赴找寻证据。
只是数日下来,却依旧没有音讯。
公馆内一片温暖,直到归来后,余安安这才忍不住追问,“副总,真的有证据吗?”
从北城辗转至意大利,他们一直在奔波,余安安不怕寻找,可她只怕证据根本就不存在!
“我曾经看见过一张内存卡……”蔓生这才道出当日所见。
那是在争夺宝少爷的抚养权之前,当时蔓生尚在保利任职,午休时间前往总经办,因为前一日就说好一起用餐。
可是当她前来后,宗泉也随后而入,将一件物品送上,更是告知尉容:这是大少奶奶派人送来给您的。
而尉容直接命令扔了,最后也是被她阻止,才发现是一张内存卡。
将内存卡放入摄影机中,画面也出来了。
依稀之间可以记得,屏幕画面里是一处热闹派对,那些人影晃动之中,蔓生却依旧认出了那道身影!
那是尉容的身影!
事后尉容直接将内存卡处理,彼时蔓生不曾多想,可如今却觉得太过蹊跷!
“如果可以找到那段视频,我想再看一看视频里的人!”蔓生轻声回道。
余安安听闻这一切,更是觉得森寒,虽然此刻已是入夜,却觉无形之中仿佛有人一直在窥探一般,晦暗难辨诡异莫测。
当夜,待高进以及程牧磊纷纷归来。
众人聚在公馆内临时用来开会的工作室里商讨,结果如常没有实质进展。但是谁也没有轻言放弃,毕竟名单上可以寻找打听之人,还没有到最后一位。
这就表明还有机会!
“又找了一天,你们也累了,快去休息……”蔓生轻唤一声,众人也纷纷起身回房。
众人也确实是累了,形势如此险峻,又是在和时间赛跑,精神被一直压迫着,难以得到真正的放松。
寂静的夜里,蔓生一个人坐在桌案前,那幅画被她摆在前方,她取来一面同等规格的玻璃,又再取来胶布。将被割破的画稿从画框里取下,而后小心擦拭灰尘。
画稿恢复了干净整洁,视线又是落在那片翻起的画纸背面一角,那行字再次映入眼帘——送给你,喜欢吗?
蔓生瞧了半晌,她拿起了笔。
窗外,寒风吹拂而过。
玻璃倒影出,她低头书写的一幕。
等到半夜的时候,余安安难忍饥饿,走出房间找些食物。她捧着饼干和牛奶,张头一望发现尽头那间工作室内还亮着灯。她安静来到房门口,这才发现那道身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原本被割破的画稿,竟已被修补好。尽管仔细去瞧,还可以发现修补过的痕迹。可是,那幅画再也不显得惊心骇然。
画里的女孩儿,笑得那样好看,那是花样年华般的年纪。
……
十二月月底的海城,气温骤降。
大概是因为一月即将来临的缘故。
每当年关将至,也是公司最为忙碌的时刻。
这日傍晚近四点,尉孝礼一行刚从外返回保利集团大厦,元昊后方就紧随其后。
尉孝礼笔直走向那张代表了最高权威的大班椅,岑欢则是询问,“元昊,有什么动静?”
元昊回道,“孝礼少爷,容少爷还在北城医院治疗,不过病情已经控制好转。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院。”
听闻如此,岑欢也终于有些放心,可未曾感到真正安宁。因为即便出院,也不过是回去监狱之中等待执行死刑。
“还有,胡管家那边来电,蔓生小姐已经去过山庄……”元昊又是转达了远在意大利的近况。
岑欢也在等待意大利这边来报,当得知林蔓生一行前去后,尉孝礼就以尉家当家人的身份镇压了胡管家,命令其只要林蔓生出现就不准阻拦。
元昊又道,“蔓生小姐发现了一幅疑似是容少爷留下来的画,问胡管家要了那幅画拿走了……”
“什么画?”尉孝礼不禁追问。
元昊如实回道,“胡管家说,是一幅蔓生小姐的画像,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割碎了……”
岑欢困惑不解,尉孝礼也陷入沉思没有回声,“你先下去,有情况再来报告。”
“是……”元昊应声退下了。
岑欢虽是沉默着,却笔直望向了他。
这一回,不等岑欢发问,尉孝礼率先开口,像是在对她解释,更像是否定那份可笑的关心,他冷声道,“我不过是好奇!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长得这么相似的人,我也有兴趣见一见!”
如果案件背后另有一个人,不管尉容是否有罪,这个人必定神似!
他倒是要亲眼瞧一瞧,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
距离十二月月末还有四天时间。
海城的白昼变短了,而黑夜也变得漫长。
深夜里,车子驶入畅海园,车门打开的一刹那,寒风迎面袭来。
“大少爷,您快进去,外边风冷……”孟少平急忙叮咛。
王燕回却是不疾不徐而入,丝毫不畏惧寒风。
待进入别墅里,王燕回望向这座大厅,那盏灯还亮起着,如同从前一般。可却还是和以往不同了,好似少了一些,可究竟又是少了什么?
“大少爷,您喝杯姜茶……”孟少平从佣人手中端过姜茶送上,低声又道,“大少爷,钟叔又来电了,他请大少爷去医院看望老爷……”
王燕回褪去外衣,一张俊彦沉静,半晌都没有作声。
孟少平接着道,“我有转告钟叔,等大少爷空了,就会过去……”
王燕回没有再多言一句,直接起身上楼走向书房。
午夜近凌晨的时候,畅海园内却有人连夜到来,孟少平惊愕呼喊,“镜楼少爷……”
王镜楼那张脸庞在回廊廊灯映衬下,却是阴沉无比,就像是来算账!
他直接走向书房,一下推门而入!
王镜楼一开口便带着满腹疑问,更带着无法再压制的怒气,“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燕回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抬眸瞧向来人,王镜楼还在发问,“蔓生姐带人去了意大利,这件事情你知道!”
“我是知道。”王燕回如实回声。
“你不仅是知道,而且还在暗中帮着她一起找证据!”时隔林蔓生赶赴意大利,至今已有数日光景,王镜楼这才得知,就在林蔓生派人找寻和王子衿相识的友人之时,他居然在幕后协助,为她排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障碍,让她找寻的时候不再遭受诸多刁难冷拒!
王燕回没有再应答,可他亦没有否认。
“你现在是承认了!”自王镜楼得知的刹那,他就知道这一切不会是假,“尉孝礼默许蔓生姐进入那座山庄,现在连大哥你也在背后一起帮着她?”
尉孝礼会相助,王镜楼丝毫不惊奇,毕竟尉容是尉家族人,可他唯独想不通王燕回,仿佛是遭受了被判,是被至亲背叛的感觉,“你是在推波助澜!你也要为尉容洗脱罪名!”
王镜楼一下急冲向王燕回,顾不得兄弟辈分,那些该与不该,猛地揪住他的衣襟斥责,“大哥!你怎么对得起姐姐!你怎么对得起被害死的姐姐!”
面对王镜楼疯狂质问,王燕回眸光镇静,终于开口道,“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子衿——!”
王镜楼愣住,又是斥责,“你不要再狡辩!”
“如果蔓生假设一切是真,难道我也要眼睁睁看着案子被草率结案,就当作了结吗!”王燕回冷声反问,王镜楼一下没了声音。
王燕回继而道,“案情背后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不管是尉容找来的帮手,还是罪魁祸首,都不能让他逍遥法外!难道有人认罪就算完事?你不想知道子衿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害死?”
“案子随时都可以结束!就算尉容死得安宁,可是子衿有没有死不瞑目,她下到黄泉后,又有没有安心!”王燕回的质问声惊天而起,响彻于寂静的书房里。
“……”王镜楼揪住他衣襟的手,突然没了力道,他垂下了手。
其实他怎会没有这样想过?
可是……
王镜楼只觉得那些假设都太过荒谬!
“我是她的大哥!我也想找到害死她的凶手!”眼中敛着伤痛,王燕回沉声道,“但更想找到真凶——!”
王镜楼平复了心绪,垂落的手却还因为不甘心而握紧成拳!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是孟少平前来,“大少爷,镜楼少爷……”
王燕回以及王镜楼纷纷回望而去,孟少平道出下文,“蔓生小姐好像找到证据了——!”
……
距离另一个国度的意大利,此时博洛尼亚正是清晨。
因为一位外出未归的科斯塔小姐终于在今早归来,所以蔓生一行匆忙赶至。
科斯塔小姐当年同样有出席那场派对,只是她并非王子衿的友人。当年派对里,不过是相聚时刻打过照面。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这位科斯塔小姐已告知,当年的派对,她确实有留下视频影像!
众人赶至科斯塔小姐的住所,她将内存卡从被闲置的箱子里翻找出来,也是困惑道,“好像几年前,王小姐也向我要过这份视频,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子衿多年前也向她索要过?
那么就一定是了!
程牧磊接过内存卡,放入于摄录机里按下了播放按钮——
蔓生看着镜头里画面闪现,科斯塔小姐微笑道,“那天的派对,真的是很热闹很开心……”
果真是热闹非凡的私人聚会,众人都定睛在瞧。
蔓生却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就瞧见过一回。
可是余安安三人却分辨不出,究竟尉总是在哪里,只是画面一转,认出了另外一人——那正是王子衿!
紧接着,画面有些凌乱,切换于派对各个场景,突然又是定格于一处……
“是尉总?”余安安不能肯定。
高进和程牧磊都在看,画面实在太凌乱模糊,只有隐约的轮廓……
而后镜头中,那道男人身影,却是走向了王子衿。
就在霓虹交错里,是男人冷不防俯身,轻轻落下一吻,吻向了王子衿!
“难道真的是尉总……”高进也诧异了。
尉总亲了王家大小姐?
蔓生紧紧盯着那道身影,那道极像尉容的身影,几乎分辨不出真伪,从前竟以为是,而今却是夺定道,“绝对不会是他——!他不会拿自己的孩子起誓——!”
犹记得当日,法院调解室里,因为宝少爷的抚养权,他们争锋相对。
正是当时,王子衿厉声喊:尉容,你现在敢不敢拿你自己,你的家族,你的儿子尉司棠起誓!如果你说谎,就必遭报应不得善终——!
他将三根手指立起:我起誓——!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狠,可再狠,却也不会虎毒食子!
……
蔓生一行当下来不及再多作探讨,致谢告别了科斯塔小姐,也一并将这份视频记录的内存卡取走。
再次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众人又来回看了好几遍视频影像!
最后,程牧磊按了暂停键,让画面定格在那个男人在晦暗不清的派对中亲吻王子衿的一幕!
“如果说大少奶奶没有说谎,可是尉总又起誓了,那这个人又是谁?”余安安百思不得其解。
程牧磊又是追问,“副总,会不会是尉总当时权宜之计,所以才会否认?”
尽管拿亲生儿子来起誓,实在是太过狠毒,可誓言也未必一定要作数!
“不会!”蔓生一口否认,“以他的性子,没有就是没有!”
高进则是疑问,“副总,您这么肯定?”
“难道他不知道,王子衿是他的长嫂?”蔓生凝声反问,“他又怎么会去冒犯她!”
豪门世家自然是讲究礼节,极其注重辈分伦理,以尉容的身份,去冒犯未来长嫂,那简直是大不敬!
如果尉总从前的时候,确实有对王子衿动了心思,那么又何必在之后的日子里时时刻刻以礼相待?
临了,王子衿死去非命。
而尉容,却也入狱最终被判死刑!
所以,众人也是判断,他绝对不可能对王子衿别有用心!
蔓生虽然夺定,却也想不明白。
因为王子衿在法院当日,口口声声指着尉容,声称就是他吻了她。
究竟是王子衿误认?
还是尉容狡辩?
在这两者之间,蔓生已经排除了后者,那么唯有前者。思来想去,竟觉得烦闷无比,她起身独自回了房间。
余安安瞧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忧心。
高进困惑道,“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一个人,和尉总长得这样像?”
……
这一天,蔓生一行终于没有再外出奔波逐一找寻。
因为苦寻无果的证据,终于被找到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然而接下来更是疑团重重,竟像是走入了死胡同!
余安安三人一直在推敲质疑,他们更是发现林蔓生自从进入房间后,就不曾再出来过。
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静思这一切。
直到杨冷清的一通电话至国内北城联系上她,蔓生这才有了反应,她按了接通。
杨冷清是来告知她,“今天下午,他就会出院。”
看来他已经病情好转……
蔓生没有多言,只是沉默“嗯”了一声。
“我已经听说了你那边的情况,也看过了视频。”杨冷清方才联系了余安安,所以也透过转发的录像亲眼目睹。
可就连杨冷清,也无法确信,视频里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尉容……
单是望过去,实在是神似!
“杨冷清,你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你认为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蔓生不禁问道。
这个时候,哪怕她那样信任他,但是如果周遭所有人都质疑,那么她的信任也无济于事!
杨冷清在电话那端沉默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却是反问,“你知不知道,尉容是什么时候接受了尉叔叔的股份?”
尉父尉耀山,将名下半数股份留给了尉容,可起先的时候,尉容迟迟没有答应接受。因为此时,也让大夫人一直不满,更是耿耿于怀!
实则蔓生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继承,但她开始回忆,心中一算过往道,“他突然成了保利总经理的时候?”
“是!”杨冷清认证了她的揣测。
那个时候,是他突然离开了锦悦,一走数月不归。再后来,蔓生为了寻找他亲赴港城,又从港城一路找到了海城。也是在当时,她才得知,其实他根本就不只是能力卓越才干出色的数家公司独立董事而已,他真正的身份是海城赫赫有名的豪门世家尉氏容少!
而他胜任成为保利总经理的消息,也在那个时候在商圈内传扬开,一时间激起千层浪!
蔓生此刻一回想,方才问道,“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继承了股份?”
“尉容没有明白告诉过我。”杨冷清回道,“但是我猜想,这件事情一定和大哥脱不了关系!”
蔓生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尉佐正主动请求尉容继承股份?”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杨冷清凝声道,“毕竟那个时候,大哥一直身体欠佳,而且王家那边又一直虎视眈眈!”
尉佐正自知命不久矣,又唯恐王家在握住了宝少爷之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才会请求尉容继承股份。
只有名正言顺后,他才能够上位胜任总经理一职!
“尉孝礼那个时候还没有进入公司……”蔓生又想到当年,尉孝礼也还尚未能够掌权,就算他有心想让尉孝礼继承,可也绝对不能成事。
所以在衡量利弊后,尉佐正最终找上了尉容!
思绪幽幽回顾,蔓生不禁轻声念出那一句,“君子一诺五岳皆轻,他还真是守信……”
多年后今日,尉孝礼已是保利集团掌舵人!
无论是集团还是家族,所有权利地位,尽数到了尉孝礼手中!
“……”半晌,杨冷清也不曾应声。
两人皆是沉默着,只因为时光太残酷,残酷到开始之时,谁也不曾料想那真正用意,竟会是今时今日这般境地……
最终,还是杨冷清出声道,“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有人潜入别墅?”
“胡管家说山庄里门禁森严,绝对没有可能……”蔓生回声,可是凌乱的记忆却开始跳跃,“哑伯!别墅里当时有一个哑伯!还有……”
还有那窗帘后的男人!
记忆冷不防跳至那一幕,那一年她亦是前来博洛尼亚,是为了找寻被他带走的宝少爷。
就当她来到山庄,站在山庄外环顾寻找的时候,她明明看见别墅那一层的房间里,窗帘后有一道身影!
从前时候未曾细想,此刻猛地定格,蔓生只觉得一阵寒冷直击!
难道当时,那个神似尉容的男人,他当时就在那里!
……
是夜,蔓生立刻带着余安安三人再次前往那座山庄别墅,只为追问哑伯去向。
胡管家被她问得一怔,“哑伯就在附近不远的房子里……”
事不宜迟,夜色里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出发赶往哑伯住所。
沿路,胡管家告知有关哑伯的所有,“这位哑伯,是容少爷从前的时候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个住所……”
“哑伯不会说话,神智也不是太清楚,为人又胆小又怕事,可他很善良,待人很温和,从来都不发疯和人争吵……”胡管家缓缓说道,“容少爷从前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去房子里陪他,有时候也会住上一段日子……”
“后来容少爷离开了,哑伯就一个人住在那里。不过容少爷有交待,让我定期派人送去食物和衣服,还有一些生用品,也给哑伯留一些钱……”
有关于哑伯的过往,此刻听闻其实也并不复杂,最后胡管家叹道,“容少爷一向心善,所以才照顾了他那么久!”
蔓生望着前方处,却是沉默不言。
不过多久,众人终于抵达了哑伯现今的住所。
那是一处幽静的近郊住所,不过是两层楼高的古老建筑。房子外种着松柏,虽然寒风凛凛,但是依旧傲然于风中。那些寒霜覆在枝杈上,就像是一件冬日里的外衣。
而那座建筑,可以清楚瞧见满墙枯萎的藤蔓植物。若此刻是夏日,定是绿茵萌萌。
此刻,那些枯败的藤蔓笼罩了整座房子,夜幕里唯有一盏灯光在其中,看着实在是森然。
众人全都下了车,胡管家怕惊扰了哑伯,所以他上前去应门。
“咚咚!”胡管家先敲响了门,而后拿出钥匙再去开门,“平时的时候,每回送东西过来,就放在门口……”
但是今日,将门打开后,众人一起入内。
蔓生走在高进后方,胡管家将大厅里的灯打开,眼前一切也映入眼帘——
一座陈旧住所,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沙发家具都十分质朴,这里就像是常年居住于此的故人居所。
“啊——!”余安安突然惊喊,一下搂住了林蔓生的手臂,“副总!那里有人!”
众人望了过去,一道身影蜷缩在橱柜后方的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们!
刹那间,众人也吓了一跳!
“是哑伯!”胡管家安抚众人道,“不要怕!哑伯,你出来……”
就在胡管家的呼喊下,哑伯才肯探出头,但是始终都不愿意面对众人。
蔓生瞧见如此,便让旁人全都退下,她独自上前询问,“哑伯,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哑伯好似不认得她,又好似认得一般,迷迷糊糊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却始终也道不明。
蔓生对着哑伯诉说了好久,最终余安安看不下去了,“副总,哑伯不会说话,而且他好像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然而这位胡管家口中善良的哑伯,却拿来了一盒糖果递给了林蔓生以及余安安,手又是指着糖果,比划着手势,示意让她们吃!
蔓生捧着糖果,心里边却是茫然。
余安安终究还是抵不过这份善意的热心,她拿起一颗糖来,去了糖纸吃下,“副总,你也尝一颗……”
哑伯又是咿呀喊着,好似是在问她好不好吃,蔓生点了点头,“很好吃。”
因为方才吃糖,余安安手上也沾染了软糖糖液,大概是哑伯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所以都有些融化,“我得去洗手……”
蔓生也一同前去。
经过大厅,众人都还在翻找整座房子,却都没有任何发现,高进以及程牧磊前来道,“副总,这里没有别人!”
所以,只有哑伯一个?
蔓生不禁蹙眉,洗净手抬起头,可是突然怔住,“……”
“这里连面镜子也没有!”余安安本能出声。
蔓生也正困惑于这个问题,这里竟然没有镜子!
“高进,牧磊,你们去找找,这个房子里有没有镜子!”蔓生立即吩咐。
结果,众人找遍了整座房子后发现——这里没有一面镜子!
正常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镜子?
除非是容貌已毁,可如果是那个神似尉容的男人,不该是这样才对……
“估计不喜欢照镜子?”程牧磊质疑道。
蔓生却在想,那不爱照镜子的原因——难道是他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的脸!
……
同一时间,北城正是午后,那家医院病房外,警员正在严守。
今日就要出院,袁秋叶也一同随行前来。
经过了数日的治疗,这位尉氏容少,终于康复好转。只是他的病根却是多年旧疾引起,任是如何静养也不能完全康复。
病房里医生完成最后一次检查后离去,袁秋叶这才走了进去。
他已将外套穿上,那是律师赵非明送来的大衣,灰败囚服外一件纯手工外套,却是衬得他英气不凡。
谁能相信,这人犯下命案是死刑囚犯?
“可以走了。”尉容转身,漠漠开口。
袁秋叶望着他,却是冷不防道,“原来你早就打算认罪!早在当时,你就在等着这一刻!”
有些事情,当下不曾察觉,但当过后却又无比清楚。
比方数月之前,当警方再次缉捕他归案,当时他似挑衅道:警方侦查阶段羁押一般为两个月,审查起诉一般为一个半月,审判阶段三个月左右。我至少还有四个月时间,会配合警方。
“四个月时间,海城保利集团政变!”袁秋叶不禁凝眸,心中却萌生一则大胆揣测,“尉先生,是不是早在多年以前,你就在布局这一切!”
从悔婚那一日起,负了心上人,保全了家人,稳住整个公司,又一并推开了所有人……
“这一盘棋,你下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心思缜密!”袁秋叶更是问道,“难道你不累!”
在她一再的追问下,他面容依旧沉静,却只是淡然笑问一声,“如果真有这样一盘棋,你认为我是下赢了,还是下输了?”
“……”袁秋叶瞧见他站在原地,后方是警员走了进来,将他的双手铐上手铐!
其实,他赢了!
赢了棋局,纵然世上无他,众人依旧能够安好。
因为人有记忆,就终有一日会忘记。
可他却也输了!
输了余生,输了那仅有一丝可能的幸福机会……
呼呼——
窗外寒风起,北城闻风雪,纵然赢了天下,却独独输了一个她!